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选将
——上选将才,须三者兼全
◆原文
拣选将才,必求智略深远之人,又须号令严明能耐劳苦,三者兼全,乃为上选。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挑选将才,必须要找有深远智慧谋略的人,而且要号令严明,能耐劳苦,这三个条件都具备,才是最好的人选。
※详解
曾国藩在此确定了将才的三个标准,这三个标准都是硬性的,而撇开了其它一些因素,如是否有道德、人际关系如何等等,这是很有见地的。因为从历史上来看,往往是“一将难求”,真正的将才决定着战争的胜负和国家的兴衰,所以不能苛求。
唐朝名相狄仁杰也以举贤荐能而名垂青史,尤其是他举用契丹降将的故事,更为时人所称许。李楷固、骆务整原为契丹大将,多次领兵侵扰唐朝边境,骁勇异常,深为唐军将士所忌恨。不久,李、骆两位因形势所迫,率军投降了唐朝。很多唐将主张斩杀二人,以扬国威。有人说:“这两名贼将历来以我朝为敌,为患边境,杀伤我军将士无数,不杀之,军心不服,朝野起怨。”狄仁杰却力排众议,他给朝廷上书说:“楷固、务整骁勇善战,颇具将才,若能恕其不死,再授其官爵,他们必将怀着感恩的心情,为我朝南征北战,将功补过。若不分青红皂白,乱杀降将,势必逼迫敌将死战,至死不再投降我朝。这样一来,就会增加我军克敌的阻力。”满朝文武都被狄仁杰说服了,于是委任两将以官爵。数年后,李、骆二将奉命领军北伐契丹,两将因熟悉敌情和战术,统率唐军势如破竹,大获全胜。武则天亲自在宫中设宴为两将庆功,此后,李、骆二将赤心效忠唐朝,屡立战功。
将才是战争胜利的重要基础,历史上因为择将不当而造成战争失败的例子也不胜枚举,而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诸葛亮对马谡的误用。
马谡是诸葛亮好友马良的胞弟,任绵竹成都令、越太守,史称其人“才器过人”,因而深受诸葛亮的赏识,让他担任参军之职。马谡开始时也的确不负诸葛亮的倚重,在军事上曾屡有建树,如提出“攻心为上”的建议,为诸葛亮“七擒孟获”、顺利平定汉中立下了重大功绩。然而,他毕竟缺乏实践经验,又不听从诸葛亮的指挥,终于造成街亭惨败。
蜀汉后主建兴六年(公元228年),诸葛亮为了北定中原、光复汉室、统一中国,决定率师北伐。蜀汉大军出祁山,进展顺利,给曹魏政权造成很大的震动。魏明帝赶忙派遣宿将张郃前去阻击蜀军。
当时,马谡担任蜀军的先锋,兵据战略要地街亭(今甘肃省秦安县东北)。在张郃全力来夺街亭的形势下,马谡能否守住街亭,也就成了关系到北伐成败的关键。
诸葛亮深知街亭在整个北伐行动中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因此再三谆谆告诫马谡不可麻痹轻敌,命令他选择靠山近水的有利地形安营扎寨,以逸待劳,乘隙破敌。然而马谡在街亭实地布防时,却违背诸葛亮的命令,远离水源,将营寨扎在街亭附近的南山顶上。不久张郃率魏军进逼街亭,侦悉马谡舍水上山,就当机立断,将马谡所处的孤山团团包围,切断水源。蜀军在孤山上饥渴难忍,军心动摇,不战自乱。张郃乘势发起攻击,蜀军力不能支,“为郃所破,士卒离散”。魏军攻占了街亭,马谡大败而归。
有了这么多正反两方面的历史教训,曾国藩选起将来当然更会得心应手,尤其是曾国藩选将与他的相人术相结合,更是神乎其神。
清道光咸丰年间,曾国藩需要人才,有的是经人推荐,有的是自愿投效,曾国藩必定召见面试,谈话之后才决定是否启用。有一次,曾国藩约了三个人次日在会客室等候被召见,过了正午很久,尚未被召见,一人静坐沉思,一人走来走去,一人脸上十分生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到了傍晚时,曾氏派人告诉他们三个人,可以回家等候被用,不必见面了。有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问他说:“三个人为何不用召见,就被录用?”曾国藩说:“此三人在屋内时,我已观察过了,那个沉思的人,心情不畅,活得不久,但为人却很稳重;来回踱步的,器度胆识不凡,刚强沉着,实在是不可多得之才;那个不耐烦的,英勇果敢,一定可败敌,然而有点心急,成功之后可能会殉国。这三人都是军中所需要的人才。”于是各自分配了他们的职责。后来的事实证明,沉思的人是王某,年余病发,功绩不显著。踱步的是彭玉麟,立军功建水师,官至兵部尚书,人们皆佩服他。不耐烦的是江忠源,勇敢好战,常常建立军功打胜仗,官至安徽巡抚,在庐州三河镇力战殉国,被追加封号为忠烈侯。于是大家都佩服曾国藩慧眼识人,确实不同凡响。
