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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圣月的街道喧嚣繁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叫卖声。素女宫的马车从大道上一路奔行,行人们远远看见,都很恭敬地避开。魔娅琪端坐在车里,平静地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和物,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爱斯利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复杂的神情让人无法揣摸她现在的心思。

马车在宫殿门口停了下来,爱斯利娜领着魔娅琪,款款走下马车。

“爱斯利娜殿下,”一位身着朴素长袍的青年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陛下请您到后园议事。”

“谢谢你,执士官先生。”爱斯利娜谦逊地答到。

后院门口是一排缠满牵牛花藤的金色栅栏,栅栏正中是一座设计精美的拱门。穿过拱门可以隐约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端坐在远处的凉亭中。爱斯利娜吩咐魔娅琪在附近四处走走,等自己出来,自己沿着碎石小路向那个男人走去。

魔娅琪沿着大道旁一条略微隐蔽的小路随意散着,眼前展出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剔透的蓝色宛如一片沉静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现出灼灼光华。这让魔娅琪不仅想到维妲琪水灵的双眸。真是一片美丽的湖水。她在心中暗自叹到,无意间瞥到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

少年坐在湖边的草地上,背靠着树干闭着眼,露出一副寂寞神情。唯美的脸庞在阳光下隐隐翻出慑人的光华,白色的长衫上没有丝豪尘埃。他的身形看起来那么寥落,仿佛被世人遗忘般的决绝。

魔娅琪微微抖动右手的食指,微风拂过,穿过他的长袍。少年在风中露出惬意的表情,仿佛感受着母亲温柔的爱抚。风渐渐停了,少年张开眼,冷漠的目光中不带有丝毫感情。他漠然盯着远处正看着自己的少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魔娅琪平静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草地上缓缓坐下。

“你看起来很寂寞。”她眼望着平静的湖水,淡淡地说。

少年没有回答,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卷的长发柔顺地伏在她的背上,白色的长衫让她看起来那么飘渺,仿佛轻轻一跃就会像羽毛一样飞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不能坦诚地对话?”这并不像是个抛砖引玉的感叹句,却是个彻彻底底的疑问句。

魔娅琪回头看了他一眼,重新望向湖面,平静地说:“妈妈说,每个人都在扮演着一个名为‘自己’的角色。因为有了这些不同的‘自己’才有了这个社会。每个‘自己’所担负的责任都很重大但都不一样,因此他们总会有些不愿意说或者不能说的事情。也许他们是不愿意让自己的责任成为你的负担;也许他们是不想用自己的责任给你带来伤害。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他们的选择。承接他们的好意,同时也会带给自己一份解脱。”

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仰头长叹到:“你的这种说法还真的是单纯。”

“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单纯,但我愿意去相信。”她回过头来,唇角轻轻一扬,“很多事情也许并不合理,但是如果我们愿意去相信,就会感到幸福。”

“是吗?”少年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那你的‘自己’担负着怎样的责任呢?”

“虽然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妈妈说,风是可以穿透灵魂的精灵。我想我的风就是为了去安抚受伤的灵魂和保护我爱的人们。”她轻轻勾了勾手指,微风从湖面拂过,携着柔和水气铺上少年的面庞。少年的脸上隐约浮现出满足的神情,他静静凝视着她微笑的脸,心中竟不禁想到:“若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我该走了。”魔娅琪从地上站起来,远远望见爱斯利娜从园门走出的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向着她的背影问道。

“魔娅琪。”她回过头,露出一抹淡雅的笑容。

“魔娅琪……”他默默地重复道。

转眼已经两年了。魔娅琪想。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却不由自主地又走回了这里。望着眼前这片熟悉的花园,复杂的情绪在心中填满。她正举步向秋千走去,却惊奇地发现上面坐着一个人。那人的背影在月色中显得有些失落,黑色的长袍静静垂在木板的两旁。

“乌库?”她轻声试探道。

男人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怔了许久才缓缓叫出:“魔娅琪。”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两人并排坐在秋千上,望着月亮。

