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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结语:活力门事件带来的社会震荡

堀江贵文以及他的活力门公司事发,在日本股票市场上掀起了空前的风波。

2006年1月16日,活力门公司被强制搜查后,它的股价便波动了起来,虽然整体是下降趋势,但时而也有回升。因为投资者中有人觉得要赶快抛,而有人觉得正是便宜买进的好时机。于是,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交易数量猛增!东京证券交易所的计算机系统能够处理的交易量是450万件,1月18日一大早交易量就达到了232万件,大有超负荷的可能。为了防止系统整体崩溃的混乱,交易所在8点20分停止了活力门公司股票的交易,然后又要求各证券公司尽量把交易集中起来。股票交易在11点5分重新开始,但形势没有好转,系统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终于在下午2点45分被全面停止了交易。这在日本股票史上还是头一遭。

活力门公司的股票在为日本证券业带来空前的繁荣后,终于随着堀江贵文等人被起诉而中止了生命。2006年4月14日,活力门公司和活力门营销公司的股票被取消了上市资格。活力门公司自2000年4月6日在东京证券交易所马扎斯版块上市以来,用股票分割的方式大量增股,从市场吸取了大量资金,迅速扩大了起来。股价的飙升,使大股东堀江贵文在短短的5年间成了百亿富翁,也为证券业创造了巨大的商机,给投资者们带来了投机的疯狂、胜利的喜悦和失败的悲伤。

但现在,这只有着如此神力的股票不能在市场上买卖了。上市6年就被停止交易的例子,在日本还是首次。可以说,活力门公司在日本经济史上创下了上市企业“保质期”最短为6年的纪录。

活力门公司被搜查后,该公司股票大跌,出现了一批吃亏者。那些人高价买进后看到股价猛跌,担心会变得一文不值,就急忙抛售,据说有人仅收回了买进价的1/6的投资。股市这东西就是升降无常,亏盈本是常有的事,亏了也不能赖谁,得自己承担这份风险。然而,有聪明的律师们从活力门公司股票的大起大落中看出了问题,打出了“救援”活力门公司股东的旗帜。

2006年2月20日,40名律师组成了活力门公司受害股东辩护团,称要替股东们挽回些损失。他们认为,活力门公司在2004年9月的财务报告中作假,造成股价上涨。因此,要计算出“应有股价”,要求活力门公司赔偿股东实际购买价格与应有股价之间的差价。然而,如何计算这个应有股价,却是个难题。首先,没有先例。再者,对可利用的法律根据的解释尚存争议。

有3500人的投资者称“堀江贵文的虚假财务报告使我们的投资判断失误”,提起了民事诉讼,要求堀江贵文等人赔偿300亿日元的损失。堀江贵文一直坚持他的“所谓‘虚假财务报告事件’,完全是检察厅编造的谎言”的主张,否认自己负有赔偿责任。但堀江贵文有罪的刑事判决,极大地鼓舞了这些原告,他们决定把堀江贵文有罪的刑事判决结果作为证据,提交给法庭,以证明堀江贵文在虚假财务报告上应负责任。

堀江贵文对于股东们的赔偿要求根本不予承认,就在有罪判决后的第3天即2007年1月18日,他还在电视节目中称“现在判我违反《证券交易法》,然而这个罪没有造成什么受害者。”他的首席律师也在旁边说:“‘受害者’这个说法本身就不成立,因为日本没有像美国那样的证券欺诈罪。”这让要求赔偿的股东们大为气愤,马上发出了抗议。

堀江贵文原是很喜欢他的股东们的,因为是这些人为他发财垫了底。他经常说:“股东是企业的所有者。”“能让股东赚钱的经营者,才算是好的经营者。”但堀江贵文说的“让股东赚钱”,并不是指让所有的股东都赚钱,而是指让那些能贱进贵出的股东赚钱。谁能把生意做到如此地步?堀江贵文就可以。活力门公司的股票最初是他发行的,在没有上市以前,价格是他自己定的。待上市之后,他包括用作假账的手法虚构了企业的好业绩,促成了股价飙升,这时他把自己低价买进的股票抛出,当然可以获大利。他也是股东,他让自己赚了钱,所以他说的“让股东赚钱”的话并没有食言。至于其他的从股市上买股票的股东,他是无法保证他们都能赚到钱的。

上市的股票,从证券交易所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提供给顾客的产品。而活力门公司财务报告作假致使股票价格下跌,就相当于交易产品本身的质量有问题,就像兜售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柑橘。于是,有人批判:“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上市审查太松了!”

