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夜影里,望着那蹒跚的背影,我每每流下泪来。
每当我发现父亲用双手用力捂在大腿上时,我便知道父亲的腿病又犯了。
听父亲说,他的腿病是累出来的。在他小时候,家里上下有十几口人,日子过得很清贫,几乎是以馒头、汤水度日的。父亲便不得不很小就去生产队干农活,为了多加几分工分,在没有完全发育的情况下,同农村正式劳动力一起挑一整天的猪栏肥。假期还得去离家几十里的山上砍柴,小山似的木柴压在他瘦弱的身上,几乎伸不直腰,他的腿也从此落下了劳疾。
这几年,父亲又为我升学、转学的事,风里来雨里去,更加重了他的病情,以至于走路都一拐一拐的,晚上还常痛得无法入睡。
又是一天晚上,寒风在屋外呼呼吹着,吹得台灯摇摇晃晃,光线忽暗忽明。一只大手轻轻把台灯扶正了。我放下手中的笔,又看见了那苍老的笑颜。“冷吗?要不我给你泡泡脚吧,大冬天的……”他带着干涩的语气说道。“那您的脚不要紧吧?”我略带疑虑地问道。“没事,没事……不就一点儿疼,算什么。”父亲笑了笑。我便任由他去了。
看他拎着洗脚桶上楼梯的时候,我便有些担心了。爸爸的手为什么总是扶着栏杆?为什么他还是有些摇摆不定?我心中想着,仿佛他颤抖的双腿有什么不好的预兆似的。
不久,他打好了水下来了。远远的,从二楼楼梯上传来走路的声音,但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那么艰难。是父亲,他下来了。我一转身,那个身影又出现在拐角了,此时的父亲双手死死地托在桶的两侧,一只脚在前,另一只小心翼翼地贴在楼梯地板上,像是保持着什么平衡。
突然,父亲的大腿一阵猛烈地颤抖,终于无力支撑了,身子一下子向前倾去……哗!水溅了一地,只见他面如死灰,捂着双脚,蹲坐在地上。
我再也受不住了,冲上前,紧紧抱住他,接着又把他扶起,慢慢走下台阶。
“我真没用,连一桶水都捧不牢了。”父亲有些失望地说。“不是的……”我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在心里说着:父亲,不要放弃,在您病痛的时候,我便是您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