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的海之行,使尼古拉在大宗铜的生意中赚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关于这笔钱的用途,哥白尼的爸爸尼古拉和妈妈巴尔巴拉商量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他们决定,买一幢新房子。
1480年,7岁的哥白尼和爸爸妈妈一起搬进了紧靠古城市场的一座更为讲究的新房子。在距新房子10多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卡什乔莱克村。
在卡什乔莱克村里,目力所及之处绵亘着一片翠绿色的田野,苍翠的树给它镶上了边儿,宛如一个巨大的盘子;维斯瓦河像一束丝线在阳光下灿然闪烁,在两岸赤杨和杨柳之间,飞星溅沫,逶迤穿过盆地,到了村庄中间,河流便蔓延成为一泓长方形的大泽,然后又穿过山中的缺口,向北方流去。溪谷深处,湖水周围,坐落着人家,阳光映照着每一个园子里生机盎然的果树和繁花。
从卡什乔莱克村庄起,一直到森林的边缘,横卧着一长条一长条的耕地;一片又一片的深绿色的田圃,田圃之间是网丝一样的小径,小径上长着梨树、李树和樱桃树。而田圃的中间则是用架子架起来的一架又一架的葡萄树。在通体绿色之间,点缀了变化多端的色彩:一簇簇芬芳馥郁的樱桃树的淡红色,山涧干涸河床的暗银色,以及伸展到山岭和树林中的、成行成列的高大的杨树所荫蔽的幽静道路的沙土色。多么美丽而清静的地方啊。
在这位于维斯瓦河以北10多公里的小村庄里,尼古拉建造了一座漂亮的别墅。每当尼古拉和巴尔巴拉夫妇闲暇的时候,他们都要带着哥白尼、安杰伊和妹妹卡塔日娜来卡什乔莱克村。
春天,尼古拉带着妻子和儿女们,把别墅周围的土地用栅栏围了起来,他们拿起镐和锹,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在已被圈起来的栅栏中开垦出了一个很大的果树园。
每当尼古拉、巴尔巴拉和他们的孩子们一走进自己的果树园,都觉得他们亲手设计并建造的园子美丽极了。园中小路纵横,平坦宽广,笔直如箭。每条路上都搭起了葡萄架,架子上爬满了碧绿色的蔓藤,预示着这一年的葡萄将会获得丰收。眼下,正是蔓藤开花的时候,一串串浅黄色的小花散发出缕缕幽香,和园中别的花朵的芬芳融在一起,使他们宛如进入了东方的香料房里。道路两旁长满了樱桃树和红玫瑰、白玫瑰,所以,一进入尼古拉、巴尔巴拉和他们的孩子们亲手开垦的园圃中,不论是清晨,或者是在烈日当空的中午,都可以走在浓浓的绿荫下,不会受到阳光的照射。尼古拉、巴尔巴拉和他们的孩子们都为自己拥有这座别墅和园圃而感到无比的高兴和自豪。
哥白尼很喜欢这里的一切,特别是对园圃中的樱桃树尤为喜爱。记得小时候,妈妈把一颗颗圆圆的、红润润的小水果洗净,放进盘子里、摆到桌子上的时候,他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问妈妈:“这是什么呀,真好看,可以吃吗?”
妈妈巴尔巴拉微笑着对他说:“亲爱的,这是一种水果,甜甜的,里面还有一点儿酸味,它叫樱桃,可以吃的。”从此,哥白尼就喜欢吃樱桃了。而且,他还特别喜欢吃妈妈用樱桃制作的甜点心。他觉得,妈妈做的甜点心是最好的,没有人能够比得上。那用樱桃、鸡蛋和大麦粉作成的甜点心,红中夹黄,红黄之间还带着白色儿,放到嘴里,又香、又甜、又酥,还带着点酸酸的味道,真是棒极了。
自从哥白尼同父母和兄妹们一起栽了樱桃树,他注意到,只要爸爸尼古拉一来到这里,就会每天清晨都到那片小樱桃树林里。他慢慢地走着,从第一棵樱桃树走到最后一棵樱桃树。
一天,哥白尼问爸爸:“你为什么每次到这里来,都要一棵一棵地围着樱桃树转呢?”