“真没想到还能这样坐在你旁边。”乌库依旧带着他那不羁的笑容,只是容貌却更加成熟,充满了男人的味道。

“你长大了。”魔娅琪看着他的脸,淡然一笑。

“你也长漂亮了。”乌库露出灿烂的笑容。

魔娅琪轻声一叹,无奈地笑道:“只有你会这样跟我说话。”

“所以才会让你一直这么挂念我。”乌库嘻嘻地应道。

魔娅琪侧过头,无语地瞪着他。乌库嘿嘿一笑。空气中突然蹦出“喀啦”一声,两人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连人带板地一起摔了下去。

魔娅琪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这张脸,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乌库也怔住了,似乎并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两年不见竟变得那么动人心魄,果然还是很想念。他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莹莹的双眸,两年不见竟变得如此美艳动人,带着女人特有的气息。时间静静地流过,伴随着流转的眼波,不忍心打破这段宁静。他不禁轻轻啄了下她粉粉的唇,她怔怔的脸上突然飞出一抹红霞。乌库呆呆地舔了舔嘴唇,被扑面而来的呼吸搅得意乱神迷。他忍不住俯下身去,贪婪地亲吻着这双柔软的唇。魔娅琪没有反抗,两年的思念突然间化作万缕丝绦,将她的心层层包裹,什么也不能想了。

过了许久,他缓缓松开她的嘴唇,瞬间的清醒让他慌忙从她身上爬起来,尴尬地笑道:“果然我们都长大了,秋千已经承受不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了。”

魔娅琪坐起身,紧紧压住剧烈跳动的心,不禁一阵颤抖:“我们都做了什么!”

“对不起。”乌库收敛了笑容,低声歉道。

魔娅琪转过头,激动得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轻声叹到:“伤都好了么?”

“嗯。”沉默许久,乌库才悠悠叹到:“你是不是对那件事情还是很介怀?”

“没什么了。”魔娅琪淡淡地应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不想逼你。”她深吸一口气,表情中露出浅浅的忧伤,“其实我只是想同你一起承担而已。即使你觉得会伤到我,可我自己却觉得是件幸福的事情。至少可以让我觉得我是个值得你信任的人。”

乌库哈哈一声干笑,随口调侃道:“老头子不准我每天都跑出来见你。说了好多次都不听,只有动手了。”

魔娅琪眉心一颤,转头看着他比哭还痛苦的笑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知道么?”他严肃起来,“我的体内有一种叫暗的元素。虽然威力无比,但是会不经意间吞噬我的心智。老头子一直对我很好。自从母亲死后,他是唯一一个疼我的人。可是他打我的时候,我却丝毫记不得他的好了。一瞬间觉得天地都是灰白的颜色。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已经成了红色。”乌库怔怔盯着眼前的双手,“我杀了他。用这双手,将他的心脏掏出来,捏碎。”他猛地握紧双拳,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仿佛眼前就是那个被他捏碎的心,汩汩地淌着鲜血。

魔娅琪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比她还要恐惧、还要痛苦。她伸手将他抱进怀中,他闭上眼,死死地搂住她的腰,像一个被恶魔缠绕的孩子,拼命抓着母亲的手。

“我害怕……”他哭着,抽搐的声音回荡在她怀中,“我害怕哪一天又会这样伤害到别人……伤害到你。我不想伤害你。”

“你不会伤害我的。”她温柔地抚着他的头,“你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你比任何人都善良,我知道的,那不是你的错。”他的痛苦让她忍不住想要滴下泪来。

感觉到他渐渐平顺的呼吸,魔娅琪松开手臂,微笑着捧起他的头:“你看见了么?这张脸。这个微笑。记住它。”她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这是人们善意结晶,只要想起它,你就不会被黑暗吞噬。”

乌库呆呆地凝视着她的笑脸,一阵平和的微风拂过他的心,让他感到灵魂都通透了起来。

“魔娅琪。”他说,“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么?”

“嗯。”她淡淡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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