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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接纳工会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福特汽车公司发生了两个对公司未来产生至关重要影响的变化。第一个是令人激动的创造性变化:增加三个产品系列,使福特的产品种类可以与通用汽车公司抗衡。有最低价的福特系列,有高级福特系列,有新水星,有林肯和风,还有超豪华的林肯和广受赞誉的大陆。新产品都是在埃兹尔的倡议下推出的。福特汽车公司的另一个变化产生于同工会运动的斗争。

在那个时候,没有一家美国汽车工厂承认汽车工人工会,不管是UAW还是其他起起落落的组织。UAW的状况比其他组织要好一些,因为它隶属于新成立的工业组织委员会(Committee for Industrial Organization。CIO,1938年重组为工业组织大会)。1935年,前煤矿工人格拉夫·约翰·L。刘易斯成立了CIO,专门从事大规模生产行业的劳工联合活动。引领了现代化大规模生产的汽车制造业(以福特汽车公司为代表)是刘易斯的主要关注对象。

在1932年的总统大选中,刘易斯对福兰克林·D。罗斯福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他对罗斯福新政的信奉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回报。1935年,《国家劳动关系法案》(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Act)也就是《瓦格纳法案》(Wagner Act)获得通过。这个法案带有保护工会运动的涵义,对大多数人来说,它确认了劳动者有组织起来提出集体意见的权利(也就是工会代表工人与雇主谈判的权利)。另外,《瓦格纳法案》还禁止不公平的管理行为,包括干涉工会的成立和拒绝参与劳资谈判等。《瓦格纳法案》意味着劳动者们有了政府力量的支持。而福兰克林·罗斯福坐镇白宫意味着总统也是劳动者们的后盾。

在《瓦格纳法案》于1935年颁布的时候,沃尔特·鲁瑟参加了UAW的一次大会并当选为工会执行委员会的一员。在地方86组织组织(Local 86)并入曼哈顿西区地方组织地方174(Local 174)后,他又当选为这个组织的主席。曼哈顿西区地方组织所代表的地区有超过10万名工人,但组织却只有不到100名会员。

1935~1936年,汽车行业频频爆发罢工,但福特汽车公司、克莱斯勒和通用汽车公司没碰到这种麻烦。这三家公司都是由坚决反对劳资谈判概念的人领导的。它们一边防范罢工,一边为应对罢工做准备,一边还试图在媒体上赢得辩论战。在工人们一边,虽然慷慨激昂的说法不少,但没几个人不对罢工和示威的危险、出现工贼(不参加罢工的人)的可能性和通常与大罢工相伴的暴力感到担心。

1936年,沃尔特·鲁瑟在底特律轮胎制造商凯尔西—海斯公司(Kelsey-Hayes)组织了一次静坐罢工。罢工在UAW的支持下取得最终胜利后,曼哈顿西区地方组织的成员增加为3万人。1937年1月,UAW在鲁瑟的领导下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静坐罢工,这次的斗争对象是密歇根弗林特(Flint)的通用汽车工厂。罢工迅速蔓延到通用汽车公司的各个工厂,使通用的生产彻底停止了。开始时,斯隆毫不妥协。最后,罗斯福总统亲自给当时的通用总裁比尔·克努森打了个电话。最终,通用同意让UAW担任所有会员的劳资谈判代表,并且表示不会阻止其他工人加入UAW。

接着,罢工在克莱斯勒展开,不过克莱斯勒接纳了UAW,刚开始没多久的罢工也因此平息了。现在,只剩下福特汽车公司了。

尽管在荣格河工厂和公司的其他工厂,工会运动的抬头之势已经非常明显,但亨利·福特发誓他的公司绝不会承认任何工会组织。“工会是迄今为止地球上所出现过的最糟糕的东西。”1937年4月,亨利·福特在一份公开发表的声明中说。

