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五羖大夫百里奚
五年，晋献公灭虞、虢，虏虞君与其大夫百里奚，以璧马赂于虞故也。既虏百里奚，以为秦穆公夫人媵于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执之。穆公闻百里奚贤，欲重赎之，恐楚人不与，乃使人谓楚曰：“吾媵臣百里奚在焉，请以五羊皮赎之。”楚人遂许与之。当是时，百里奚年已七十余。穆公释其囚，与语国事。谢曰：“臣亡国之臣，何足问！”穆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问，语三日，穆公大悦，授之国政，号曰五大夫。百里奚让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贤而世莫知。臣常游困于齐而乞食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齐君无知，蹇叔止臣，臣得脱齐难，遂之周。周王子颓好牛，臣以养牛干之。及颓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诛。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诚私利禄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脱；一不用，及虞君难：是以知其贤。”于是穆公使人厚币迎蹇叔，以为上大夫。
（《史记·秦本纪》）
【译文】
秦穆公五年，晋献公用璧玉骏马贿赂虞国借道，从而灭掉虞、虢两国，并虏获虞国国君和他的大夫百里傒。晋献公把百里傒虏获后，将他作秦穆公夫人的陪嫁仆役送到秦国。百里离开秦国逃到宛，被楚国乡下人捉到。秦穆公听说百里傒有贤才，想用重金赎回他，怕楚国不放过他，于是派人对楚国人说：“我国陪嫁仆役百里傒，正在楚国，请允许让我们用五张黑公羊皮来赎回他。”楚国人就答应了。这时候，百里傒已经七十多岁了。秦穆公亲自释放了他，并和他讨论国家大事。百里傒辞谢说：“我是亡国之臣，哪还值得问呢？”秦穆公说：“虞君不任用你，所以亡国，这并非你的罪过呀。”一定要向他请教，这样谈了三天，秦穆公非常高兴，交给他国家政事，号封为五大夫。百里傒谦让道：“我不及我友蹇叔，蹇叔贤能却无人知道他。我常游历困窘在齐国并向人乞讨，蹇叔收留了我。我原想替齐王无知做事，蹇叔阻止我，我因之而脱免于齐国内乱到周室。周王子颓喜欢牛，我用养牛术取悦王子谋官职。等到颓想用我时，蹇叔阻止我，我离开周室，幸免于难。我服侍虞君，蹇叔阻止我。我知道虞君不任用我，我的确贪图私利禄爵，就留下来了。我一再听其善言，结果脱离危害灾难；一旦不听其建议，就遭逢了虞君之难：由此我知道蹇叔贤慧。”于是秦穆公派人用厚重礼物迎接蹇叔，封为上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