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于仁宗、英宗,长期戍守漠北的泰定帝对儒学汉法有着较深的隔膜。泰定帝即位后,在倡导恢复世祖旧制的口号下,大量起用蒙古、色目官僚。不过,强调惟和统治的泰定帝并没有打击汉族儒士,反而给予他们表面上的礼遇。其中一个重要的表现是泰定帝在继续推行科举制的同时,将经筵制度化。所谓经筵,就是皇帝为研读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早在世祖朝,就有汉族儒士向蒙古大汗讲经说史的事例,到泰定朝,经筵终于形成了一种固定的制度,并为元朝后世的几个皇帝所沿袭。泰定元年二月,江浙行省左丞赵简,奏请开经筵以及选择师傅,令太子及诸王、大臣子孙受学。泰定帝命中书省平章政事张珪、翰林学士承旨忽都鲁都儿迷失、学士吴澄、集贤直学士邓文原,以《帝范》、《资治通鉴》、《大学衍义》、《贞观政要》等书进讲。泰定二年二月,封阿里迷失为和国公、张珪为蔡国公,知经筵事。七月,大臣纽泽、许师敬编成《帝训》一书,请于经筵进讲,仍请让皇太子观览。泰定帝下旨让译写此书进呈。同月,以许师敬及郎中买驴兼经筵官。泰定三年七月,诏翰林侍讲学士阿鲁威、直学士燕赤译《世祖圣训》,以备经筵进讲。泰定三年十二月,召江浙行省右丞赵简为集贤大学士,领经筵事。泰定四年七月,敕令经筵讲读官在替代者没有赴任之前不得离职。
泰定帝将经筵制度化的举动受到了汉族儒士们的赞扬:“圣心资启沃,旷典开经筵。大臣领其职,诸儒进翩翩。讲陈尧舜道,庶使皇风宣。恭惟帝王学,继统垂万年。”儒士陈栎向首选为经筵官的邓文原勉励道:“学颜子之学,志伊尹之志,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此尊先正、觉民生,先正之有志而未酬者,善继其志而酬之,不在先生乎?”被选为经筵官的儒士们也是竭尽所能向蒙元皇室进讲,企图参与朝政,促使朝廷吸收儒学汉法。泰定朝张珪领经筵,“恳恳为上敷说,皆义理之正,无机微、术数、权谋之涉焉”,经筵官王结也是“援引古训,证以时政之失,反覆详尽,觊上有所感悟”。(《元史》卷二十九、三十《泰定帝本纪》;《纯白斋类稿》卷二《京华杂兴诗二十首》;《定宇集》卷十《贺邓祭酒书》;《道园学古录》卷十八《张珪墓志铭》;《滋溪文稿》卷二十三《王结行状》)
然而,令汉族儒士们失望的是,对儒家文化有着较深隔阂的泰定帝,其首开经筵的目的绝非是要诚心接受儒学汉法,而是更多出于现实政治上的考虑,是为了消除儒臣们的不信任情绪。其实,在对待儒学汉法上,泰定帝比仁宗、英宗大大倒退了,儒士们借经筵向皇帝灌输儒学汉法的希望也化为泡影。泰定四年,倡议开设经筵的赵简慨叹道:“于是四年矣,未闻一政事、一议论之出显有取于经筵者,将无虚文乎?”同时供职经筵的儒士虞集也无奈地说道:“先儒有言,政不足适,人不与间,其要格心而已。然则所虑者,言不足以达圣贤之旨,诚不足以感神明之通,吾积吾诚云尔,他不敢知也。”经筵制度为后世文宗、顺帝所沿袭,但他们对经筵的态度与泰定帝相比,并没有根本的变化。(《道园学古录》卷十一《书赵学士简经筵奏议后》;张帆《元代经筵述论》,《元史论丛》第五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