福特希望贝内特能阻止工会干涉公司,那时,作为名义上的人事主管,哈里·贝内特仍然控制着服务部。在贝内特的监视下,任何据说要成为工会成员(更严重的是讨论工会运动,不管是在工厂内还是工厂外)的人都会被立即解雇。更过分的是,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Board)接到了数千份有关支持工会运动的员工遭到责打的报告。福特汽车公司的大多数部门都安插有服务部的人,他们时刻监听和观察其他员工的动向。贝内特对福特汽车公司的铁腕控制成功地预防了UAW组织的任何活动。然而,也正是他的铁腕控制使劳工联合成为一种必然。如果亨利·福特能营造一种更好的氛围,比如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那种氛围,那么劳工联合运动可能会推迟。但现实中,福特员工们太渴望帮助了。

曼哈顿西区地方组织的主席沃尔特·鲁瑟对福特汽车公司采用了蚕食政策。作为总攻的预备,他首先在福特汽车的许多零部件供应商那里组织了罢工。起初,福特汽车公司拒绝从有工会的公司采购零部件。但没多久,这就不可行了。1937年中期,鲁瑟瞄准了荣格河工厂。以占地面积、劳动队伍和产出量衡量,荣格河工厂仍然是全世界最大的工厂。

由于福特汽车公司的大多数雇员都对UAW知之甚少,鲁瑟买下了底特律和荣格河工厂之间所有主要道路上的几乎所有公告栏,在上面贴满了工会运动宣传信息。为了直接与工人们交流,鲁瑟和UAW同事理查德·弗兰肯斯登准备在1937年5月26日带领一批工会志愿者到工厂门口散发传单。工厂知道了这个计划。埃兹尔就这个问题与父亲进行了长时间的激烈讨论,他知道,在《瓦格纳法案》颁布之后,劳工联合运动已经是不可避免。克拉拉·福特也同意儿子的观点,但是亨利·福特不以为然,他更相信哈里·贝内特的承诺:让工会的人和他们的传单远离荣格河工厂,不管使用什么方法。

鲁瑟、弗兰肯斯登和其他同事小心翼翼地沿公共道路走向荣格河工厂,在工厂附近,他们选择了横跨米勒路的人行天桥。在1932年3月的反饥饿游行中,福特服务部、迪尔伯恩警察和失业的工人们就是在这座天桥上爆发冲突的。但他们刚到天桥几分钟,就被贝内特的人团团围住,并遭到毫不留情地殴打。其他许多工会志愿者,包括女士,也遭到了攻击。

新闻记者拍下了当时的场景,这起被称做天桥之战的事件激起了公众的极大愤怒,影响远远超过了有四人牺牲的反饥饿游行事件。同游行事件不同的是,工会志愿者的行动有《瓦格纳法案》的保护。在镇压反饥饿游行者后,福特汽车公司的个别员工有罪。而在天桥之战后,有罪的是整个福特汽车公司。

5月26日的事件发生后,面对福特汽车公司所受到的指责,贝内特狡辩说攻击工会志愿者完全是他手下职员的个人行为——因为他们对工会理念感到愤怒。亨利·福特有所退缩,他表示从今往后允许工会在荣格河工厂附近散发传单。哈里·贝内特甚至作出了开始与UAW谈判的姿态。

福特汽车公司阻挠了工会联合运动,但是到20世纪30年代末,美国汽车工人所处的环境已经大大改变。1939年,福特汽车公司被判违反了《国家劳动关系法案》。公司提出了上诉,但被辛辛那提巡回上诉法庭驳回,1941年2月,美国最高法院也拒绝重审此案。成员超过30万人的UAW开始占据上风。

但就在小胜福特汽车公司的同时,UAW也因派系斗争而分裂了,马丁被免去UAW主席一职,但哈里·贝内特仍然与他保持着对话。1940年,两人最终达成协议,马丁和他的新工会组织将代表福特汽车公司的工人。但工人们反对这项协议,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哈里·贝内特加入了这样一个条款:马丁可以使用福特服务部来维持工会的秩序。工人们不想看到服务部的人。

