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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十合的重建

十合在2000年7月12日向法院提出了申请,要求按照《民事再生法》的程序重建企业,事实上这也就是破产。从这一天起,十合在法院、债权人的监管下,开始了重组工作。

7月26日,十合董事会决定聘请原西武百货店总经理和田繁明为特别顾问。而这个决定实质上是作为债权人的银行的意思。

十合的最大债权银行是日本兴业银行,它的贷款占十合负债总额的近两成,约计3600亿日元。这家银行后来与第一劝业银行、富士银行合并成了“瑞穗金融集团”。而第一劝业银行是西武百货店的主要融资银行,它也面临着对西武百货店的亏损店铺进行重组、保证债券安全的问题。现在,这两家银行走到了一起,有了共同的利益,于是在考虑重建十合的时候,就产生了对十合、西武两家百货店的问题作统筹考虑的想法,砍掉包袱,留下两家的优秀资源,将来组建一个年销售额在2000亿日元的大商业企业。在日本商界,有“店铺布局数十合、商品开发数西武”的说法。十合的店铺地理条件好,又大又漂亮,但要上什么商品都由进货商及批发商们自己决定,所以十合店铺里商品不怎么样。而西武本身具有十分强的商品开发能力,有“无印良品”等著名品牌,但店铺的地理位置都不怎么好。所以,如果两个企业能统合起来的话,就很有可能成为日本最有竞争力的商业企业。

而要实现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对已破产的十合进行重建。重建十合的阵前总指挥,与其从破产十合的经营者这些败将中挑,当然不如在仍是日在中天的西武百货店的人中选。最后,西武百货店的总经理和田繁明被选中,作为特别顾问,来承担重建十合的重任。

对于这一点,水岛广雄十分不满,因为西武百货店是他多年来的竞争对手。他特意举行了记者招待会表示反对,并向法院提出诉讼,要求新十合返还他当时无偿捐献的十合股票,理由是当时捐股票,条件就是十合要由自己人来领头重建。原来十合的经营干部们也觉得憋气,说:“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这都是债权银行的主意!”

是的,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则,就是资本的绝对权威。对于像十合这样贷款额高达数千亿日元,而又无力偿还的企业,债权银行当然拥有对其进行包括人事权在内的处置权利。水岛广雄及其他经营干部们在利用银行贷款时也许并没有十分明确这一点,只是被那些被送上门或是搞到手的现款带来的利益而陶醉。但是,这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必须有连本带息按时偿还能力。一旦你没有了这个能力,那些贷款就会变成凶猛的野兽,吞噬掉你原以为都是属于你的企业以及所有的权利。

和田繁明1957年到西武百货店工作,1965年,35岁的和田繁明就成了西武集团的董事。在日本企业,能在这个年龄当上董事的,除了世袭经营者之外,就可谓是凤毛麟角了,由此可看出该人的能力。他曾把西武的东京池袋店经营成了整个集团销售额第一的店铺,还曾出任集团下属的西武饭馆的总经理,重新盘活了破产了的牛肉饭连锁店“吉野家”。1992年,西武百货店经营吃紧,这时他出任了董事长兼总经理,用了3年时间使西武重新开始盈利。所以,和田繁明被评价为“企业重建专家”。在重建西武百货店时,他曾发出了这样的话:“如果有人反对我的重建方针,那就请他走人!”他说到做到,对企业进行了彻底的改革。在任西武百货店总经理后的2年中,他把原有19000人的员工精减到了13000人。此外,还关闭了不少的子公司。对企业干部,他也毫不留情。他指名道姓地称那些没有干劲的董事就是“战犯”,降了不少人的级。当时,有人曾把他比喻为专横、残忍的“希特勒”。

这样的和田繁明来到了十合。他作为特别顾问,带着自己的参谋班子进驻了十合。这个班子中包括西武百货店的原董事长和3个董事,还有从西武两家子公司来的5个人。

和田繁明十分清楚他面临的困难局面。在企业内部刊物《为了新生十合》的发刊号中,他写道:“坦率地说,现在我的处境就像是火中取栗。”在该报第3号中,他又说:“十合的现状,就好比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整个肢体,单靠局部手术已经不起作用了!”

