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上堡盟主有世代相传的武林至宝紫云匕,不知可否容大家开开眼界。”李掌门眼睛微微一转,笑道。
南宫灵怔了一下,紫云匕是武林至宝?那上官彦为何要将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这算不得熟悉的人?
“紫云匕若是上官彦之物,我自然会与大家赏玩,只是前几日已将那玩意赠予一个朋友。”上官彦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玩,也不管在场的众位信是不信便道,“请众掌门稍事休息,午膳后上官彦再与大家谈论当今武林大事。”语毕,位了南宫灵便走。
“表哥!表哥!……”走了很远,南宫灵还能够听到众掌门的窃窃私语声和如诗不甘心的叫声。
如果紫云匕果然如那李掌门所说那般贵重,上官彦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将它赠予了一个朋友,怕是在场的武林人士是无一人会相信的。
上官彦一直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南宫灵任由他握着,跟着他走,感觉他的手很冰。
“为什么不问我?”终于,南宫灵忍不住开口。
“问什么。”把玩着南宫灵纤细白晰的手,上官彦随口应道。
“问我究竟是谁,是南宫灵,还是许烟霏?”南宫灵皱了皱眉,想抽回手来,让他认真回答问题,却被他紧紧握着,未能如愿。
“哦。”声音依然淡淡的,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什么,你不会疑心吗?”南宫灵气得快要跳脚,枉她担心那么久,当他得知她就是许烟霏的时候,为什么会这样的毫不在意呢?而那样不在意在口气,却偏偏让南宫灵难受,她宁愿他对她发飙,这样她才能对他解释,即使她的解释不一定能令他相信,可是总好过现在他平静得令她不安,这样的气氛好诡异啊!
“疑心?”上官彦终于看向她的眼睛,“紫云匕已经送你了,还要疑心什么?”
“为什么?”南宫灵微微有些吃惊,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是许烟霏,早认为南宫灵这个名字是欺骗他,竟然还将紫云匕送她,究竟是为什么?
“得到紫云匕,为何还不离开?”上官彦冷不丁地开口。
南宫灵看着他,有些惊疑不定,莫非他早认定许烟霏的企图是那紫云匕?既然如此,又为何还会将紫云匕送她?
还有,那许烟霏究竟何许人也?
“既然不回去,那就留下陪我。”上官彦忽然淡淡开口,一直拥着她的手却紧了紧。
南宫灵心底一颤,明知她有可能只是利用他,他却还是将紫云匕送她,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他,孤独么?孤独到宁可被欺骗,也不想一个人吗?
不自觉地,南宫灵伸手轻轻反抱着他,感觉到他单薄长衫下冰凉的体温。
“有些冷,回去吧。”南宫灵低低道。
“嗯。”上官彦轻应,眼神依然清洌得令人心冷。
鬼堂
“你不是说,上官彦不知道南宫灵就是许烟霏吗?”铁面人声音带着怒意,“为何他看到许烟霏时一点都不惊讶,为何他们两人依然在一起,没有丝毫的误解和分歧?”
一直低首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有些惶恐,不敢抬头。
“也罢。”铁面人冷哼一声,“既然已经确定他们是同一阵线,又离间不成,而且紫云匕还在那个女人手里,那就给他们制造一点意外好了。”
南宫灵离了上官彦,由兰儿陪着,正要回秋水阁,突然看到门口一阵喧哗,便不由地走上前。
是几个家丁在轰一群乞丐,那些乞丐皆赤着双足,蓬头垢面,衣裳褴褛,这种甚至称得上寒冷的天气里,南宫灵微微皱了眉。
“小姐,他们好可怜。”兰儿微微红了眼睛,道。
只是这世上的可怜人又岂只这些?况且她自己目前又身份尴尬,管不了那么许多,南宫灵微微握了握拳便要转身离开。
“许……小姐……”突然,有个微弱的声音道。
“小姐,好像有人在叫你。”用手帕试了试眼睛,兰儿道。
南宫灵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这声音煞是耳熟,回头看时,却见一个混身脏臭的乞丐正喊她。
“你这脏东西,滚出去!”一个家丁抬腿便恶狠狠地踹了过去,那乞丐一下子倒地,口中涌出血来。
额前的脏乱的长发覆住了脸,南宫灵却微微愣了一下,依稀认出了那个乞丐。
“住手。”南宫灵下意识地开口,走上前。
那乞丐看着她,似是在哭一般。
南宫灵弯下腰,伸手拂开他乱七八糟的长发,“福安?”