“樱桃好吃吗?”尼古拉没有正面回答哥白尼的话,而是对他发出了提问。
“好吃呀,水灵灵的,又甜又酸,真是好吃极了。特别是用它来做甜点心……”
哥白尼正想顺着自己的思路再往下说的时候,爸爸却打断了他的话:
“樱桃好吃,这人人都知道。但很少有人知道要想吃到这么好的水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讲的是,要想得到这种好吃的樱桃,就必须付出汗水和劳动,因为要想有收获,就要有付出,这就是一分劳作、一分收获的道理,你懂了吗?”
听了爸爸的话,哥白尼很受教育。是呀,他以前总觉得樱桃一收就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所以在吃樱桃时,有几个樱桃掉到地下去了,他也不会拾起来,现在一想,他的脸红了,自己过去的做法是多么不应该呀。从那以后,哥白尼每次吃樱桃时,都注意把掉在桌子上或地上的樱桃拾起来,洗洗后再吃掉,并且养成了不浪费的好习惯。
为了使孩子们养成爱劳动的好习惯,尼古拉和巴尔巴拉经常带着哥白尼、安杰伊和卡塔日娜到小果园里去劳动。他们为葡萄浇水、搭架,给樱桃树培土,为玫瑰花儿剪枝。在劳动中,哥白尼的父母还告诉他们,人,也像这些小树一样,必须从小开始,勤剪枝,去掉那些多余的枝杈,不断吸取知识的养分;同时,也要像小树一样靠自身的努力,不断进取,积极向上,只有这样,日后才能成为有用之才。
一天,哥白尼和哥哥安杰伊一起在樱桃林中玩捉迷藏游戏。小哥俩儿跑呀、喊呀、藏呀,玩得十分开心。突然,哥白尼一不小心,绊在了一根樱桃树枝上,他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儿向后重重地摔下去,只听“咔嚓”一声,一棵去年刚刚栽活的小樱桃树被哥白尼的身体给压折了。
这下子可闯了大祸。看着那已经折在地上的樱桃树枝,哥白尼和安杰伊脸都变白了。“爸爸知道了,一定会说咱们的。”安杰伊看了哥白尼一眼,忧心忡忡地说道。
“干脆,把这弄断了吧,爸爸也许不会知道的。”看到哥哥安杰伊点了点头,哥白尼把上衣也脱去了。于是,两个人用力把剩下的半截樱桃树枝弄断,又在断枝的尖端培了些土,当他们认为别人看不出来的时候,便回家去了。
整个晚上,哥白尼和哥哥安杰伊都提心吊胆,心事重重。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爸爸尼古拉表情严肃地说:“孩子们,咱们果园中的一颗小樱桃树不知被谁给弄断了,还在上面培了些土,我想该不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人干的吧。”一听到爸爸的话,哥白尼马上觉得自己头上的血液像是凝固住了似的,心里仿佛钻进了一只小耗子,乱极了。
哥白尼思忖着:怎么办?承认是自己干的吗?要是承认了,说不定会受到爸爸的处罚。这件事儿只有哥哥安杰伊一个人知道,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不也就躲过去了吗。可是这样做对吗?
哥白尼低着头,四下张望,不知道怎么办好。猛然间,他的眼睛和爸爸那严峻的目光对到一起,他像触了电似的,一下子把头垂得更低了。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往上涌,脸烧得厉害,火辣辣的。此时,他的耳边又响起了珍妮老师的话儿:“哥白尼,从今天起,你要学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负责任,不管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都要敢于承担。你要学会做一个正直、坚强、诚实的人。”是呀,现在不正是考验我诚实不诚实的时候吗,如果我现在还知错不改,那么,珍妮老师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珍妮老师不就是希望我成为一个正直的人、诚实的人吗?