按东京证券交易所的公开规定,要对申请上市的企业,从包括守法公约在内的各方面进行审查。交易所声称审查时没有发现问题。活力门公司也确实有一份用A4纸打印出来的、薄薄的守法公约的小册子。但现在活力门公司没有守法的问题出来了,这说明交易所当初的审查并没有起到对上市公司的约束作用。实际上,证券交易所只是为买卖双方提供了一个场所,只管从双方收取交易费用,至于买卖是否货真价实,交易所没有义务承担责任,不像生产实物产品的企业,要对自己的产品的品质负责。

证券交易所没有能发现活力门公司的违法行为,证券交易监视委员会等监管部门也没能及时发现。

活力门事件发生后,政府决定要对监管制度作出修改。日本金融厅于2006年3月向国会提交了《金融商品交易法案修改稿》。修改内容之一就是加大了对决算报告作假等行为的处罚力度。原来规定对在有价证券报告书中作假、散布谣言、实施诡计等行为,处以“5年以下的监禁或500万日元以下的罚款”,现改为“10年以下的监禁或1000万日元以下的罚款”。新法要求对投资事业组合进行监管,对社会招募的基金组织也将实施登录制,还对TOB(公开收购股份)、大量持有股份等作出了更详细的规定。有了这些规定,活力门公司曾使用过的、依靠变卖公司股票、虚报营业收入的招数就不太好使了。同时,《证券交易法》、《注册会计师法》等也被修改,以加强对上市公司的财务监查。可以说,活力门公司事件推进了日本股市法制化的进程。

堀江贵文被捕后,辞去了公司总经理职务及董事职务,但他依然是活力门公司的最大股东。活力门公司的原董事,包括堀江贵文在内共有6名,宫内亮治、冈本文人、熊谷史人都是董事,这3人被捕后,也都辞去了董事职务。

活力门公司重新组建了经营班子,现在作为非上市企业,继续着网络、证券以及金融等方面的业务。然而,活力门公司要面对数起赔偿官司。首先,被富士电视台公司告上了法院,要求赔偿因持有活力门股票所遭受的354亿日元的损失。其次,有3家信托银行把活力门公司告上了法庭。这3家银行受“国家养老金管理运用独立法人”的委托,投资63亿日元购买了1427万股的活力门公司股票。活力门公司事发后,股票价格下跌,抛出去时只卖出了20亿日元,赔了43亿日元。3家信托银行要求活力门公司赔偿这些损失。另外,还有一些个人投资者也向活力门公司提出赔偿。面对这些赔偿要求,活力门公司作为尚要生存下去的企业,不得不找那些造下恶果的原经营高层算账。于是,活力门公司表示,要向堀江贵文和其他几名被判刑的原经营高层要求赔偿损失。然而,堀江贵文仍是活力门公司的最大股东,最大股东是有力量决定经营高层人选的。所以,现任经营班子能否向堀江贵文讨回赔偿,还是个问题。

随着堀江贵文等人被判刑,活力门公司事件告一段落,但社会对堀江贵文的评价仍是纷纷纭纭,褒贬不一。

一般来讲,日本的生意人在公开场合很少赤裸裸地说出自己赚钱的目的,大有些“君子言义不言利,利在其中”的风范。但堀江贵文不一样,他在电视上、著述中以及大庭广众前毫不隐讳地声称赚钱是最大目的,这让一些人不舒服。