1941年早期,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召开了调查福特汽车公司反工会行为的特别会议。经证实,福特汽车公司的“恐怖主义”活动包括30多起人身伤害事件,其中最严重的是在得克萨斯州对一名UAW的律师的几乎致命的攻击。委员会命令福特汽车公司在工厂内用告示声明不再反对UAW,还勒令公司把1937年以来被解雇的近千名工会支持者重新雇回。贝内特竭力阻挠判决的执行,在UAW某申诉委员会的一次会议上,他不仅没有听取工人的抱怨,还怒气冲冲地把该委员会的八名福特员工统统解雇了。

UAW再也不能软弱下去了。1941年4月1日,亨利·福特最大的噩梦降临了:工会开始号召荣格河工厂工人全面罢工。这一次,工会领导人们不会再毫无准备地被迪尔伯恩警察的催泪瓦斯和哈里·贝内特的武装暴徒攻击,但他们必须要说服工人们加入罢工——福特汽车公司的第一次罢工。一开始,沃尔特·鲁瑟来到荣格河工厂四号门,要求与哈里·贝内特对话。他想避免流血冲突,但是贝内特的人让他滚出福特的地盘。作为摊牌前的准备,UAW建起了流动厨房、医疗帐篷和通讯中心。旨在瓦解“资本主义独石碑”的根基并鼓励工人们坚持罢工的传单传遍底特律地区。大批工人走出家门,走出荣格河,向迪尔伯恩的地方工会大厅进发。他们之中只有1/3是工会成员,而且他们全都知道亨利·福特对罢工和罢工者的态度,所以工厂中的每一个人都承受着极大的风险。但这一次,工人们异常团结。

作为回应,贝内特将罢工称作“共产主义”行动,还给罢工者扣上了叛国者的帽子,因为罗斯福政府刚刚提出要与公司签订军工生产合同。另外,贝内特还让霍默·马丁到黑人团体中举行“返回工作”集会。他的计谋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多年以来,亨利·福特一直特别喜欢黑人员工,荣格河工厂的黑人员工比例也出奇的高。在拒绝参与罢工的人中有大约200人是黑人。美国有色人种协进会(NAACP)秘书沃尔特·怀特前往底特律,试图说服留在荣格河的工人们离开工厂,加入UAW的队伍。然而在罢工的前一两天中,这一小股反工会力量与罢工纠察员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沃尔特·鲁瑟发现,罢工似乎蒙上了浓重的种族色彩。为了避免种族分裂,他花了大量时间提醒工会的成员们:已经有8800名福特汽车公司的黑人工人加入了罢工。

但在4月2日,罢工仍然呈现出种族冲突的迹象。许多黑人穿越纠察线返回了工作岗位,荣格河工厂内的数百名黑人也手持长刀和轮胎装卸撬杆以防罢工者冲人工厂。福特汽车公司最终设法缓和了局势,为了保证种族和睦,它敦促那些守卫工厂的工人回到了家中。

罢工一直延续到了5月。罢工也加深了福特家的内部矛盾。亨利·福特曾命令埃兹尔不得插手此事,让哈里·贝内特全权负责。但是当全面冲突的可能性日复一日地加大,埃兹尔无法坐视不理。他建议父亲与工会谈判,指定工会投票的日期。但亨利·福特仍然坚信哈里·贝内特能控制罢工,能把工会彻底消灭。克拉拉·福特不同意亨利的观点。她一生中第一次毫不妥协地反对丈夫的做法,甚至发出了离婚的威胁。亨利·福特妥协了。

5月26日,福特汽车公司的工人就“谁来代表他们”进行了投票。反工会票只占3%,霍默·马丁的经美国劳工联合会(AFL)认可的工会组织得到了20354票,而隶属于工业组织大会的UAW得到了51886票。

1941年6月20日,福特汽车公司与UAW签订了一份里程碑式的协议。亨利·福特作出的惊人之举在于协议本身,他所提供的自由甚至比工会所要求的自由还要多。亨利·福特一旦接受一个观点就会想做得漂亮一点,他希望福特汽车的工人能比通用和克莱斯勒的工人享受更好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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