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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美德圣殿的苦修者

富兰克林有一本很特殊的小册子,经常带在身边,它的每一页上都画着一张同样的表格,表格里分别用红笔、黑笔画了许多记号,这便是富兰克林进行自我美德训练的“考查表”。也许我们只知道在中国古代曾子那里有“吾日三省吾身”的修身方式,但并不知道,在大洋彼岸有另一位“圣人”,也在进行着中国式的苦修。

富兰克林一向以严谨著称,在品德修养方面对自己要求更为严格。

他针对自己的需要拟定了13种具体的修身要求,每一种美德的名目下,都有着解释内涵的箴言。这些美德的名目是:

1.节制;

2.寡言;

3.秩序;

4.决心;

5.俭朴;

6.勤勉;

7.诚恳;

8.公正;

9.中庸;

10.清洁;

11.镇静;

12.贞节;

13.谦虚。

为了达到这些要求,他特意制作了一本小册子。每页用红墨水画成七栏,每天占一栏,然后,用横线把这页分成13等份,每一个横格上都注明每一美德的第一个字母。然后在每一种美德所对应的空格里,富兰克林记上许多小黑星号,它代表着当天在该项美德上所犯的过失。富兰克林给每一种美德一周的时间进行严格的检查。这样,在考查“节制”时,假如这一栏没有星号,就意味着这种美德已经加强了,然后,就可以把注意力放在下一种美德上,争取在下一周中有两行没有星号。如此下去,直到最后一行,用13个星期就可以完成整个过程,一年可以循环4次。他想,品德修养也像给花园除草一样,只一遍是不行的,必须得反复进行。由于表格上的表示过失的记号不断地擦去又更新,小册子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了。为了避免重制它浪费时间,富兰克林把这些表格巧妙地设计在一本透明的纪念册里,横竖线用红墨水画成,记号用墨铅笔去标记,这样只需用湿海绵轻轻擦拭便可去掉,而表格又不易破损,可长时间使用。

富兰克林一生中对于美德的自我完善从来没有间断过,那本小册子一直带在身上,即便由于在外出差或因公事耽搁了表格的填写,他内心中仍时刻画着那份表格。虽然他为培养这些美德付出了艰辛的代价,但这些美德给他带来的益处却是巨大的。他那副健康的体魄归功于它们,他那伟大的智慧与发现归功于它们,辉煌的事业和显要的地位归功于它们,这些美德不仅使富兰克林赢得了北美洲人民的信任与爱戴,更赢得了全世界人民的赞美!

本来富兰克林在设计自己的“美德体系”时,只包括前面的12项。一天,教会的一个朋友很亲切地告诉他说:“你给大家留下一种很自大的印象,平时谈话也总是咄咄逼人。”接着他便举出几个很令人信服的例子。这使富兰克林震动很大,他没想到自己下如此大的力气,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毛病。于是他立刻在表格上又加上了“谦虚”一项。

经过一番刻意努力,他的谈吐变得谦逊含蓄了,他禁止自己说出一切与别人意见相悖的话和任何一句过分自信的话。渐渐地,他的语言中“一定地”“无疑地”这样的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想”“我料想”“我猜想”等这样一些礼貌的词语。当别人陈述一种他认为是错误的意见时,他并不粗暴地反驳,而是找个适当机会委婉地提出异议。这么做,一开始时很别扭,后来就变得非常自然,以至后半生中他都没说过一句武断的话。

经过这样的努力,富兰克林发现别人和他的关系渐渐融洽了。由于他总是谦逊地提出见解,所以他的话很少有人反驳。富兰克林并不是很擅长辞令的,讲话不很流畅,有时说话还有语病,但他的提议总能得到别人的支持,以至后来他成为议员,在议会中说话也很有分量。这一切,主要归功于“谦虚”的习惯。

富兰克林美德的一个重要方面便表现在他与友人的交往上。他在与朋友相处的每时每刻付出的都是始终如一的真诚与坦荡,用心换来的也同样是心。他的付出换来的是朋友的信赖与支持,是深厚的友情,这在人生的道路上是他一笔永恒的财富。一个人在大风大浪中闯荡,他依靠的力量和心灵的避风港,就是那热情的友谊。