想到这,哥白尼走到爸爸的面前,鼓足了勇气说道:“爸爸,樱桃树是我和哥哥在捉迷藏时弄断的,虽然不是故意的,可怕被你知道训斥我们,是我提出把土培在上面的。爸爸,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你处罚我吧。”哥白尼一口气把话说完后,静静地等待着爸爸的责骂。
出乎哥白尼的意料,爸爸非但没有训斥他,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尼古拉双手捧起哥白尼的脸深情地说:“孩子,你确实长大了。你知道吗,能够勇于承认错误,这种品德是多少棵樱桃树也换不来的。”尼古拉转过身去,像是对安杰伊、卡塔日娜,又像是对自己说道:“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诚实。现在,哥白尼知道自己错了,那么下一步就是要考虑如何改正错误,去弥补过失了。”爸爸的话,在哥白尼的耳畔久久地回荡,他一下子扑进爸爸的怀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在被压折的小樱桃树旁,又出现了一颗新的樱桃树苗,不用说,这是哥白尼亲手栽种的。以后,每当哥白尼来到卡什乔莱克村别墅的时候,他也像爸爸尼古拉那样每天都要绕着这一片小樱桃树林走上一遭,从第一棵走到最后一棵,又从最后一棵走到第一棵。他端详着这些樱桃树,就像端详着自己,看着它们由小树苗长成大树,开花、结果,茁壮成长。
在卡什乔莱克村,哥白尼经常和那些乡村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他总是把自己的玩具从家里拿出来,分发给这些孩子。他手把手地教孩子们怎样搭出钟楼啦、教堂啦、市政厅啦,还有自己别出心裁地想出来的种种花样。那天,他和乡村的孩子们用小方木搭房子,一直搭到16层楼高。当哥白尼和他的小伙伴们完成这个“建筑”后,都沉浸在自己亲手创造的快乐之中。
乡村的孩子们对哥白尼也特别好。他们非常喜欢他。每当哥白尼同爸爸妈妈一起来到卡什乔莱克村的时候,孩子们就去别墅里找他出来玩。孩子们稚声稚气地给哥白尼讲那些从父辈那里听来的古老的、神奇的、美妙的故事;还喜欢唱一些乡土味儿十足又非常优美动听的歌谣给他听。所有这些都给幼年时期的哥白尼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一次,哥白尼和乡村的孩子们在果园里玩耍,突然,从草丛里钻出一条大蛇。不少孩子都吓呆了。这时,只见哥白尼跑了过来,从地上拾起一根棍子,几下就把大蛇给打死了。
就这事,让乡村里的孩子们谈论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把哥白尼当成一个小英雄,让哥白尼做他们的“头儿”,一遇到什么事情,孩子们就去问他该怎样做,并且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指挥。为此,哥白尼还自豪了好长一阵子呢。
在卡什乔莱克村里,最令哥白尼兴奋的就是和爸爸一块去奇妙的大森林中打猎。在打猎中,他学会了怎样在林中生活;他弄清了蛇和鹿、野鸡和鹰的不同生活习性;他还明白了各种花草、树木的生长规律。在大森林中,他像一只小鸟,生活得自由而快乐。哥白尼十分敬佩爸爸尼古拉,在他的眼里,爸爸是世界上懂的事情最多的。所以,每次走进大森林,哥白尼都紧紧地跟在爸爸的身旁,细心观察爸爸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并且不停地向爸爸询问自己弄不懂的许多自然方面的知识。
有一次,在森林中的一棵大树底下,哥白尼采到了一只十分漂亮的大蘑菇。哥白尼高兴万分地把大蘑菇送到爸爸尼古拉的面前,并兴奋地嚷道:“爸爸,你看呀,好大的蘑菇!”这么好看的大蘑菇,尼古拉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大蘑菇,心想,回家做一个鲜美的蘑菇汤,妻子巴尔巴拉肯定会高兴的。于是,尼古拉拍了拍哥白尼的头说:“我们把它拿回去,让妈妈用这个大蘑菇给全家人做个汤喝吧。”
回家的路上,哥白尼和爸爸碰见了村里的小孩左雅。看着哥白尼手里拿着的大蘑菇,左雅十分惊讶,他问哥白尼:“你采它干什么呀?”
