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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父亲庞克龙

庞绍兰

我的父亲庞克龙,生于1915年10月16日,中共党员,四川省广元市苍溪县人。

1931年,父亲参加中国工农红军,曾在红四方面军31军93师274团医疗所当通讯员。1936年长征时负伤,辗转流落到海原县盐池乡(现西安镇盐池行政村团庄自然村),1987年农历十月初四日去世,享年73岁。

父亲生前曾多次给我们讲述了他参加红军长征的故事,在父亲逝世19年之际,适逢海原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征集文史资料,我将父亲的故事写出来,谨以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

1931年,奶奶将父亲和三叔庞克功送去参加中国工农红军,不久,她就被国民党土豪劣绅们给逼死了。乡亲们含着泪水,偷偷把她老人家的尸体埋葬。1933年,广元昭化之战,就在老家打响,异常的激烈。仗打完后,部队迅速转移,父亲没能到家中给奶奶的坟头上添一把土,焚上一张纸钱。父亲每次讲到这里时,就长叹一声再也不言语了。

在抢渡嘉陵江时,红军果断停止与胡宗南部队的正面交锋,火速隐蔽造船,准备接应中央红军。而嘉陵江天险被国民党军队占领着,当时被称为“坚不可摧的钢铁战线。”但在红军总指挥徐向前及政委陈昌浩等领导人的率领下,全军指战员机智勇敢,灵活善战。面对国民党军队主力的重重阻力,红四方面军全体指战员8万余人,高举着“抢渡嘉陵江,迎接党中央”的旗帜,于1935年3月的一天,胜利突破敌人的防线,急速渡过嘉陵江。激战中,有不少生龙活虎的指战员,瞬间就像下扁食(饺子)似的倒在江中……参战红军损失十分惨重。

雪山终年积雪,草地无路可走。5月份天气也和红军指战员们作对,就像婆娘脸,说变就变。时而酷暑炎热,时而倾盆大雨,时而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蓝天做被盖,地面当床睡。棕皮当衣裹身,野菜当粮充饥。许多红军战士,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被活活的冻死、饿死。

我的三叔庞克功,在急行军中,因伤被抬在担架上,父亲只是从老远的地方望见过一眼。不曾想到,这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后来,三叔牺牲在长征途中。

在攻克剑门关的战斗中,红军指战员们前仆后继,奋勇杀敌,不到三个小时就攻占了主峰。打包座时,战士们因长期行军缺少给养,都已十分的疲劳。但一听说有仗要打,人人摩拳擦掌,情绪高涨,士气十足。战斗一打响,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包座给拿下来了,十分的过瘾。进攻刘湘所谓的“模范师”驻守的天金时,敌军狂妄的叫嚣着:“纵有红军数万,也难飞过天金。”但红军行动神速,顺利通过敌人的防线,越过金山,向宝兴之守敌发起猛攻后,急速渡过大渡河、金淌并南下,向天金发起总攻。红军的突然出现,似神兵从天而降,使驻守在柴口关的敌军不知所措,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大攻势,“模范师”有的举枪投降,有的如丧家之犬狼狈逃窜。

在即将北上抗日之时,父亲在会宁县白草原的一次战斗中身负重伤。几条肋骨被敌人的炮弹炸断,身上多处受伤。红军在紧急转移中,将重伤病员们留下了。父亲就在山洞中不知不觉昏睡了七天七夜,浑身上下虱子成堆,伤口全部化脓腐烂,高烧不退,连翻个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稍挪动一下,眼前就冒金星,耳朵轰鸣不止,他只好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等死。就在第八天,奇迹出现了。父亲苏醒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爬到外面晒太阳,被一位老农看见后,将父亲背到家中的后院子里藏起来,用棉布一点一点的给父亲擦去伤口上的脓血,当擦拭到腰部的伤口时,这位老乡“啊呀”一声的惊叫着跑出屋门。原来是父亲伤口处已生了蛆,都成团团了,稍一抖动就往下直掉。不一会儿,这位老乡流着眼泪,拿着一团新棉花和一碗盐水,走进父亲的身边,用棉花沾着盐水一次又一次地将伤口中的脓和蛆洗干净。在这位不知姓名的老农精心的料理下,父亲的伤口日渐好转,身体也恢复的相当快。不久,父亲就能拄着木棒慢慢的行走了。

数月后,为不再连累这位老乡,父亲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决定去找部队,他离开白草原北上。路漫漫不知走向何方,孤独的父亲最终还是没有跟红军部队联系上。

1936年寒冬,父亲拄着木棒行进到甘肃省靖远县的牛家坝。饥寒交迫,伤病复发,终于倒下了。当地李生仓老人将父亲收留在家疗养。后来,打拉池一位姓狄的老人,给李生仓两块银元,收养父亲为义子。感恩图报,从此父亲就在打拉池安家落户。

新中国成立后,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对流落在全国各地的老红军进行登记。当地政府为父亲颁发了老红军和三等残废军人证书,安置父亲在甘盐池种羊场高级中学当炊事员。1963年落户到当时的盐池公社老城生产队,在生产队掌管了15年的粮库印版,后又被乡亲们推选为人民代表。每逢征兵工作开始,父亲总是不辞辛苦,走家串户,义务宣传征兵工作。谁家的娃符合条件能当兵,父亲都了如指掌。在父亲的感召下,当地一批又一批的适龄青年走进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后来父亲还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部队服役,并参加了老山前线战斗。父亲虽然不在了,但在他老人家的榜样影响下,两个孙子也先后响应祖国号召报名参了军,迄今还在部队服现役。

一生坦荡,不计名利,大公无私,不求回报。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位红军老战士的心怀。

附记:

1932年2月10日,红四方面军受张国焘机会主义的错误指导,未能打退敌人的第四次“围剿”,被迫向外线实施战略转移,在徐向前总指挥的亲自带领下,提前接受任务的第73师,从敌人两个旅的结合部杀出一条血路进入陕南地区,使红四方面军转危为安。12月中旬,红四方面军决定向四川发展。

12月21日,红四方面军第10师第29团与红25军第73师第219团对调,并用对方原番号。红四方面军创建川陕根据地后,于1933年7月上旬,以第73师为基础,和南江、广元等地方武装合编为红31军。王树声兼任军长,张广才任政治委员。下辖91、92、93师。

1935年月2日,红四方面军实施昭(化)广(元)战役,红31军第91师配合兄弟部队进逼广元城,第92师渡过嘉陵江,切断了昭、广两地敌军的联系。尔后,占领广元机场,歼敌一部。3月29日,第93师也渡过嘉陵江。4月2日,血战剑门关,第274团2营5连和敌人争夺剑门关主峰,全连指战员前仆后继,奋勇杀敌,消灭敌人300余人,全连只剩下30余人,仍坚持战斗,终于攻克了剑门关要隘。

红四方面军在昭化、广元战役后,开始长征。1936年6月,红一、四方面军在功会师。会师后,红31军被编为左路军,由于张国焘公然分裂红军,致使红31军三过草地,使部队遭到很大损失。7月,红31军在甘孜地区进行了整编。第91师第272团改编为第276团,第275团改编为277团。

红军三大主力胜利会师后,红31军转为中央军委直接指挥。

——摘自《解放军军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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