富兰克林在纽约的时候,有个朋友叫高令斯。童年起他们就非常亲密,一同游泳、一同划船、一同读书、一同写诗。高令斯的生活境况要比富兰克林艰难一些,因此读的书和学习的时间要比富兰克林多,而且高令斯在数学上很有天才,这对于算术很差的富兰克林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在波士顿的那段日子里,富兰克林大部分时间都是同他一起度过的。那时,高令斯还是一个滴酒不沾的很勤勉的小伙子;那时,他的学识和智慧颇受当地几个牧师和绅士的敬重,认为他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可是,当富兰克林离开波士顿之后,没想到高令斯却染上了酗酒的习惯,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后来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这样既赌又喝,便使他债台高筑,以致房租都付不起。

这时,富兰克林不得不向朋友伸出援助之手,为他慷慨地交了逼得很紧的房费和其他一些生活费用,而此时他的收入也只够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后来,富兰克林又帮助他来到费城,而各种旅途费用又落在了富兰克林的身上。就在富兰克林已无力支援的时候,恰巧接到了朋友佛南让他代为保管的一笔钱,否则高令斯将到不了目的地。到费城之后,高令斯想找一份会计工作,但雇主一见他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便连连摇头拒绝。这样,富兰克林不得不把他接到自己那里生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他又不能放弃喝酒赌博的坏毛病,债务又添了许多,于是高令斯便向富兰克林借佛南的那笔钱,并许诺一有工作马上便还。然而工作是越来越难找,佛南的钱却越花越多,富兰克林对此是又急又气,总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让他悬崖勒马,但谁知高令斯却变本加厉了。

一次,高令斯喝得醉醺醺地约富兰克林和其他几个年轻人一起去道拉瓦划船。当大家划得很累,轮到高令斯划时,他却执意不肯,而且非得让别人把他送回家去。

“我们决不替你划,你应该自己来划。”富兰克林大声对他说。

“你们非划不可,否则咱们就在这水上过夜。”高令斯顽固地说。

其他人想替他来划,但被富兰克林阻止了,他决心借这个机会纠正一下高令斯好吃懒做的毛病。

“你们要不划,我就把你们扔到河里!”说着高令斯便向富兰克林走了过来。

当他走近时,富兰克林急中生智,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腿,一抬身就把他两脚朝天地扔入河中。大家知道他水性很好,所以并不担忧。当高令斯在水中挣扎着向船舷靠近时大家便把船划向更远的一个地方,每次当他靠近时大家问他是否愿意划船,他都气得要死,固执地仍不肯答应。直到他精疲力尽时,人们没办法才把他从水里捞上来送回家去。高令斯也知道富兰克林是在教训他,对此事并没有太多的理会,但不久,他便离开这里到西印度去做了个家庭教师。

富兰克林对另一个朋友雷夫的帮助也是很大的。雷夫非常喜欢写诗,并且深信走这条路会成名发财。可雷夫的基础很差,很少有成功的作品,因此他的诗友奥斯朋就经常挖苦他:

“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写诗吗?还是干好你的业务吧!”

雷夫听了许多次这样的话,对写诗的热情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当时雷夫、奥斯朋、华生和富兰克林等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写诗的小圈子,经常一起漫步在斯古基河边。他们边走边谈,走累了便坐下来交流彼此的作品。而每到这个时候,雷夫总是很尴尬的,沉默的时候很多,不敢主动宣读他的作品,对此,富兰克林很想找个机会让他自信起来。一次,雷夫终于写出了一首很成功的诗,富兰克林看后热情地肯定了它。

“雷夫,你终于成功了!”富兰克林笑着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那样,我也可以在下次散步的时候读它。”他兴奋地说。

“可是——奥斯朋还会讽刺我的,出于嫉妒,他还会把它批评得一文不值的。”雷夫又有些忧虑地说。

“请你不要担心,我们共同想一个办法教训奥斯朋一下。”富兰克林神秘地说。

他们的沙龙开始了,华生读了自己的诗,里面倒有几处佳句,但缺点很多。奥斯朋也把自己的诗读了出来,似乎比华生的好一些,于是他便得意地让雷夫读他的作品。但雷夫以没有准备好拒绝了。轮到富兰克林了,这次他显得很忸怩,似乎请求免读。

“因为这几天时间很累,也没仔细修改……还是别读了吧。”他犹豫着说。

但奥斯朋和华生齐声反对。富兰克林看到时机已到,便有声有色地朗读起来。诗读完了,大家一致认为诗写得非常出色,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赞美起来。