“爸爸说啦,用它可以做出非常鲜美的汤呢。”哥白尼十分得意地说道。
“什么,做汤?”左雅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吧,这种蘑菇有毒,吃了会把人毒死的。”
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尼古拉对哥白尼说:“孩子,让我们都记住今天的事情,最漂亮的蘑菇往往都是有毒的。这也同人一样,坏人经常是用花言巧语掩饰自己,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要不是左雅这个孩子告诉我们,那可就惨了。所以,孩子,要当心啊。”哥白尼牢牢地记住了爸爸的话,从左雅和爸爸那里,哥白尼不仅学到了知识,而且也懂得了怎样辨别人和怎样做人的道理。
在卡什乔莱克村,还有一件事情叫哥白尼终生难忘。
那年夏天,哥白尼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到河边玩耍,大家尽情地追逐着打闹着。突然,一个小伙伴一不留神掉到了河里。只见他的小脑袋在水中露了几下,两只小手胡乱地抓着,身子已经开始向下沉了。
“有人落水啦!”孩子们都吓呆了,哥白尼和他们一样,因为不会水,只能站在岸上乱喊一气。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几个小姑娘急得哭了起来。怎么办?哥白尼也急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时,哥白尼听到“扑通”一声响,转身一看,左雅已经跳到河水中去了。
左雅也不会水呀,想到这,哥白尼连声喊道:“左雅,你不会水,快上来,快上来呀,危险……”
尽管哥白尼把嗓子都喊哑了,可左雅却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拼命挥动双手往落水的小伙伴那儿游。只见他把手使劲地往前伸,想要抓住小伙伴儿那只乱抓的手。突然,落水的小伙伴儿的手胡乱中碰到了左雅伸过来的手,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地抓住不放,使左雅怎么也挣脱不开了。
正在左雅和落水的小伙伴儿一起向下沉去的危险关头,远处听见孩子们呼救的大人们扔下手中的活计,先后赶来了,他们赶紧跳入水中,救起了两个孩子。
“太危险了,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这两个孩子都得被淹死。”大人们互相议论着。
事后,哥白尼问左雅:“你自己不会游泳,却跳到水中去救人,难道你就不怕被淹死吗?”
左雅瞪大了眼睛说道:“那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伙伴被水淹死呀。”
回到家里,哥白尼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爸爸尼古拉。爸爸对哥白尼说:“孩子,左雅做的是对的,只有在危难的时候去保护别人的人,才是最值得尊敬和最值得信赖的人。这就叫做献身精神。这就和我们托伦人民过去参加反抗十字骑士团的斗争一样,大家都知道参加战斗可能会负伤、致残甚至战死,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后退,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且为了这个目标去勇敢战斗,万死不辞。孩子,你懂了吗?”哥白尼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这种为了正义的事业、为了科学的事业而献身的精神,时时刻刻都在激励着哥白尼,鞭策着哥白尼,驱使他勇敢地冲破宗教科学的桎梏,去叩响人类认识宇宙的大门。
卡什乔莱克的乡村生活,使哥白尼开朗自信的性格有所增强。
以前,在托伦城里的家中,哥白尼生活无拘无束,主动地读书学习,并且把这看成是唯一的消遣。自从来到卡什乔莱克村,虽然读书是每天都固定的,但同时哥白尼也常常找一些别的娱乐活动进行消遣。他接触到了乡土风情,对大自然的美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非常熟悉卡什乔莱克的一草一木,非常喜欢远足。闲来登高,红玫瑰、白玫瑰芳气袭人;双手拨开樱桃树,赏玩常春藤盘绕的杨树:在荫凉的树下小憩,哥白尼感到这是多么惬意。山下是亲爱的故乡——美丽的托伦古城、繁华的街道、喧闹的市场、宏伟的大教堂;成片的绿色植物蔓延到城墙根。极目远望,这些景致尽收眼底。哥白尼每天都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中,心胸更加开阔,逐渐养成了高尚的情操。
在卡什乔莱克村,哥白尼的观察能力得到了提高,他知道了樱桃什么时候会由青变红,什么时候是收获的最好时节;什么样的蘑菇有毒,什么样的蘑菇可以食用;什么样的鸟儿白天飞翔,什么样的鸟儿夜间才出来活动。特别是当他来到阳光明媚的卡什乔莱克山麓,竟十分惊奇地发现,这里的园林和葡萄园比山上的更美。从远处看,卡什乔莱克山麓并不动人嘛!他第一次感受到:同一事物,从不同的角度去看,面貌该是多么的不同啊!
在卡什乔莱克村的那段时光里,哥白尼获得了童年时代所有的愉快和欢乐。以至于在许多年以后,哥白尼一想到乡村孩子们那热情、纯真的笑脸,一想到乡村的炊烟和那绿色的田野,他都会真挚地感受到一种来自内心的喜悦和陶醉。乡村里的朴实的人们和他们做的一件件朴实的事儿,对于哥白尼人生观的形成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啊,卡什乔莱克村,一个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小小村庄,你大概没有想到,几十年后,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出现了,而他,曾经在你的怀抱里生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