曾国藩遴选、培养的将才除了李鸿章、胡林翼等人外,值得一提的还有江忠源和罗泽南。
江忠源,字氓樵,湖南新宁举人。在北京时,郭嵩焘介绍他去见曾国藩。江忠源以“任侠自喜,不事绳检”著称。曾国藩初时只是和他谈些繁琐小事,酣笑移时,江忠源辞出,曾国藩目送之,回头向郭嵩焘说:“京师求如此人才不可得。”继而又说:“是人必立功扬名于天下,然当以节义死。”当时承平日久,闻者都很惊疑。从此二人交谊甚好。
有一天,江忠源告诉曾国藩说:“新宁有青莲教徒,天下将大乱了。”过了二年,江忠源又到北京,曾国藩问他:“你说教徒要肇乱,为什么现在没有动作呢?”江忠源说:“我在家的时候,已经把亲友丁壮都组织起来了,一旦有事,可以防御。”。道光二十六年(公元1846年),青莲教首领雷再浩果然聚众起事,江忠源率领乡人一战就把他扑灭了,因功授知县,擢任浙江。
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49年),江忠源方在秀水县任上,天地会党人李沅发又在新宁举事,曾国藩写信去劝他弃官保家。但不久李沅发窜往广西境内活动,成了太平军起义的前驱者。
咸丰帝即位,曾国藩应诏保举贤才,江忠源为其中之一,曾国藩上疏说他“忠心耿耿,爱民如子”。可见江忠源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了。江忠源在被举引见后,丁忧回籍。不久,太平军攻桂林,赛尚阿奉命督师往剿,奏调江忠源赴营差委。他募集士兵五百人,称为“楚勇”,在桂林打了一次胜仗。但赛尚阿不采用他的战略,他就告病回家了。第二年,太平军由永安突围,又攻桂林,他招募一千人增援,又打了几次胜仗。太平军围攻长沙后,他从郴州往援,逼营督战,城得保全,太平军引而北去。这时他的楚勇已增到二千人,在长沙是很得力的队伍。他们不仅靖卫乡里,而且出援邻省,成为湘军的先导。
罗泽南,字仲岳,号罗山,与曾国藩为同县人。举孝廉方正,平时周游四方,赖教书度日。他非常有道德学问,有人称他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他标榜宋儒,认为“天地万物,本吾一体,量不周于六合,泽不被于匹夫,污辱莫大焉”。他家境贫寒,岁饥常不能具食,母亲、哥哥都病死了,夫人又因连哭三天而失明。他“不忧门庭多故,而忧所学不能拔俗而入圣;不耻生事之艰,而耻无术以济天下”。
曾国藩对他很尊敬,常在书信中表示敬慕之意,称其为家乡的颜渊。后来湘中书生起兵拯难,立勋名于天下,大半都是他的学生,而且都是湘乡人。
曾国藩在北京时,曾致弟书说:“罗罗山兄读书明大义,乃我所钦仰,惜不能会面畅谈。”“陈尧农、罗罗山皆可谓名师,而六弟九弟又不善求益。”罗泽南当时还没有跟曾国藩见过面。后由于曾国华与曾国荃曾师从罗泽南,罗泽南又与曾国藩的父亲一起办团练,同曾家来往渐多,关系便越来越密切起来。不久,湖南巡抚张亮基调罗泽南等赴长沙。这一支乡勇,就成为曾国藩军最初的基本力量了。
2.将德
——带兵之人,须有忠义血性
◆原文
带兵之人,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于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治兵之才,不外公明勤。不公不明,则兵不悦服;不勤,则营务钜细,皆废弛不治,故第一要务在此。不怕死,则临阵当先,士卒乃可效命,故次之。为名利而出者,保举稍迟则怨,稍不如意则怨,与同辈争薪水,与士卒争毫厘,故又次之。身体羸弱者,过劳则病,精神短乏者,久用则散,故又次之。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带兵的人,第一要有治理百姓的才能,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于求得名利,第四要不怕辛苦。治兵的才能,不外乎公明勤这三个方面,如果办事不公正,赏罚不明,士兵就不会心悦诚服;如果不勤于职责,军营里的大小事务便会堆积,难以处理。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要公正、勤快。不怕死,与敌人对阵时,才会身先士卒,士兵也才能为你所用。这是第二重要的方面。带兵之人,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名利,那么保举功劳时稍不及时,官场稍不如意,便有怨恨之心,与同僚比薪水高低,与士卒斤斤计较,这是较下等的带兵之人。如果身体不健康,稍有操劳,便精神疲惫。稍有过度,就精疲力竭。这是更下等的。