“许小姐……”福安脏兮兮的手握住了她的裙摆,怯怯地看着她。
“许小姐。”那些家丁见此情况有些莫明其妙,“这个乞丐……”
“兰儿,回秋水阁去取些银子来。”南宫灵吩咐道。
“是,小姐。”兰儿闻言,眼睛微微一亮,忙转身飞快地去了。
“今日堡中有武林大会,上官堡一向以仁德服众,好生放了他们去吧。”南宫灵转起身,拿出小姐的架子,不愠不火,连夸带骂地道。虽然她并非上官彦亲口承认的当家主母,但总该拿些样子出来,否则被他们欺侮到头上也不好看。
众家丁面上微微有些发红,皆低头称是。
说话间,兰儿已经拿了银子,匆匆又赶了回来。
南宫灵示意兰儿将碎银子分于在场的众乞丐,大家都千恩万谢地去了,唯有一个乞丐还拉着南宫灵的裙子,不肯松手。
“大胆,小姐菩萨心肠,怜你们受苦,你怎可得寸近尺!”兰儿也有些不悦了,道。
福安有些委曲地低头,却仍是不松手。
南宫灵暗暗叹了口气,弯腰扶起他。
福安眼睛微微一亮,有些欣喜地爬起来,松开她的裙摆,却复又握住了她的袖口,只一会儿,兰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挑选出来的淡紫色纱裙已留下了两个五爪印……
南宫灵笑着摆手止住了兰儿挫败的低呼,“回秋水阁吧。”
“可是他……”兰儿皱眉道。
“嗯,兰儿,你带他去梳洗一下吧。”南宫灵点头,想了一下,道。
“这……”兰儿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
那福安却是不卖面子,始终紧紧握着南宫灵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松手。
南宫灵低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灵儿,“罢了,让他随我们回秋水阁吧。”
“可是……他是男的!”兰儿瞪着那不识趣的乞丐,道。
“没有关系,他只是个孩子。”南宫灵摇了摇头,笑着转身抬手有些费力地摸了摸福安的头。
兰儿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比小姐高出一个头的孩子!这么大的孩子?!
见兰儿如此,南宫灵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失笑,“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跟孩子没有什么两样的,是不是,傻公子?”回头冲着福安一笑,南宫灵打消了兰儿疑虑。
见南宫灵冲着自己笑,福安哪管得了她在说什么,忙使劲点头。
兰儿这才没有说什么,任由她带着那乞丐回去。
回了秋水阁,兰儿便吩咐了堡内的使唤丫头打了水来,南宫灵又让她拿了些堡中仆役穿的衣服。
“傻公子,去洗澡,然后我来帮你梳头刮胡子。”笑,南宫灵道。
福安忙点头随兰儿进了内屋。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南宫灵开着窗,依然坐在那张铺着不知什么动物皮毛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福安不是应该在幸福客栈吗?怎么会沦落为乞丐?
“小姐,真的要他留在秋水阁么?”兰儿走了出来,道。
“嗯,我会跟上官彦说秋水阁需要一个仆役。”南宫灵点头。
不一会儿,福安便出来了,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
南宫灵微微弯唇,伸手招呼他过来。
福安听话地微微红了脸走上前,只是眼神仍有些怯怯地,见了南宫灵,便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她略有些宽大的衣袖。
南宫灵站起身让他坐在铜镜前,替他梳头,也不恼。
“小姐,我来吧。”兰儿站在一边,见小姐纤白的双手替一个男人梳头,皱眉道。
福安闻言,忙双手握住南宫灵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南宫灵对着兰儿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兰儿嘟了嘟嘴,走出房去。
“福安,发生什么事了?”南宫灵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梳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问道。
“客栈里发现了尸体,娘又失踪了……官府说是我做的……我就逃了出来……”轻轻说着,福安身子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南宫灵手微微一顿,替他把头发梳好,原来是她害的啊,早知如此当初该把那尸体藏匿起来的。若是如此,福安如今可能还好好地在幸福客栈里当他的少爷,而不是如今沦落街头成为乞丐。
伸手拿了一边兰儿准备好的剃须刀,南宫灵让福安转过身,看着他微微弯了弯唇,“我没有用过这个,可能会弄伤你,我叫兰儿来帮你,好不好?”
