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高呼:“一、二.三,推.推.。”,我在想着刚才那个男孩,猛不防背后被人推了一把,接着,我的身体一斜楞就紧紧地贴在夜幕上,后面不断有人挤向我,我的身子弹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又被后面的“浪潮”狠狠地再一次推向我。
不是吧,想靠群众力量推翻夜幕?设想一下,汽车在高速行驶时撞向夜幕都不能撞倒它,单凭你们的力量就能解决了吗?
简直是滑稽可谈,我才不要和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要出去。
我翻转几折想要挣脱人潮的羁绊,但人们依旧慷慨激昂地涌向天幕,“喂,喂,停下来,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我被夹在里面出不来。当我发现没用时,我想过求救我的父亲,但此时,我踮起脚跟探望人群里的每个人,都找不到我的父亲,可能是刚才我和我的家人被穿梭的人流分开了,一大片的人潮里所有人都是面向着我,而且他们双手伸直向前推着前面的那个人,只有我一个人逆行而道:“爸爸,救命啊.”我拼命地喊,可是,喧嚣的人潮漠然地看着我。
很快,我就发现我再怎么拼命挪移,也只是在原点徘徊,更可怕的来了,后面的人开始越来越多,他们完全没有走近继而注意到前面有一层夜幕挡在我们的面前,一味认为只要跟随着涌动的人潮就可以离开源溪镇,越来越多的力量推向我,脚下的路被许多的脚遮蔽看不见,一不小心,我的脚后跟被许多的脚绊住了,身子一斜楞就栽倒在地,人浪顿时把我淹没了..
天黑了一样,我要被踩死了吗!?许多只脚会蹍过我的身体吗?
那一刻,我即将躺在地上,看到越来越多黑色的脑袋遮住了我的眼前。
赫然,人潮里一声惨叫声突兀地响起,“啊.啊.”,接着又有各种惨叫,“啊.”、“啊.。”、“啊.”人潮中间一小块的几个人被触电了,这一小块人里其中一人不留神踩到了天幕从天空上坠下来时切断的电线缆,电线撂在地上,无意间踩到。
一旦触到被触电的人就会被几百万负电流导电而死,接着,死了一个又死一个.。。
人潮顿时哗啦啦分开一半,慌张的人纷纷散开并且躲避被电到的人,所幸,我躺在那一小块触电的人附近几米而已,所以我躲过了即将向前踩踏我的人或无数只脚。
我挣着从地上爬起来,有一点庆幸的喜后仰望头上的夜幕,假如此时我站在天幕的最高一点,我肯定鸟瞰到整个天幕底下:空落的中央城镇和四周圆形的人潮。
人潮的中间突然停止涌动,全都立在那里不动,硬生生地看着面前被触电的那几个人。我站起身来,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就挤到人潮的尽头一看,立刻木在那里。后面的人连问什么事这样惊吓我,我没话。全都挤到前面,于是全没了话。
有四个人被电死在现场,他们僵硬得像木乃伊似,全身斑驳并且铺满了油光色,可以看得出来死的时候在挣命。
又出现死人,今天我已经见到了两次死人的场景,可能是我生命里见到死人最多的一次。
每个人都有可能始料未及得就死在天幕里,所有东西都是混乱的。
“死人啦,死人了,啊啊.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天幕里吗?”突然,人群里有人失控道,“我不想死,我要回家,快,我要摆脱这死亡的气息。”
许多人调头就走,我也跟随在他们的中间,并时不时用眼睛搜寻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我弟弟李晨曦。
北京时间14点,即便是白昼,但源溪镇的天空却是黑夜,此时,父亲带着李晨曦和母亲三个人攒动在人群里,面有焦急之色。
我父亲名叫李东强,母亲叫苏琴,两人的邂逅发生在源溪镇的车站上,“呜呜呜.”,列车的汽笛声突然想起一段美好的姻缘。
年轻时的苏琴拎着装满衣服的蓝色方格袋子从列车里步履蹒跚地走出来,满眼焦急。幼时曾看过电影《打工妹》,恍惚觉得就是这般情景。苏琴的牙齿咬紧,沉重的脚步慢慢地挪移着并四处观望。这就是大城市吗?果然跟村落不一样,苏琴当时肯定是这么想的。
大城市?怎么可能?在当时的80年代,源溪镇比较其他还没开发的发达城市没差落多少,他们有的我们也有。所以从寒碜的农村来到源溪镇打工赚钱的年轻人甚多。
80年代的灰色的格调很多,比如站牌、人们穿的时新衣服——主打灰调、灰蒙蒙的天空,还有灰色的气氛。灰色意味着过去的年代。与源溪镇不一样,苏琴住的农村具有不一样气氛,那是主打褐色的格调——人们裸露的胳膊和袒露的胸膛、斑驳的石头、屋顶鳞鳞千瓣的砖瓦、还有琅琅的窄巷。
农村是我二十几年里家人一直养育我的地方。苏琴青葱的表情蕴蓄她的思想,“铃铃.”一辆不自道来的单车踩着铃铛声绝尘而来,寒碜的单车上是一位飞扬跋扈的年轻人,此时,苏琴还在四处观望,没有留意右侧即将驶来一辆单车。
单车上的年轻人朝苏琴的右脸瞪大眼睛,眼球都快要瞪出来啦,那辆行驶过来的单车突然假装失去控制,“啊啊啊,车刹坏了,快,快让开。”朝苏琴驶过来,林好梦吓呆了,她没反应过来。这时他的机会来了,他身子故意一斜楞就栽倒在苏琴的面前,表情假装十分痛苦。
“没事吧,我刚才太入神了,没注意你驶过来,对不起,对不起。”苏琴全然不知这是个骗子,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停地在低头认错。
“啊啊啊,我的脚啊,好像骨折了。”他演得越来越痛苦,专注在表演上,“快,快赔钱,哪有撞人不赔钱的,不是!是哪有人走路不看路的。”
苏琴只是茫然地盯着他,路过的群众抄着手在一旁看热闹。
“赔..。钱”当这位骄横的年轻人无意间抬起头望向苏琴时,整个人呆住了,完全被她的楚楚动人的样貌吸引了,连“赔钱”的这两个字都说得变声调了,不利索了,这不是他以往的风格呀。
“对不起,我只有20块,能抵挡我的过错吗?坐起来,我扶你去看医生。”
有个陌路人就提醒到苏琴:“他是骗子,他想骗光你的钱。”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说话,明明是我的错,你却说他是个骗子,你这个人睁着眼说狗话。”
苏琴单纯的样子充斥在那个幌子的年轻人的眼里,“好美呀。”他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
那个年轻人连忙改口说,“没事了,都是轻伤,男人大丈夫不怕这点伤。”那位年轻人突然壮了起来,“谢谢你,我还好啦,你叫什么名字呀,姑娘!”
“苏琴!”苏琴不假思索地回答,依旧很火燥,“你呢?”
“我呀,我叫李东强。”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飞扬跋扈的年轻人是我爸,这位青涩单纯的女孩是我娘,他们相遇在源溪镇的火车站上,之后便有了我们被困在源溪镇里与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