◆原文
四者似过于求备,而苟阙其一,则万不可以带兵。故吾谓带兵之人,须智深勇沉之士,文经线纬之才。数月以来,梦想以求之,焚香以祷之,盖无须臾或忘诸怀。大抵有忠义血性,则四者相从以俱至,无忠义血性,则貌似四者,终不可恃。
带兵之道,勤恕廉明,缺一不可。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上面所说的四个条件,看来似乎过于求全责备,但如果缺其中的一条,便千万不能让他带兵。我认为带兵的人,必须是智勇兼备的有文韬武略的人。几个月来,我不仅梦中在寻求,还焚香祷告,没有一刻忘怀。大概一个人有了忠义血性,四个条件就都能够具备。没有忠义血性,即使表面上看来已具备了这四个条件,最终仍是不可依赖的。带兵的道理,勤、恕、廉、明这四个方面,缺一不可。
※详解
对曾国藩关于将德的论述,蔡锷有这样的评价:
古人论将有五德,曰:智信仁勇严。取义至精,责望至严。西人之论将,辄曰:“天才”。析而言之,则曰天所特赋之智与勇。而曾胡两公之所同倡者,则以为将之道,以良心血性为前提,尤为扼要探本之论,亦即现身之说法。咸同之际,粤寇蹂躏十余省,东南半壁,沦陷殆尽,两公均一介书生,出身词林,一清宦,一僚吏,其于兵事一端,素未梦见,所供之役、所事之事,莫不与兵事背道而驰。乃为良心血性二者所驱使,遂使其发展于绝顶,武功烂然,泽被海内。按其功事言论,足与古今名将相颉颃,而毫无逊色。
意思是:古人认为为将须有五德,即智、信、仁、勇、严。说得非常精要,要求非常之高。而西方人论将,往往说“天才”,意思是上天特别赋与的智慧和勇敢。而曾国藩、胡林翼都主张为将的人要以良心与血性为前提,可谓抓住了为将之道的根本,同时也是他们现身说法。咸丰、同治之际,太平天国的军队攻陷了十多个省,东南的半壁江山,几乎都被占领了。他们本是一介书生,都是翰林出身,一个是清宦,一个是僚吏,对于统兵打仗,他们连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们平时所干的事,也与行军打仗没有丝毫关系。只是有良心血性,才使他们的才干发挥得淋漓尽致,军功卓著,恩泽全国。他们的功勋、行事、言论,足可与古今的名将相媲美,而且毫不逊色。
这难道不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假如他们二人的良心血性,与一般人并无二致,那么,他们最多也不过做一名显赫的官员,或者做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随岁月的流逝而湮灭,如何能够从军队中奋起,平定国难,建立旷世奇功呢?
3.能战
——治军之道,以能战为第一义
◆原文
治军之道,总以能战为第一义,倘围攻半岁,一旦被贼冲突,不克抵御或致小挫,则令望堕于一朝。故探骊之法,以善战功得珠。能受民为第二义,能和协上下官绅为第三义。愿吾弟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则不特为兄补救前非,亦可为吾父增光于泉壤矣。精神愈用而愈出,不可因身体素弱,过于保惜;智慧愈苦而愈明,不可因境遇偶拂,遽尔摧沮。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治军以能战为最重要。倘若攻城攻了半年,不小心被敌人冲突,无法抵御或受了小的挫折,自己的名望就会毁于一旦。所以善战就是探骊得珠之法。能爱民是第二方面的重要内容,能让上下官绅都和睦是第三方面重要的事情。希望你兢兢业业,一天比一天谨慎,始终不懈,这样,不但是为我补救以前的过失,也可以为先父在九泉之下争光。精神是越用越多的,不能因为向来身体瘦弱,就过分注重保养;智慧在越是困苦的情况下就越明达,不能因为偶遭拂逆,就心情沮丧。
※详解
从上文可见,曾国藩把“能战”作为治军的关键,可谓直截了当。我们现代人说实践检验真理,作为将才来说,就是要能作战,能取胜。而从曾氏兄弟的天京之战中,我们发现,这兄弟俩可谓是能战的将才。