“这诗也并不是十全十美的。”雷夫站起来说,“后两句似乎有些不妥当。”接着他便建议作了些修改。

“算了吧,雷夫,我看你的批评不比你平时的大作高明多少!”奥斯朋习惯地站起来说道。

雷夫又惹了个大红脸,便讪讪地坐下了。

“这是富兰克林的代表作,过去谁能想到富兰克林能写出这样出色的作品。”奥斯朋继续得意地说着,“热情奔放,简直一改往日的风格。”

当他说到这儿,富兰克林和雷夫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伟大的评论家,可这诗实际是雷夫先生的代表作呀!”接着,富兰克林便说破了这个玩笑。

奥斯朋在笑声中红着脸低下了头。

在富兰克林身上,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美德便是对正义的追求和对民众利益的捍卫。他的一生始终是与社会和民众的事业及利益连在一起的。很小的时候,他就已表现出了这种可贵的精神。

在18世纪初期,北美处于殖民统治之下,妇女地位问题一直不被社会重视,而12岁的富兰克林忽然有一天竟和他的朋友高令斯谈论起这个大问题。

“妇女是否应该受高等教育呢,她们到底有没有能力和男人一样去从事研究工作呢?”富兰克林简直像个大人似的一连串地问了这些问题。

“她们资赋很低,不能胜任,这已是很显见的事实。”高令斯满有理由地回答,“要说受教育,只提高她们的修养便可以了。”

“我认为女性也一样可以受高等教育,如果有条件,她们也可以发明许多东西。”富兰克林很严肃地反驳道。

这次辩论,富兰克林虽然口才上不如高令斯那么雄辩,掌握词汇也不如他丰富,但他那种为正义而说话的激情却使他以强大的气势压住了论辩的对手。

当然,这时他的见解还是很稚气的,只是一种孩子的真诚的直觉。后来,当富兰克林渐渐长大后,他便真正地投入了反抗殖民统治的斗争。

随着社会实践的不断深入和政治经验日渐丰富,他感到一个民族要想摆脱被奴役的地位走向自由与独立,必须有一个先进的政党的领导,因此他开始慢慢地构想着一个政党的雏形。1737年5月19日,他在费城图书馆读历史书的时候,头脑中突然闪出了这样一些清晰的想法:

政党推进和影响着世界大事的发生、发展,如战争、革命等等。

政党的见解代表着他们当前的利益或是他们认为的当前利益。

不同政党的不同见解却引起了极大的混乱。

当一个政党在执行一个有根有据的计划时,党内每一个成员的心目中都有他自己独特的个人利益。

在政党达到了它的大目标以后,每一个成员就一心一意地要求得到他自己的利益。这些个人的利益错综复杂、相互矛盾,把一个政党分成许多派别,结果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不管他们口头上怎么说,政界中人的行动很少是仅从国家利益这一目的出发的。即便他们的行为是对他们国家真正有益的,但是人们仍然只是从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分不开这一角度出发的,而并不是出于尽忠报国的至诚。

在政界中为人类利益服务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目前有必要把各国有德行而又善良的人组织成一个正规的团体,定名为“联合道德党”,党员要服从完善、正确而又明智的党章。这些善良而又明智的人,若与普通人遵守普通法律相比,当更能自觉自愿地遵守党章。

假如一个有声望的人能够正确地试办这样一个党,他必然能蒙上帝的喜悦,一定会成功的。

这也许就是他心中那个伟大的蓝图吧!随后他又对它做了具体的描述。

最后,他把他的这个政党定名为“自由与富裕者协会”。他所说的“自由”,主要指人们通过普遍养成某种美德来摆脱罪恶的统治,特别是指在养成勤俭的美德之后,人们便可以避免债务和贫困的困扰,这样他们便可摆脱那些受债权主奴役的命运而成为独立的自由民。

在这里,他把改变平民命运的道路定位于人性和人格的自我改造和完善,这反映出当时富兰克林思想的局限性。

他的设想制定出之后,便和几个年轻人共同探讨这个计划,得到了他们热烈、积极的赞同。但是由于富兰克林的境遇非常困难,为了生活,他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暂时投入到他的业务上。后来由于公务羁身,这一计划最终没能实现。这对富兰克林和北美人民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和损失。

然而他这些政治理想和热情毕竟最终都投入了北美民族独立斗争的伟大实践中,他虽然没有成立一个自由与富裕者协会,但他和他的朋友们却缔造了一个独立自由的、有着无限美好前景的美利坚合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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