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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无声

亲爱的爸爸、妈妈:

自从我懂事起,我便知道我的父母是一对农村哑巴夫妇。你们那多愁善感的目光一直陪伴着我,你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我。你们为了我忍受着劳累,忍受着冷眼,你们试图从我的身上获得人生的全部希望,从而弥补你们致命的缺憾。

“他的爸爸、妈妈是哑巴,不跟他玩。”儿时的我备受众人的冷落,唯一陪伴我的就是你们。你们总是沉默着,没有言语,只有那慈祥的目光和逗我时的微笑,使我比同龄人更懂得父母之爱的伟大。

顽皮是孩童的天性。

孩童时,我总喜欢一个人搭砖玩,然后一推,“轰隆隆”地让砖全部倒塌,这崩塌之声便成为我童年最扣人心弦的美妙音乐。

记得有一次,我正玩得高兴,不小心把砖打碎了,砖的主人气冲冲地朝我走来,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拽到家。这时,母亲您正在门口做针线活,父亲不在家。您看到这情景,急得嗷嗷直叫。砖的主人开始数落我的不是,您却始终面带微笑望着他,眼里充满了自责。然而您的乞求并没有赢得他的丝毫同情,反而增添了他的怒火。“不会管教孩子,生孩子干什么?长大了,准是学不好!”

善良的您毫无办法,只能用手势代替话语,眼睛里饱含着痛苦的泪水。

“唉,嘴不会说,也难怪管不住孩子。”

听了此话,我已泪流满面,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的手。您似乎看出了我的反抗,朝我微微摇摇头。

沉默,还是沉默。

我已不想沉默,但看见您蓄满泪水的眼睛,于是又沉默了下来。最后在您百般“道歉”之下,那人才放了我。临走时,他大声对您说:“得把孩子管教好!”泪流满面的您能说什么呢?也许恨我不争气,也许是怪自己……

“嘎吱,嘎吱……”久而久之,这声音成为我儿时起床的号令声,也养成了我现在不睡懒觉的习惯。这便是父亲去挑水的声音。

父亲,您消瘦的背有点弯。两个大桶压在身上,您似乎有点吃不消。但是,您照例不紧不慢地挑着桶,步子很稳。

记得有一次,您在挑水时忽然停下来用手捶了捶背。我匆匆上去接您手中的扁担,被您按住了。您朝我微微一笑,好像在笑我太小。我不甘示弱地想试试,可扁担一到我的肩上,两桶着地,挪步都很困难,更不用说挑着走了。您默默地接过扁担,摸了摸我的头。看着您远去的背影,听着不绝于耳的“嘎吱”声,我的双眼模糊了。现在回想这一切,还记忆犹新……

中考录取通知书到了,爸妈,你们没有言语,只有那微笑加上“哇哇”欣喜的叫喊算是对我的祝贺。

看着含泪微笑的你们,一种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我先是感到高兴,但随之而来的是离愁。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家的我,突然让我离家,离开你们——爸妈,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使我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为了制造欢乐的气氛,你们显得很开心,忙里忙外,一个劲儿地乐,时而看着我,时而又忙手中的活。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扑到你们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自认为“七尺男儿”的我,情感犹如洪水一般,奔泻而出……

父亲您很平静,替我擦了眼泪,久久地望着我,那眼神似乎在安慰我,又似乎在鼓励我。与你们的目光相碰,我懂得了许多,学会了许多。你们那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情感,只有我明白。

去学校报到的那天,我和舅舅早已到了车站,而你们却迟迟未到,听舅舅说你们所坐的车出了点意外……

车启动了,我回头看了看家乡,仍觉得缺点什么。眼前的景物渐渐向后退,猛然间,我看见你们向我挥手的身影,你们站在路边,我刚想仔细看,你们却又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父母啊!我心存感激,因为你们不仅给了我生命,还在不经意间给了我人生的信念——我在你们心中是一片天、一个吉祥的天使。

父母啊!我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感谢你们给了我无声的爱。

你们的儿子:马雄

2007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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