清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春,曾国藩调动湘、准军七万余人,分兵十路,包围天京。直到秋末,忠王李秀成在天王洪秀全多次严诏之下,率二十万太平军回救天京,激战四十五日,屡攻不利,仓促撤离,李秀成被“严责革爵”。不久,洪秀全责令李秀成领兵渡江,西袭湖北,以达到“进北攻南”之效。但李秀成迟至次年春才率主力渡江西进,途遭湘军阻截,于五月被迫从六安折返江南,调动湘军不成,反遭重大损失。二年冬,李鸿章所率淮军在“常胜军”(即洋枪队)支持下,自上海推进至常州城下。左宗棠部也进围杭州。曾国荃部湘军攻占天京外围各要点,逐渐缩小包围圈。三年正月,湘军合围天京。城内米粮日缺,洪秀全与将士以“甜露”(一种野草制的代食品)充饥,仍打退湘军多次进攻。
曾国荃自受任浙江巡抚以来,深感于朝廷破格擢升,想早日攻克南京,以报知遇之恩。但南京城为天国的京都所在,已达十二年之久,坚壁固守,实力不弱,虽已有大军三十余万,四周围住,快近三年,然如用强攻,就是用百万大军,也无从破入。因此与部将李臣典、萧孚泗几个商议,明里用大车不停地硬攻,暗里却挖掘地道,直达南京中心。
曾旧藩自咸丰四年(公元1854年)以团练大臣的身份出征以来,历尽千辛万苦,如今兵临天京城下,他本应长嘘一口气,放松一下已绷紧的神经。可是,此时曾国藩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所面临的天京城,大且固,经验告诉他,想要在短期内攻天京,剿灭太平天国,纯属天方夜谭。在经历了九江、安庆攻坚战后,曾国藩认为必须对天京实施持久战,即在对其包围的情况下,切断天京粮道,待其弹尽粮绝时,进行最后的攻坚。因此,攻击的重点就是控制水、陆运输线。
天京城大人众,靠陆路的肩挑人扛来送粮食,犹如杯水车薪,且不经济。长时期以来,天京城内大宗粮食主要靠水上运输线,以长江和内河为主。内河粮道是天京至高淳,“使苏浙之米,能高淳小河通金陵”。自从曾国荃驻扎雨花台以后,彭玉麟就将内河水路完全切断。
九洑洲之战以前,在长江水道上太平军仍然控制着九洑洲、下关、燕子矶一带,因此一些外国商人为牟取暴利,不断偷运粮食,卖给坚守天京的太平军将士。九洑洲之战以后,湘军水师先后占领了九洑洲、下关,于是长江水道也为湘所控制。此时,曾国藩一面高价买下外商所偷运的粮食,一面上书朝廷,通过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照会各国驻华公使。要求在攻克天京以前,严禁外国轮船停泊在天京城外,以彻底杜绝天京的一切粮源。曾国藩在写给曾国荃的信中说:
合围之道,总以断水中接济为第一义。百余里之城,数十万之贼,断非肩挑陆运所能养活。从前有红革船接济,有洋船接济,今九洑洲既克,二者皆可力禁,弟与厚、雪以全副精神查禁水路接济,则克城之期,不甚远矣。
对于此举,曾国藩甚为得意,在给沈葆桢的信中不无欣慰地写道:今大小河道皆为官兵所有,谷米日用之需,丝毫皆需肩挑入城,故贼大以为不便。因此,天京城内的太平军面临着粮食日渐告罄的严峻局面。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以后,东王杨秀清为提高天京城的防御能力,分别在九袱洲、七里洲、中关、下关、雨花台、紫金山、秣陵关、江东桥、上方桥等处,严密筑垒,坚如城池,并掘宽壕与之相辅。曾国荃在力克雨花台后,又屡克数处,只有西南要隘江东桥、东南粮道上方桥还未攻克。
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七月二十日,曾国荃命萧庆衍率七营湘军,出印子山,向东迫近太平军营垒下寨,驻守上方桥及七桥瓮,太平军竭力抵抗,使萧庆衍七营只有招架之功,而无筑垒之力。曾国荃遂令总兵张诗日、李臣典等分军拦截太平军,使萧庆衍七营湘军得以筑成进攻上方桥的营垒。二十二日,又令李祥等军在萧庆衍军垒前又筑新垒,并以大炮日夜攻击上方桥太平军。二十九日,湘军与太平军交战,太平军被击败,河下船只尽数丧失。深夜,萧庆衍偷袭上方桥、待太平军察觉,湘军已攻入垒中。次日,上方桥遂告陷落。江东桥是天京的西南要隘,十二日晨,江东桥被攻克。
天京城失去了上方桥和江东桥要隘后,天京城东南还有中和桥、双桥门、六桥瓮、方山、土山、上方门、高桥门及秣陵关、博望镇,作为天京城的屏障。九月二十二日,上方门、高桥门、双桥门石垒被萧庆衍、陈堤、彭毓橘等攻陷。军事要隘博望镇,上可以接应皖南水阳,旁可以控制芜湖金柱关。九月十九日驻守金柱关的湘军守将朱南桂会同朱洪章、武明良偷袭博望镇,取得成功。九月二十五日,陈堤、熊登武又攻陷了中和桥。既而,曾国荃又派赵三元、伍维寿夺取了秣陵关。至此,紫金山西南完全被湘军所控制。
