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大量,得理也让人
做人要讲究胸怀和气度。在这一点上,大商人胡雪岩同样达到了很高境界。
胡雪岩在信和做“跑街”时用自己收回的一笔“死账”资助了王有龄。
实际上,这笔“死账”钱庄本来就没有打算收回的,如果胡雪岩悄悄资助王有龄,人不知鬼不觉,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过问此事。但胡雪岩仍然向钱庄和盘托出,并且还代王有龄写了一张借据交给钱庄。这自然显示了胡雪岩的本分与诚实,但他也因此丢了饭碗,自己落得生路艰难的地步。
王有龄用胡雪岩资助的500两银子进京捐官成功,回到杭州,当他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后,第一件事自然也就是还上信和钱庄的500两银子,为胡雪岩洗刷恶名。他弄清了借据的内容,利息算法,立即就在海运局支出600两银子,要去了了这笔账。他穿上官服,吩咐跟班备轿,让人准备鸣锣喝道,要和胡雪岩一同前往。按他的想法,自然是要以自己的威风,为胡雪岩扬一扬名,顺便也替他出一口恶气,但胡雪岩却拒绝了。他不去的理由很简单,信和钱庄的“大伙”就是当初将他开除出信和的张胖子。如果此时他和王有龄一同前往,势必让张胖子非常尴尬,大失面子。而如此张扬,传扬开来,张胖子在同行、在东家面前的面子也没有了,这是胡雪岩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不仅不与王有龄同去,而且还叮嘱王有龄捧信和几句,也不要告诉他们他已经见到了胡雪岩。
王有龄理解了胡雪岩的用心,单独去还这笔借款时,也做得漂亮。他特意换上便服,也没安排鸣锣开道,且将官轿换成一顶小轿到了信和。由于信和当初就将这笔500两银子的款子当作一笔收不回来的死账,因此他们也没把胡雪岩代王有龄写的借据当一回事,不知随便扔到哪里去了,此时王有龄来还钱,居然遍找不到。当钱庄张胖子将此情况据实相告之后,王有龄不仅没有为难他,而且二话没说,拿出该还的连本带息550两银子,只要求对方写一个已经还清的笔据,至于原来的借据,以后找到,销毁就是了。
这一出了清旧账的戏确实“演”得漂亮。正如王有龄所想的那样,胡雪岩本来就受了冤枉,且不仅为此丢了面子,而且丢了饭碗以至落魄潦倒到给人打零工维持生计。现在终于可以为自己洗刷恶名,换了一个人,大约真的不会肯白白放过这次为自己挣回面子,让自己扬眉吐气一回的机会。但胡雪岩首先想到的,却是如何保全别人的面子,难怪王有龄会打心眼里佩服他:“好宽的度量!”
商场上保全别人的面子,也是在保全自己的面子。其实,如果胡雪岩在还钱时真像王有龄起先准备的那样,为了自己的扬眉吐气而使张胖子下不了台,别的不说,他至少不会让王有龄看到他的居心仁厚和“好宽的度量”。更重要的,为别人留一条退路,也是为自己开一条出路,所谓“饶人一条路,伤人一堵墙”,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别的不说,这一次为张胖子保全了面子,就使张胖子对胡雪岩不胜佩服之至,在其后胡雪岩创业过程中,真心实意以自己掌管的钱庄的力量,为胡雪岩解决了不少难题,比如为海运局垫付漕米款项,比如出面为漕帮担保向“三大”借款以使漕帮渡过难关……
胡雪岩非同一般之处,其实就在他深谙此中之妙。
抛开得失之心
生意场上风云突变,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既然已经失去了,就要向前看,不能因一时的挫折灰心丧气。
“尽量将得失心丢开。”这是胡雪岩在他的生意面临全面倒闭的紧要关头,告诫自己的话。
光绪八年,也就是1882年,胡雪岩的生意由于洋行与官场的两面夹击,已经到了一个最危急的关头。他面临几个让他难以应付的麻烦:
第一,由于越南主权问题,中、法关系趋于紧张,影响到上海市面萧条,银根极紧,整个上海谣言满天,人心惶惶,由于人们挤兑存款,钱庄因周转不灵而倒闭的,已经好几家了。第二,胡雪岩准备控制市场而囤积起来的生丝,到此时由于洋人联合拒购,早成困局,虽力求摆脱,但削价出售也找不到买主。第三,应还洋行借款的第二期本金期限将至,但由于上海道邵友濂得到盛宣怀的授意加以拖延,该拨还洋债的各省“协饷”,至今还没到位。第四,为左宗棠协赈和购买军火,一共需要拨出45万两银子,虽是代理官款,但如今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头寸。第五,在银根如此紧张的时候,阜康无异雪上加霜。第六,胡雪岩的女儿出嫁,佳期在即,以胡雪岩定下的排场,至少需要20万两银子。
凡此种种,用胡雪岩的话说,真正是“不巧是巧,有苦难言”。
就在这个时候,阜康发生了挤兑风潮。挤兑先由上海开始。由于宓本常措置不当,一下子酿成不可收拾的燎原之势,不到三天,就蔓延到杭州,而这个时候,胡雪岩正在由上海回杭州的船上。杭州虽有螺蛳太太、钱庄档手的勉力支撑,甚至还有浙江藩台德馨的帮忙回护,但也支持不住,到胡雪岩回到杭州时,已经关上排门,暂停营业了。
胡雪岩一到杭州,就同时知道了上海和杭州的情况,钱庄是他所有生意的“龙头”,钱庄一倒,他的整个生意王国就会随之土崩瓦解,难怪他一听到消息,就心里一沉,心中的愤怒、担忧和失望,使他甚至差一点失去控制,生怕老娘知道沪、杭两地的挤兑风潮急出病来,急急忙忙就往自己家里赶。好在他很快意识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先回家,这会让那些把自己的血汗钱信托给阜康的客户觉得阜康老板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会一下子就失去人们最后的信任。