福安忙摇头。
“那弄伤了可别怨我。”南宫灵心里微微有些涩,笑道。
福安红了脸,忙乖乖点头。
南宫灵弯腰仔细地替他刮去面上的胡须,这个时代的刮胡刀用起来真费力。
“许……小姐……”福安突然开口。
南宫灵手微微一抖,在他脸上划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呀,别动!”南宫灵忙叫道,伸手拭去那血痕,看他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看,破了吧,你要说什么?”南宫灵小心地拂去伤口旁的渣,庆幸刮胡子大业完成。
“没有……”福安低头,像做错了事了孩子。
“唉,我没有在骂你”,南宫灵叹了口气,虽然他有些傻,但当初在火场第一次见到他时,从表面根本看不出来,如今他却变成这般模样,想必被当成杀人凶手,替她背了黑锅,受了惊吓吧,“你想说什么?”
“我……可不可以不叫你许小姐……”福安闻言,抬头微微带着怯意笑道,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嗯,福安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南宫灵笑着抚了抚他的头,答应。
“神仙姐姐!”福安笑了起来,咧嘴道。
南宫灵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小子怎么这么有创意啊!
“呃……姐姐可以,神仙就免了……”南宫灵嘴角微带着抽搐道。
福安的脸又可怜兮兮地垮了下来。
南宫灵抚额,强笑,“好,福安想叫什么都可以。”
“神仙姐姐。”福安笑得一脸甜蜜。
南宫灵微微一怔,竟然差点被那笑容给蛊惑了,几次见他都比较特殊,从未仔细看他,原来他长得竟也是清秀可人……呵呵。
用了午膳,被福安缠着说了会儿话,好不容易哄了他午睡,南宫灵便打发了兰儿下去,又一个人坐窗前发呆。
上官彦那个家伙,真是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啊!叹了口气,南宫灵一口气喝掉桌上快要凉掉的芙蓉银耳汤。
怎么说许烟霏的身份也是她的未婚新娘,可是上官彦那个家伙似乎没有一点要娶行婚礼的意思,虽然如此,他却也没有要撵她出门的意思。更可恶的是,他还任由如诗那个性格娇纵得不得了的表小姐来骚扰她。南宫灵狠狠地磨牙,她可不能保证哪天被惹毛了,干脆解决了那个不识趣的表小姐!
“灵儿。”一个温和得有些过分的声音。
南宫灵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有那种声音的,就只有司无邪那个妖艳得有些过火的男人了。
随即微微一惊,刚刚他唤她什么?灵儿?有些戒备地盯着他,南宫灵微微握拳,“你知道我是谁?”他记得这个名字只跟上官彦说过,而上官彦一直唤她南宫的。
司无邪依然穿着那一身略略有些夸张的蓝色宽袖长袍,左耳戴着一条银链,“呵呵,在下是阴阳师。”
阴阳师,南宫灵微微皱眉,就是那种恨不得通过去知未来的家伙?
“你和你师妹都跟我有仇是吧。”南宫灵磨了磨牙,直觉地想离这个看起来神神秘秘,危危险险的家伙远一些。
“怎么,我那可爱的小师妹又惹你生气啦?”司无邪笑着道,露出一口白得刺目的牙。
“没什么,只是像你一样喜欢无事就来打扰我!”南宫灵白了他一眼,看到那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家伙,她就不爽。不知为何,看着司无邪这样站在窗外,她却想起了那天晚上,上官彦站在窗外的样子。
仿佛没有觉得有思毫的不妥,司无邪翻身坐上窗台,转身对着坐在书桌前的南宫灵,“我已经习惯了灵儿的伶牙俐齿了”,说着咧嘴而笑,又道,“现在对你的话我已是百毒不侵了哦。”
抬头看着坐在窗台上的司无邪,南宫灵愣了下,突然觉得司无邪有些面熟,似乎跟某个人很是相像,但究竟像谁,她却一时也说不上来。
“怎么?被我的美貌迷住了?”见她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发呆,司无邪戏谑地道。
南宫灵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没有再理睬他。
灵儿……这个名字,只有自己的父母和义父这么唤过……
“我很讨厌吗?”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垮了下来,司无邪低头凑近南宫灵,有些眩然欲的样子道。
看着他仿佛深宫怨妇一样的表情,南宫灵忍不住有些好笑,差点忘了,对于二一世纪的她来说,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啊,只是在这个时代,他们已经不算是孩子了吧,只是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个孩子,但表情动作却还是有些孩子气呢。
见她在笑,司无邪也咧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南宫灵瞪他一眼。
“你笑我就笑啊。”司无邪一脸的理所当然,说着又凑近灵姿,“灵儿,我很喜欢你哦。”
“哦。”南宫灵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你看那个什么少堡主的也没有要与你成亲的样子,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闯荡江湖吧。”司无邪说着,一脸的兴致勃勃。
“我可不想被当成奸夫**。”扬了扬眉,南宫灵有些头痛地道,不知道这一对师兄妹在想什么,一个说要定了上官彦,一个又说要带她闯荡江湖。唉!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外加威胁地送走那个有些任性的小孩。呃,不知道司无邪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等同于小孩会怎么想,会不会跳起来反驳啊?