曾国藩在天京城东南多处被收复的情况下,于九月二十七日率领萧庆衍、陈堤、彭毓橘、李臣典视察孝陵卫地势,伺机扩大战果。护王陈坤书等人自太平门、朝阳门出战,企图扼制曾国荃在天京城东的发展势头。无奈,被曾国荃击败,陈坤书也受了枪伤,不得不退回城里,萧庆衍乘机夺得孝陵卫。十月初五、初六两日,曾国荃又先后派军队将天京城东的淳化、解溪、隆都、湖墅、三岔镇等五个要隘攻克,使得天京城东百余里内无太平军立足之所。十月十五日曾国荃率军进扎孝陵卫。天京城渐被合围。
此时在南京近郊,各方征调的大军已达八十余万之多。曾国荃一再向江苏巡抚李鸿章请援,但李鸿章自攻克常州以后,即不再理会。至六月十五日那天,湘军所掘地道,长达十余里,已达南京中区了。曾国荃认为这条秘道即将大功告成,倘被天国识破,势必前功尽弃,因此下令加紧炮轰,免得掘地声给太平天国军队听到。这时李秀成正辅佐幼主,虽属智勇双全,忠心耿耿,但从前所占府县,既不能连贯一片,又不能统一攻守,因此后来被湘军分别击破,失地日增。在太平太国晚年,他已很悲观。至此际,虽能勉守南京,已无出击之力,此消彼长,彼此的形势已相差太远了。
这日未到午夜,湘军在地道终点,使用大量炸药,轰穿地面。轰隆巨响,好像天崩地塌,大队兵卒由李臣典等率领,涌出南京中心,一时间火烟遍地,喊声震天。太平天国军事先不防此变,备觉慌张。急由洪宣娇等保卫幼主,李秀成、洪仁发、洪仁达、赖汉英、罗大纲、陈开、赖文鸿、吴汝孝、古峰贤、陈仕章、吉安瑾等各位将领,纷纷四出抵御。而由地道涌上的这批湘军,一部分四面作战,一部分已由中区攻向边区的城门,使守城的天国兵士前后受到夹击。顿时有几个城门被攻破,这时城外清军,如同黄河决口般地蜂拥而入,逾进逾多。李秀成、洪仁发等混战至将近天明,虽把清军悍将如李臣典等杀伤数人,但想到自己外无援军,人马越战越少,知大势已去,匆忙混乱之中,碰着几位将领,急忙率领残部,杀开一条血路,向西门突围。
清军当初既已密围南京,何以这时的天国将领还能向西门突围而出?原来曾国荃幕僚们早已计议妥善,认为地道妙计,攻克南京,已具把握。目的第一是在破城,硬要坚围,势必双方多伤人马。第二是天国失败以后,必求生路,如果困门,自己也死伤必多,因此有意留出两门。其实天国之地,倘若不是被从地道突破,守城实力还是足够。这时志在逃生,不管任何一个城门,也能突围冲出的。然而,曾国藩的湘军毕竟太庞大了,又早有准备,终使太平军惨败,天京陷落。
4.严明
——善将兵者,首重申诫严明
◆原文
凡善将兵者,日日申诫将领,训练士卒;遇有战阵小挫,则于其将领,责之戒之,甚者或杀之。或且泣且教,终日絮聒不休。正所以爱其部曲,保其本营之门面声名也。不善将兵者,不责本营之将弁而妒他军之胜己,不求部下之自强而但恭维上司,应酬朋辈以要求名誉,则计更左矣。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凡是善于带兵打仗的人,会天天告诫将领要训练士卒;遇到打仗时有了小的挫折,就对手下的将领既责备又告诫,甚至有把他们杀了的。或者边哭泣边教训,整天喋喋不休。这么做,正是为了爱惜部下,保护自己队伍的门面和名声。不善于带兵的人,不责备自己所带队伍中的将士,而去妒忌别的队伍超过自己,不求让自己的部下自强而只是一味地恭维上司,与朋友们过多地应酬,以求得名誉,这样的想法就差得更远了。
※详解
严格执行军中纪律,这是一个军队统帅必须具备的素质,而吴王阖闾也正是从这一点见识了孙武的治军才能。
孙子名武,是齐国人,因懂兵法而受吴王阖闾接见。阖闾说:“你写的十三篇兵法,我都已看过了,可以试一下用它来操演军队吗?”回答说:“可以。”阖闾问:“用它来操练女子也可以吗?”回答说:“可以。”于是就让孙子来试。于是清点宫中的美女,共一百八十名。孙子把她们分为两队,任命阖闾的两名宠姬为队长,让她们都持戟,命令她们说:“你们知道你们自己的心、左右手及背吗?”女子们说:“知道。”孙子说:“向前看,就是看心所对的方向;向左转,就是朝左手所在的方向转动;向右转,就是向右手所在的方向转动;向后转,就是向后背的方向转动。”女子们说:“行。”接着孙子就宣布了军法,设置了斧钺,并再三申明军法。接着,就击鼓让女子们向右转,女子们都大笑起来。孙子说:“军法不明,命令不熟,这是将的过错。”又再三申明军法,击鼓让她们左转,女子们又大笑。孙子说:“军法不明,命令不熟,过错在将;法令既明而不依法令行事,这就是士卒的过错。”于是就要斩左右两队的队长。吴王正在台上观看,看到要斩自己的爱姬,十分惊慌,派使者对孙子说:“我已知道将军能用兵了。我如果没有这二姬,饭都吃不香,请不要斩她们。”孙子说:“我既然已经受命为将,那么,将在军中,国君的命令有的可以不听。”就斩了两位队长以示众,另选了两人为队长。接着又击鼓,女子们左转、右转、向前走、向后转、跪倒、起立都符合规矩法令,再无一个人敢出声。于是孙子派使者报告吴王:“军队已经整齐,大王可以下来观看,只要是大王所想要的,即使让她们赴汤蹈火都可以。”