到了阜康钱庄,胡雪岩才真正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告诫自己,此时要尽力将得失心丢开,最好忘掉自己是阜康的老板,就当自己是胡雪岩的“总管”,胡雪岩已经不能问事,委托他全权处理这一场灾难。
胡雪岩这个时候告诫自己要将得失心丢开,也就是因为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只有将得失先放到一边,心思才会集中。
从心理学上讲,胡雪岩这时确实找到了使自己能够冷静下来,集中全部心力应对眼前的可怕灾难的关键所在。事实上,这个时候,如果一心只想到自己的得失,势必会被灾难发生之后的可怕后果所纠缠,而无法冷静地思考面临的麻烦,会让自己在恐惧和慌乱中手足无措,这样也就使还有一些可以挽回的机会,也要丧失了。
其实,一个生意人不仅在面临危机时应该提醒自己注意将得失心丢开,即使在正常情况下,许多时候也要能够提醒自己注意将得失心丢开。一个得失心太重的人,不可能超脱地以长远的眼光看问题。比如一个只顾自己的得失的人,就不可能在自己得利的情况下主动想到别人的难处,比如不能将得失心暂时丢开,就不可能想到不可为赚钱而结怨,更不会想到有些钱能赚,有些钱却不能赚。而在这些“想不到”真正发生的时候,失去的往往已经比得到的多得多了。
蠃得起也输得起
想成就大事的人,必须是一个豁达坚韧的人,要对得失看得开,对事业要赢得起,也要输得起,不要因为一时失败而一蹶不振。
世间万物运行,此消彼长,盈虚往来。得与失,福与祸,互相转化,这是自然规律。在人生中,没有人敢说自己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从根本上说,做事业,成功的把握总是相对的,而失败的可能却是绝对的。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事业出事,但没有一个人不会遇到事。那么,当事情来到的时候,该如何应对呢?就要输得起、看得开、站得住,这才是男儿本色。
让我们先看看胡雪岩破败时的故事。当时胡雪岩尽力支撑场面,要保住杭州阜康信誉,以图再战。这时候,又传来宁波通裕、通泉两家钱庄同时倒闭的消息。通裕、通泉两家钱庄,是阜康钱庄在宁波的两家联号。上海阜康钱庄总号挤兑风潮开始之后,宓本常潜至宁波,本来是要向这两家阜康联号筹集现银以解燃眉之急。但由于宁波市面也受时局影响很大,颇为萧条,这两家钱庄不仅无法接济阜康,甚至已经自身不保。
宓本常到宁波不久,通泉档手就不知避匿何处,通裕档手则自请封闭,因此,宁波海关监督候补道瑞庆即命宁波知县查封通裕,同时给现任浙江藩台德馨发来电报,告知宁波通裕、通泉两家钱庄已经倒闭,并请转告这两家钱庄在杭州的东主,急速到宁波协助清理。
既是阜康联号,东主当然就是胡雪岩。德馨接到电报,以他与胡雪岩的关系,他不愿意就此撒手不管。他让自己的姨太太莲珠向胡雪岩转达通裕、通泉的情况,并许以如果这两家钱庄有20万可以维持住的话,他可以出面请宁波海关代垫,由浙江藩库归还。
但当莲珠如此转告胡雪岩的时候,胡雪岩却不肯接受这个办法。他请莲珠告诉德馨,他肯为自己垫付20万维持那两家钱庄,他非常感激,但这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最终结果不过是徒然连累德馨,因此,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在目前情况下,维持通裕、通泉,不过是在弥补已经裂开了的面子,怕只怕这里补了那里又裂开了。胡雪岩决定放弃维持通裕、通泉这些已经是可维持又难以维持的商号,而投入全部力量保证目前还可以正常营运的杭州阜康钱庄,竭尽全力“保住还没有裂开的地方”。
用现代经营眼光看,先保住还没有裂开而可能保住的地方,这其实就是一种收缩战线、全力图存、以求再战的战术。在面临全面崩溃且破绽已现的情况下,考虑及时收缩战线,集中财力保住可能保住的部分,对于暂求生存是十分必要的,也是十分有效的。但胡雪岩终于回天无术,一败涂地。所有的辉煌和荣华富贵,都似乎在一夜之间化为一丝过眼烟云,随风飘散了。
不过,胡雪岩也真算得上是一条赢得起也输得起的汉子。他没有为自己匿产私藏,而是输得光明磊落。他本来是可以也有条件为自己私匿一些钱财的,想想他几十年驰骋商场,创下偌大家业,仅20家典当就值200万两银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说现银,就是家中收藏的首饰细软和古董字画,大约也可以让他在生意倒闭之后维持一个相当阔绰的生活。
说他有条件这样,是因为即使在他的钱庄、丝行全面倒闭之后,由于有左宗棠的转圜斡旋,他只是被革去二品顶戴,责成清理,而并没有最后查抄。而且,螺蛳太太、乌先生也都提出过如此建议,但他没有接受他们的建议。只有能够抱定“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的宗旨,且能参透个中玄机,输了还能站得住,才能成为真正的汉子。
一个生意人要输得起,最重要的,大约还是要对于“钱财身外物”这句老话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体验。说起来,所谓“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几句话人人会说,也人人都懂。但事实上当人真正面对钱财得失时,要能真正洒脱地将钱财看成是身外之物,又谈何容易!