再坐了一会儿,南宫灵起身关了窗户,突然想起上官彦,南宫灵不自觉地走出门去,想去竹林看他在不在那儿。
只是想起他一连几次都放她鸽子,南宫灵不由得有些犹豫。
唉,还真是没骨气啊,南宫灵哀叹,因为现在她就站在竹林外面。
虽然现在并非晚上,但经过了上午练武场那一段,不知上官彦会不会过来。
正考虑要不要进竹林时,耳边却传来一阵轻微的打斗声,南宫灵愣了一下,忙冲进竹林。
果然,上官彦正被几名黑衣人围攻。
匆匆射出一排银针,南宫灵跑上前,上官彦白色的长衫上已经沾染了些许的血迹。
“交出紫云匕吧。”领头的铁面人不知何时出现了,铁面下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南宫灵。
“你是谁?”南宫灵例行公事般地问道,白痴也知道那家伙肯定不会告诉她的,她只是想争取让上官彦得到喘息的时间,看来在她来之前,他已经经历了一场苦斗。
“交出紫云匕,你不是我的对手。”铁面人冷冷道。
南宫灵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因为这个铁面人显然是个武林高手。虽然她不也不弱,但对于这些武功“博大精深”的古代高手来,的确过于免强。
“受伤了吗?”没有再理会那铁面人,南宫灵回过头去扶住上官彦。
“习惯了。”上官彦淡淡地道,手臂上的伤口渗出殷红的血,可他依然没有一点表情,仿佛那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一般。
南宫灵皱了皱眉,习惯了?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在这个上官堡,在他自己的家里面,像现在这样受人突袭,遭人暗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吗,亦或者,他根本真的已经习惯?可是“习惯”在这一刻,在她眼里,却是那么残忍的一个词语,在自己的家里面,习惯遭受暗杀吗?南宫灵感觉自己的心有些隐隐作痛,眼前这个有着苍白面容,清洌眼神的男子究竟经历过什么,又是在怎样的环境长大的?
“上官彦,你还要这样苟且偷生吗?”铁面人冷冷开口,“苟延残喘了十几年,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南宫灵微微一怔,满心的怒火突然不可遏制地窜了上来。
“闭嘴!”南宫灵怒斥,虽然不明白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上官彦又遭受过什么,可是现在这个铁面人所说的话却让她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铁面人仿佛没有预料到那个女子会突然大声怒斥,不由得愣了一下。被南宫灵扶着靠在怀里的上官彦也略略惊愕地看着南宫灵。
一排银针瞬间射向铁面人,南宫灵眼中满是怒火。
铁面人回过神来,躲开了那些金针,但是,他竟然慑于那女子眼中突然涌起的杀意而不得不退开。
反手射出一排飞镖回敬南宫灵,铁面人迅速离开。
南宫灵本能的躲开飞镖,却愕然发现,那飞镖根本不是冲着她而来,而是射向坐在地上的上官彦!
几乎没有思索,南宫灵扑上前想带上官彦躲开飞镖,可是她却忘了,以现在许烟霏这孱弱的身体,她根本没有力量带上官彦一起躲开。
无奈之下,南宫灵左手一挥,整排飞镖直直钉入她的左手臂,鲜红的血立即渗出,四散开来,染红了整只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