从此阖闾知道孙武能用兵,最终任他为将。后来吴国向西击破强大的楚国,占领了楚国的郢都;向北威震齐国、晋国,使吴国在诸侯中名声大振,孙子是有很大功劳的。
曾国藩治军严明则主要表现在对队伍的严加约束上,在这方面,曾国藩可谓六亲不认。如湘军初建时,纪律涣散。尤其是靖港之败,练勇大批溃散,即使在湘潭之役中获得胜利的水陆勇也到处抢劫,携私潜逃。曾国藩于咸丰四年四月二十日(公元1854年5月16日)在家书中就这点作过较为详细的记述“水勇于二十四五日自成章诏营内逃去百余人,胡维峰营内逃去数十人。二十七日,何南青营内逃去一哨,将战船炮位弃之东阳港,尽抢船中之钱米帆布等件以行。二十八日,各营逃至三四百人之多。初二靖江战败,而后又有一溃也。其在湘潭打胜仗之五营,亦但知抢分贼赃,全不回省,即行逃回县城。甚至将战船送入湘乡河内,各勇登岸逃归,听任战船漂流河中,丢失货物。彭雪琴发功牌与水手,水手见忽有顶戴,遂自言名册上姓名全是假的,应募之时乱捏姓名,以备将来稍不整齐,不能执册以相索云云。鄙意欲预为逃走之地,先设捏名之计。湘勇之丧心昧良,已可概见!”他们应募入伍,本来就是为了发财,所以不少人隐名埋姓,另捏假号。这些人的战斗力自然不可能很强。曾国藩对这点是看得很清楚的:“若将已散者复行招回,则断难得力。”因此,他自岳州、靖港、湘潭之役后,立即着手整顿湘军,凡溃散之勇不再收回,溃散营哨的营官哨长也一律裁去不用。经过整顿,水陆各勇仅留五千多人。与此同时,他调罗泽南、李续宾带所率湘勇回长沙,又令英勇可靠的塔齐布、杨载福、彭玉麟等大量招募新勇,新增数营,湘勇很快又扩大到一万人。他还向广东、广西奏调水师兵勇,广东派山东登州镇总兵陈辉龙带水兵四百名、炮一百尊,广西派升用道员李孟群带水勇一千名,来湘会战。又在衡阳、湘潭分设船厂,新造战船六十多只。
湘军经过这次整顿之后,更加兵精械足,“规模重整,军容复壮”,水陆两师共达二万之众。
在当时的湘军中,以治军严明著称的还有彭玉麟,他可以说是得曾国藩严明之真传,以至民间有“彭打铁”之雅号。彭玉麟归隐后,以查江旧居已坏,在郡城东岸买小楼自居,题名曰:“退省庵”。每日种树灌园,有终老之志。但自彭玉麟归隐,长江水师规制渐坏,弁勇横行抢掠,朝野有人认为水师可废。清廷下诏彭玉麟再次整顿水师。彭玉麟出山后即劾罢营哨官百八十二人,于是江湖肃然。尤其是不顾情面,弹劾名将黄翼升。彭玉麟勇于负责,有功不贪。常轻舟小艇,往来倏忽,不独将佐畏之如神,即地方官也望风震慑,民间不轨之徒敢作奸犯科者辄互相惊吓曰:“彭宫保!”立即奔逃不敢出。威声震动数千里。朝廷对他倚任更重,凡有大事都交他处置,如两江总督左宗棠、刘坤一,湖广总督涂宗瀛,两广总督张树声,皆朝廷倚重大臣,经言官上奏,皆命彭玉麟察核。
彭玉麟刚介绝俗,颇有豪气,尤善饮,经常咯血而酒不废。中年黜妻屏子,没有姬侍,只有一二个老兵供事其旁。对待部下旧将如同布衣子弟,而纪律极严。他的弟弟长期客居州县,服食鸦片成瘾,正巧军中严禁食烟,旁人将此事告知,彭玉麟大怒,立杖四十,并斥之曰:“不断烟瘾,死不相见。”他的弟弟感愧自恨,卧三日已濒死,竟绝不再服,复为兄弟如初。以旧习商业,令行盐,致资巨万,一无所取。其弟亦豪迈挥霍,恤贫笃人。
彭玉嶙尤恶浮华,厌绝请送之类官场旧习。治军广东时,民士恐饷粮不继,共募银十七万两送军中,彭拒而不受。辞官之日,众以金排万人姓名于二伞上,价值万金,彭谕令各还其主,且戒其奢。断案严肃,恒得法外意,所杀必可以正民俗。安庆候补副将胡开泰,召娼女饮酒作乐,而使妻行酒,其妻不从,遂抽刀割其腹,街巷汹汹,事情闹到院司,正聚议所以处置。彭赶至后,遣人召来,但询名姓居址,即令牵出斩之,民众大欢。忠义前营营官、总兵衔副将谭祖纶诱劫其友张清胜妻,清胜知悉后,秘密留居密室,出伪券索要偿债,但谭逃走,升营将。州县官因为在谭祖纶管辖地方,置之不问,因诉于彭玉麟。彭玉麟先闻黄州汉阳道路藉藉,欲治之无端,得清胜词,为移总督,先奏劾谭祖纶,且遣清胜赴武昌对质。朝廷下诏,令彭玉麟与总督即讯,谭祖纶令人将张清胜从轮船上挤下溺死。又行贿张妻父母及妾刘氏反其狱,忠义营统将方贵重用事,总督昌言诱奸无死罪,谋杀无据。彭玉嶙知谭祖纶根据盘固,不可究诘。适总督监临乡闱,立即至武昌,徼府司提祖纶至行辕,亲讯,忠义营军倾营往观。祖纶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到公开他的罪行,支离狡诈,及谋杀踪迹,祖纶伏罪,立即令就岸上正法,一军大惊。