政治家中也有人不欣赏堀江贵文。与自民党联合执政的公明党代表发表谈话说:“之所以出现活力门公司事件,就是因为恶性拜金主义的流行。我们应该从政治的角度采取措施,清除那些缺少道德观的捞钱招数。”

日本是很看重实业经济的,政府长期以来通过各种政策,来打造日本的制造能力。证券市场被看做是为制造企业筹措资本的渠道,东京证券交易所的马扎斯板块,就是为了扶持信息行业中的中小企业而设置的。然而,堀江贵文利用这个优惠政策上市之后,便大肆干起了与信息技术不沾边的股票生意。有政治家说:“为社会制造出有益的产品,应该是企业家的真正目的,而赚钱只是附带的东西。堀江贵文的做法太不像话了!”

然而,尽管这样说,日本的证券市场与它的工业一样,十分发达、火暴。因为通过股票等证券来赚钱太诱人了:你只要把钱投下去,不用任何劳苦,就可以生出更多的钱来。不光是很多个人投资股票,很多的工业企业也把股票投资当做副业,连政府也把养老基金拿出来买股票。在当今社会中,股票市场不单是企业筹资的渠道,更是人们实现不劳而获、一夜之间暴富梦想的场所。有人说,股票市场和水、电及煤气等公共物品一样,是当今社会不可缺少的。所以,股票市场需要规则,以保证公共秩序稳定。为操纵股价而散布虚假信息的行为,就好像在自来水管里放毒,不能容忍。

还有一个人为堀江贵文被判有罪拍手称快,那就是国会议员龟井静香。本来,国会议员的他与生意人堀江贵文没有任何关系,但2005年8月堀江贵文在小泉纯一郎等自民党主流派的支持下,特意把户籍移到了他的选区参加竞选,并称他是“过时政治的代表”,要把他挤下台去,不能不让他气愤。虽然龟井静香最终获胜,再次当选议员,但堀江贵文也获得了八万多张选票,很让龟井静香有些后怕。所以,对龟井静香来说,堀江贵文被判刑真是大快人心的事。

龟井静香欣然接受了报纸的采访,并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说:“堀江贵文不过是小泉改革的牺牲品,他还年轻嘛!把应该改正的地方都改正了,可以重新做人嘛!”但对于支持堀江贵文参加竞选、昔日的政治盟友、如今的敌人的首相小泉纯一郎和自民党干事长武部勤,他尖刻地批评:“他们应该剃光头认罪!”然而,对方也不示弱,武部勤办公室就堀江贵文被判有罪一事发表谈话:“法院宣判就是法院宣判,没有什么好说的!”言外之意,没有必要因现在的宣判而承认以前对堀江贵文的支持有什么不妥。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则对堀江贵文的判决,没有作出任何表态。

堀江贵文被判有罪后,批判他的言论明显地多了起来。而在以前,堀江贵文几乎被所有的媒体都称作“改革者”、“新型企业家”,大加赞誉。即使现在,仍还有媒体请堀江贵文去做嘉宾,发表他的独特见解;仍有人把堀江贵文看做是有着崇高理想、要改变日本社会的斗士;还有人把堀江贵文视为发财致富的榜样。更有生意人看到了堀江贵文的影响力,要约他加盟,共创事业。堀江贵文也许还会东山再起。因为他还有百亿元的资产,还是活力门公司的大股东,还有着褒贬参半的巨大名气。

§§★4 三菱汽车公司隐瞒产品缺陷

三菱汽车公司的产品会有缺陷?那不是名牌车吗?人高马大的“帕杰罗”牌越野车、强悍有力的三菱卡车……是的,在2000年6月以前,大概没有多少消费者会怀疑三菱汽车公司的产品品质。三菱汽车公司在品质管理、产品研发等方面的经验,曾被作为范例写进了许多经济学论著中。然而现在,在三菱汽车公司的老家日本,这家名牌企业正为自己的隐瞒产品缺陷的行为,成为社会舆论谴责、司法机关追究的对象,其产品也不再像往日那般畅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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