因此,他明确地说要对十合实施彻底的改革。而改革之首,就是要改造十合员工的工作态度。在2000年8月12日的企业内部报纸中,他尖刻地称十合的员工为“对外部局势置若罔闻、沉溺于个人崇拜的井底之蛙”,说他们“上面不命令就什么都不干”,“不会提任何积极的、建设性的意见。”

他说道:“如果不让全体员工都感觉到危机,那么就不可能有新的十合!”他宣布从现在起,将要在劳动条件、工资待遇、业务流程、营业时间及方式等各个方面进行改革,要关闭不盈利店铺和裁员,每个人都要做好准备,承受改革带来的痛苦。他实施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对大部分店铺进行包括关闭在内的业务整合、裁员百分之四十、大幅度降薪……

在水岛广雄时代,十合的工会已成为水岛的“御用工会”,积极协助水岛实施扩张战略。水岛也给了工会较大的权利和较多的经费。和田繁明的改革对这样的工会,也做出了果断的处理。2000年8月25日的记者招待会上,和田繁明就媒体关于十合工会干部用公款奢侈消费的报道,说:“确实存在公司干部和工会干部混在一起,滥用公款的情况。在整顿企业风气、改革人事制度的过程中,对工会的问题也决不放过!”5天之后,工会委员长就被开除了。

2001年1月31日,在东京的日比谷公会堂召开了关于十合集团重建的债权人大会。有约600个债权者参加了会议。在会上,通过了十合的重建计划。这个计划的主要内容是关闭东京锦丝町、札幌、奈良等地9家店铺,剩下的13家店铺以“十合公司”的名字合并到一起。并且,为了使新的十合公司能轻装上阵,13家店铺共15745亿日元债务被免除95%,就是说十合集团从债权者那里白白拿走了14960亿日元。虽然债权人有许多不满,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为了尽可能地捞回一点儿投资,也只好自认倒霉了。同日,东京地方法院认可了十合的重建计划。

2001年2月21日,十合宣布了新的经营体制和领导班子。新十合的店铺数为13个,总经理是和田繁明,董事为14人,其中10人来自西武百货店,计划在2005年2月决算时实现盈利。之后,在新班子的率领下,与西武百货店在商品开发等方面开展了密切的合作,经营渐渐地走上了轨道。

2003年1月,十合按照《民事再生法》的重组程序终结,这意味着它从此又可以在市场经济的机制中,去获取银行、供货商、雇员以及顾客的信用,开展经营活动,为资本、为供职于此的人们带来盈利和谋生手段。它没有了像水岛广雄那样的可以手法娴熟地操作信用的人物,或许也就不会再有从前那样的暴发式的发展,但它可能会稳健地发展,为各方的利害相关者带来安定的收益。

十合事件已经过去了。但如此名牌百货店的破产,给日本社会留下的痕迹仍依稀可见:拿不到货款的供货商及被解雇的员工们心中的伤痛、填补十合债务的数百亿日元税金给日本财政带来的创伤和国民心中的愤懑……

§§★3 活力门公司财务报告作假

这是一个发生在股票市场中的诚信危机事件。一个名叫堀江贵文的人,以他的名为“活力门”的公司股票为手段,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从股票市场赚取了百余亿日元。但他的做法,被监管当局认为违反了股票交易规则,欺骗了社会,结果此人被逮捕、起诉、判罪。

股票交易中的诚信与否,不像实业领域那样可以实在地看到。在实业领域,企业提供的是汽车、牛奶这样的物质产品。如果这些产品存在质量问题,企业又隐而不报,结果对消费者造成了损害,那企业就是违反了法律,就是在欺骗社会。但在股票交易中,被买卖的股票,本身仅是一张纸片,几乎没有任何使用价值。它的价格与制作成本也完全无关,而是通过交易者看涨看落的投机心理而变化。为了让这个投机市场有秩序,监管者制定了法规。而企业违反了这些规则,就是违法,从社会道德角度看,就是不讲信用。

在股票市场,贱进高出是根本的玩法。而股票交易能成立,就是因为有人对行情看涨,心甘情愿地买进被人卖出的纸片。在实业领域,货币与商品的使用价值作交换。而在这里,货币则与股票纸片上萦绕着的行情信息作交换。普通人没有力量去影响行情信息,但资本雄厚的玩家、股票发行者、掌握内部消息者等强势群体可以做到。所以,在股票市场能轻松赚钱的只是这些人。而那些普通股民,或是靠运气得些意外之财,或是被虚假的信息所迷惑,买进了老也涨不上去的股票,而后者是绝大多数。股票市场的管理者们对其中奥妙是谙熟于心的。如果强势群体过于欺行霸市,吓得普通股民不敢入场,股票市场就难以成立,市场经济就缺少了一个有力的发动机。于是,监管部门千方百计地制定出了很多规则。而堀江贵文就是被指控违反了这些规则中的若干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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