湘军诸将正因为在曾国藩的严格教诲下,“虽离曾国藩远去,皆遵守约束不变”,这也符合曾国藩治军的特点。因为曾国藩在湘军中把封建伦理观念同尊卑等级观念结合起来,将军法、军规同家法、家规结合起来,用父子、兄弟、师生、朋友等亲友关系来掩饰、调剂、补充上下尊卑关系,以减少内部的摩擦与抵触,使下级与士兵乐于尊重官长、服从官长,为官长卖命。
5.忠义
——忠义之将,可横行天下
◆原文
无兵不足深忧,无饷不足痛哭。独举目斯世,求一攘利不先,赴义恐后,忠愤耿耿者,不可亟得;或仅得之,而又屈居去下,往往抑郁不伸,以挫以去以死,而贪饕退缩者,果骧首而上腾,而富贵,而名誉,而老健不死,此其为浩叹者也。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没有兵不值得深深地忧虑,没有军饷也不值得痛哭。只是我举目望这世界,想找一见利不争先、赴义惟恐落后、忠心耿耿的人,却不能很快找到;即使能幸而找到一个,却又因屈居低位,郁郁不得志,最终因为遭受挫折而离去,并因此而死。而贪婪退缩的人,却能飞黄腾达,享受荣华富贵和美名,并且健康长寿,这真是令人深深叹息的事情。
◆原文
今日百废莫举,千疮并溃,无可收拾。独赖此耿耿精忠之寸衰,兴斯民相对于骨岳血渊之中,冀其塞绝横流之人欲,以挽回厌乱之天心,庶几万一有补。不然,但就时局而论之,则滔滔者吾不知其所底也!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目前百废待兴,千疮已经溃烂,无法收拾。只有依赖自己的耿耿忠心,发动广大人民面对这骨山血渊,期望着以此塞绝横流的人欲,挽回厌倦混乱的天心,或许还有弥补的可能性。否则的话,仅就现在的局势而论,还不知要乱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详解
古人云:臣待君以忠,君待臣以义。达忠义二字历来是密不可分的。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在君主与军队统帅、主帅与部帅之间,如果缺乏了这个忠义,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但是,在对这忠义的运用上,首先是上位者要讲义,就是要在见识对方才能的基础上,用人不疑,待之以义,对方必会报之以忠。
南宋年间,名将宗泽领兵抗金期间,俘虏了金将王策。王策原是辽的将领,辽灭亡后成为金将。宗泽亲自为他松绑,劝他说:“契丹本来与宋是兄弟之国,如今金虏掠我徽、钦二帝,又灭掉了辽国,我们应同心合谋报仇雪恨才是。”王策一听感动得落下泪来,表示愿意参加抗金战争,于是他们制订了大规模抗金的计划。宗泽又联络北方义军头领王善、杨进、等人,以及“八字军”、“忠义军”等,与他们协同作战,连连告捷,金兵闻风丧胆,听到宗泽的大名都噤若寒蝉,称他为“宗爷爷”。
清太宗皇太极,是努尔哈赤第八子,努尔哈赤在位时,他战功卓著,兼辖正黄、镶黄两旗。努尔哈赤死后,他继位登基。为实现统一中国大业,积极招徕汉官汉民。皇太极为了招降明朝著名将领祖大寿,派人先将祖大寿的儿子及其他亲属接人清营,百般体贴照顾。当时,祖大寿统兵驻守大凌河城(今辽宁锦县西南),皇太极围城百余天,派明朝降将张弘漠等人前去劝降祖大寿,祖大寿因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决定诈降清军。皇太极表示:“几大凌河所降明朝将吏城民,(清军)不得杀戮,有违此盟者,天必遣之。”为使祖大寿能同妻子相聚,让他率二十余人返回锦州城,但祖大寿又统率明军同皇太极兵戎相见。皇太极对祖大寿的家属仍以礼相待,并致书祖大寿说:“至于去留,终不相强。将军虽屡与我兵相角,为将固应尔,朕决不以此介意。将军勿自疑。”直至1640年,皇太极指挥清军击败增援锦州城的明军,又招降了名将洪承畴,祖大寿无计可施,只好献城降清。皇太极大喜过望,立即召见祖大寿,对他抚慰道:“你违约与我,是为了你的明主,为了你的妻子和宗室。我经常同内院诸臣谈及,祖大寿必不能死,以后再降,我也决不加诛。往事已毕,今后能竭力相助就行了。”并令祖大寿隶属正黄旗,授总兵职。此后,祖大寿忠心侍清,成为皇太极手下的一员得力战将。由于他熟知明朝军事,对皇太极入关灭明统一全国,贡献颇多。