我们对这身外之物,确实需要有一个合乎人情事理的正确的态度。这个态度,说白了也就是人可驭物而不可为物所驭。假如为钱财之得失斤斤于怀而不能自释自拔,甚至“倾宵独坐,邀月言愁,良夜难眠,呼蛩语恨”,那就实在是有些犯不上了。更有甚者,有人生意失败,不是自杀寻死,就是郁郁而终,这都是想不开、人性脆弱的一面,不值得。如果史玉柱当年输不起“巨人”倒下的败局,他就不会再重新站起,也就不是现在的史玉柱了。
万物运行遵循盈虚往来、此消彼长的规律。盈为满,虚为亏,此盈彼虚,此虚彼盈,此损彼益,此益彼损。盈与虚,得与失,福与祸,互相转化。做事应遵循这些规律,与时谐行,有舍有得,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才会得到好的结果。
因此,辩证地看待得与失、福与祸的相互转化也是商人应具备的经商智慧。有时在某一方面失去一些、吃了些亏,可能会在另一方面得到弥补,反而会得到更多。正所谓“吃小亏占大便宜”。
为人要做有脸面的事
胡雪岩有句名言:“立志在我,成事在人。”这跟带有宿命论色彩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本质的差别,一个成功的商人必须要有“立志在我,成事在人”的大自信。胡雪岩正是具备了这种非凡的自信。
胡雪岩创办阜康钱庄,从外部环境来说,当时由于太平天国起义,国家正处于战乱之中,而且太平天国活动的主要区域,也正是长江中下游地区的东南一带。而当时国内的金融业主要还是山西“票号”的天下,在东南地区后起的宁绍帮、镇江帮经营的钱庄业,无论业务经营范围,还是在商界的影响,都远逊于山西票号。
从自身条件看,胡雪岩此时除了在钱庄学徒的经验外,实际上是一无所有。但他踏入商界之初第一件为自己考虑的事情就是创办自己的钱庄——即使此时还是两手空空,也要热热闹闹先把招牌打出去。此时的胡雪岩所凭借的也就是他的那份大自信。他相信就凭自己钱庄学徒的经验,凭自己对于世事人情的了解,凭自己精到的眼光和过人的手腕,当然也凭借已入官场可做靠山的王有龄的帮助,他足以支撑起一个第一流的,可以与山西票号分庭抗礼的钱庄。就凭着这股子自信,他的阜康钱庄说办就办起来了。
再比如在他的生意面临全面倒闭的最危急的时刻,他也决不肯做坑害客户隐匿私产“拆烂污”的事情。他相信自己虽败不倒。用他的话说,是要输得起,“我是一双空手起来的,到头来仍旧一双空手,不输啥!不仅不输,吃过、用过、阔过,都是赚头。只要我不死,我照样一双空手再翻过来。”这更是一种能成大事者的大自信!
一个有大成就者必须具有这样的大自信。
当然,我们并不能以为只要有了自信就一定能够成功,有大自信就必定有大成功。能不能真正获得成功,确实还需要许多方面的条件,比如主体是否真正具备能成就大业的能力,比如是否具备某种必不可少的成就一番事业的客观情势,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地利、天时或时势、机遇。但是,不可否认,有没有相信自己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自信,无论如何也是一个人能否成就一番事业的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
古往今来,凡是想成大事、能成大事者,都有大自信,所谓“当今之世,舍我其谁”,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所谓“人所具有的我都具有”,所谓“会当水击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这些名言展示的都是有大成就者的豪迈胸怀。
常言道:自信方能自强。能自信,才能有知难而进的斗士勇气,才能有临渊不惊、临危不惧的英雄本色。说到底,一个人的自信心,实际上是他能为某个高远的人生目标发愤忘食、奋力拼搏的内在支撑。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如果胡雪岩当初没有我们已经看到的那份自信,他也许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也能开钱庄,那他哪里还会有后来的巨大的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