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
王导错杀周伯仁，有此悔，今徐殁寒血手断情丝，不知道将来悔之不悔，当然，殁寒的人生信条一直是：即便是错，也不谈悔,就是那种到了黄河心也不死、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那种极品自负，所以大概是不会知道悔的吧。
但是就是忍不住心情低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大姨妈来了？”朱朱慢慢推着购物车，扭头看她。
她望天，天没有，只有天花板，镜质的，可以清晰看到自己。
“我昨晚上好像满狠的，”她喃喃地，“以后陈献应该不会再理我了，论坛也不好再去了，那些抬杠的家伙以后都见不到了，真可惜。”她在惋惜因为拒绝陈献而可能失去的一些东西。
“穿个马甲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嘛，再说我没有穿马甲的习惯。”
“那就没办法了，其实又有什么，论坛何其多，换一个泡就是了。”
“又要重新来过，唉，感觉很失落嘛，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朋友，当然是越久的越好。”
“咦？大减价？过去看看……”显然朱朱没功夫听她哀怨，推着小车就径直朝强烈吸引她的那个广告奔过去了，身段灵巧的简直叫人怀疑她肚子里是不是塞的枕头。
殁寒苦着脸，只能赶紧跟上这个重点保护对象。
“你就不能慢一点啊，大姐，要是磕着碰着了……也？”正在抱怨的某人一眼看到大减价标牌上的数字，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惨叫了一声，“不是吧，有没有搞错啊，才几天就减掉一半，还让不让人活了！”
“嘿嘿，我那天就说叫你等等看等等看，你非要一时脑子发热就买了，你看，被超市宰了吧？”幸灾乐祸的朱朱伸手拿了两套驼毛保暖内衣，献宝地在她眼前晃了两晃，“看看，什么才叫过日子的人，现在这个价格买才叫物有所值。”
郁闷。
屋漏总是要逢连绵雨的，越是心情低落的时候，就越是会遇上叫自己更低落的事情，唉，人要是倒霉啊，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苍天啊，你为什么就要跟徐殁寒过不去呢？
以怨妇脸帮这个购物狂孕妇拎着大包小包往公交车站去，公交车站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塑料袋的提环勒的手生疼，殁寒真是觉得自己命苦胜黄连，怎么会认识这女人，天天把她当免费苦力差使，好歹她也是个女人嘛，这种事情如今该叫萧山来作陪才对，嗯，就是这样，本来就该这样。她累的胡思乱想，大冷天的，鼻翼上冒出点子热汗。
好不容易走到了，她连忙找了个空地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了，脱下手套连着搓揉了好一阵子，手指也还是没有温度，只是更红紫了。不管身上多热，她的四肢总是冰冷的。把双手窝在嘴边哈气，但显然这点子温度对于她这样的冷血动物来说也不能凑效。她看了下朱朱，朱朱正低头在自己的包包里翻找硬币。
等车的时间通常是很漫长的，这个城市的公交一向很大牌，总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她无意识地打量四周的人，和车道上来往的车流，这是她的习惯，她习惯静静地审视自己身边的一切。
嗯？殁寒忽然一个激灵，精神一振，目光死死锁在街对面的两个人身上。这两个人身形很熟悉，即使远远的，也能很分明地看清楚，可不正是林早晨和舒张吗？他们俩怎么好像是连体婴一样，几乎每次看见都是在一起。
他们正在慢慢地从北向南步行，舒张微微垂着头，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一言不发，而林早晨则一直侧头看着他，喋喋不休地在说些什么，在说什么？有关她吗？很有可能哦。
她又看了一眼朱朱，朱朱正扭头在看车来的方向，没有注意到她。
“哎，哎……”她小声地喊，其实对面两个人根本不会听见，但是她就是下意识地小声，“朱朱，你过来。”
“干嘛？”朱朱茫然地回头看她。
“你过来嘛。”
“什么呀？”朱朱凑了过来，看她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解。
“你看对面那两个人，穿米色风衣和黑夹克的那两个。喏，”殁寒努嘴往对面指。
“哪儿呀？”朱朱瞪着眼睛找了半天，才“哦”了一声，说：“看到了，怎么了？”
“米色风衣的那个就是林早晨，黑夹克的就是舒张，”
“哦？”朱朱眯着眼睛研究了半晌，才说，“那个林早晨是满帅的哦，这么看上去，确实很养眼呢，不过那个舒张也不错嘛，只是没林早晨那么耀眼，你怎么就一点看不上呢？”
“没感觉，太木了。”殁寒的视线一直纠结着林早晨。
“你前天说要带我看，话说一半，说我看到他就明白了，但是我现在也没看出什么来啊。”
“太远了，你根本没看清楚五官嘛。”
“切，也太幼稚了吧，你不会就是要带我去看他如何如何帅吧？”
殁寒没有再说什么，她目视着林早晨和舒张渐行渐远。其实她也是一时冲动想要带朱朱去确认林早晨和某人之间神似无比的五官，要是朱朱真的知道了她的想法，说不定又要念她了，算了，还是不解释了。再说，她其实也觉得自己纠结在林早晨那个有熟悉感的五官上很没意思，毕竟这些熟悉引起的记忆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挥之不去?庸俗啊，真太庸俗了，她不该这么庸俗的，聪明的女人早该学会遗忘，可她怎么对别的事情都像得了健忘症一样忘的好快，这些应该遗忘的反而怎么也忘不了了？难道真的被朱朱说中了，她潜意识里是拿着记忆里的版本来寻找新的感情？唉，就算是吧，那林早晨也已经结婚了啊。
想到这里她就不自觉地觉得失落，不掩耳盗铃地说，她确实很希望林早晨没有结婚。
公交车来了，朱朱挺着肚子就大无畏向前冲，吓得殁寒差点连东西都忘记拿就要上去护航。在生活细节上，朱朱已经被她和萧山宠坏了，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即使是和殁寒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自然而然地以被保护者自居，殁寒也早就“被迫”学会以保护者自居，有时候她都快怀疑自己扮演的是这女人的情人的角色。她不知道别的女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感情，她只知道有时候她确实觉得自己和朱朱的关系很像恋人。朱朱会把在萧山面前的那些小性子也照搬在她的面前使，而她也会认命地被朱朱奴役，朱朱要是和她赌气，她绝对是低声下气没骨没气地好言哄着。要说起来，在萧山没出现之前，朱朱嘴里“老公”这个词，可一直是她徐殁寒使用着的。
“小心一点啊，我的老命都快被你吓掉！”她总算是把这个国宝安顿在他人让出来的座上，气喘吁吁。
晚上，上线，没有看见陈献，习惯之外，意料之中。
也没有看见银子，倒是遇见了签约的那家网站的编辑，劈头就把殁寒骂了个狗血，因为殁寒自相亲那天始已经N久没有去更新自己的文章了，签约的时候可是答应人家每天至少更新4000字的。当然殁寒已经和他很熟了，知道这个家伙是嘴硬心软，于是装病，可怜兮兮地认错，不久就倒过来被安慰了一通，但是还是十分恳切地“希望”她今夜一定要更新了。
更新吧更新吧，唉，今天晚上总算是能清清静静地写东西了，但是，天时地利有，人和呢？她的心情和灵感，要去哪里找？
烦啊……
怎么她的生活好像就是每天的烦恼烦恼再烦恼，都没有别的感觉了？不是说生活是酸甜苦辣咸的么？怎么她就一点“甜”都感觉不到？
不会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555555555，不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