正是这众多的历史事实启发了曾国藩,使他深深认识到忠义对战争取得胜利的重要性。对曾国藩的这一观点,蔡锷有这样的感慨:“右列各节,语多沉痛,悲人心之陷溺,而志节之不振也。今日时局之危殆,祸机之剧烈,殆十倍于咸同之世,吾侪自膺军职,非大发志愿,以救国为目的,以死为归属,不足渡同胞于苦海,置国家于坦途。须其耿耿精忠之寸衷,献之骨岳血渊之间,毫不返顾,始能有济。果能拿定主见,百折不磨,则千灾百难,不难迎刃而解。若吾辈军入将校,则以居高位享厚禄安福尊荣为志,目兵则以希虚誉得饷糈为志,曾胡两公必痛哭于九泉矣。”
6.军心
——以真心实肠,得士卒之心
◆原文
古来名将,得士卒之心,盖有在于钱财之外者。后世将弁,专恃粮重饷优,为牢笼兵心之具,其本为已浅矣,是以金多则奋勇蚁附,利尽则冷落兽散。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自古以来的名将,能够得到士卒的衷心拥戴,主要原因不在于依靠钱财。后世的一些将领,专门依靠粮多钱多来笼络士兵,这样其军心就不巩固,所以钱多人人奋勇归附,无利可图就会作鸟兽散。
◆原文
军中须得好统领营官,统领营官,须得真心实肠,是第一义。算路程之远近,算粮仗之缺乏,算彼己之强弱,是第二义。二者微有把握,此外良法虽多,调度虽善,有效有不效,尽人事以听天而已。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军中必须要有好的统领和营官,作为统领营官,最重要的是要有真心实肠,这是第一义。计算路程的远近,粮食和器械的多寡,敌我的强弱,这是第二义。这两点如没有什么把握,即使有许多好的办法,好的调度,也只能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详解
治国须得民心,治军则须得军心,这是取得成功的千古不易之理,因此,蔡锷对曾国藩的这些论述评论道:“带兵就像父兄带子弟”这一句话,最是仁慈贴切。有了这种思想,则古今带兵格言,虽千言万语,都可付之一炬。父兄对待子弟,担心他们愚昧无知,于是就谆谆地教诲他们;担心他们饥寒苦痛,则精心爱护他们;担心他们放荡,没有好的品行,就严厉地惩罚责备他们;担心他们没有好的前途,就加意培养他们。无论是宽还是严,是爱还是憎,是喜欢还是讨厌,是奖赏还是惩罚,全都出于至诚,没有丝毫虚伪,因此做起来至公无私。如果能做到这些,那么,部下爱戴长官,也肯定与子弟爱戴他们的父兄一样。
7.评将
——衡才不拘一格,论事不求苛细
◆原文
窃疑古人论将,神明变幻,不可方物,几于百长并集,一短难容。恐亦史册追崇之词,初非预定之品要。以衡才不拘一格,论事不求苛细,无因寸配而弃连抱,无施数罟以失巨鳞,斯先哲之恒言,虽愚蒙而可勉。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我私下里怀疑古人评论将才时,往往称他们神明变幻,超乎想像,几乎要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一人身上,一点短处都不能容忍。这恐怕是史书上的溢美之词,并不是选拔将才之初就定下的标准。其实,选拔将才时要不拘一格,评论事情不过于苛求,不能因为一点点短处就不用极有才干的人,不能因为结细密的渔网就漏掉了大鱼。这才是从前圣贤常常说的话,即使是很愚味的人,也可以此来勉励。
※详解
中国人有这么一个习惯,如说一个人好,则什么都好;如说一个人不好,则什么都不好。对此,曾国藩并不苟同。他从长期的领兵打仗的实践中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将亦是人,难以十全十美,作为统帅,决不可因此就加以抛弃。曾国藩的这一观念,无疑是十分中肯的。而在中国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也是很多的。如民族英雄岳飞在公元1122年应募投军,初任秉义郎(低级武官名),隶属名将宗泽。一次,秉义郎岳飞触犯军法将受处罚,宗泽一见便深感他超群不凡,说:“这正是做将领的人才啊!”这时正值金兵攻打汜水关,宗泽便把五百名骑兵交给岳飞,要他立功赎罪。岳飞果然不负所望,得胜而归,宗泽大喜,提升他为统制。岳飞从此名震遐迩。宗泽极为欣赏岳飞的才智,对岳飞说:“你的智勇才艺,古代的良将也比不上你,只是你喜欢野战,这可不是领兵打仗的万全之计啊!”于是,宗泽把行军、交战、驻营等作战经验传授给他,岳飞认真研习,颇有心得,说:“兵法体现了作战的规律,深刻领会了,就能灵活巧妙地运用。”宗泽肯定了他的见解,并对自己为国家发现了这样一位大可造就的将才而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