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终于来到跟洞穴有点距离的地方了,豫宁才肯放弃心中要回去埋葬恶人的念头,没有办法啊,因为安安比她更坚持。
这不,已经干脆将她背起来了。
“呼~”豫宁一直不愿意扶紧他,刚刚还在挣扎,现在决定放弃了以后,她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垂在两边,做消极的抗议。
她的这些小动作,加上她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的呼吸,莫名地让安安觉得好笑,她真可爱。
“安安,”小圣女开始发话了,却被执着的安安打断了:
“安师哥。”
“哦……安师哥,”豫宁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在安安的脸侧做了个鬼脸,没想到练习了好几回,还是喊错:“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刚刚她真的以为自己会那样死去呢。
想起当时的情景,安安原本好笑的脸立刻凝住了,他收起笑容,才转身将她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单腿跪下跟她平视。
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只白色的绣花鞋,鞋子上沾着点点的血迹。
豫宁认得那是自己被恶人忽然抓走,挣扎之下留在树林里的鞋子,她看向安安微憷的眉毛以及他认真的表情。
安安却什么也没有说,只伸手抬起豫宁只着袜子的右脚,放到自己半跪的大腿上,为她穿上了那只鞋子。
这种象公主一般的感觉,只有当事人能被深深地感动。豫宁抿着红唇,星眸眨呀眨,默默地凝视着为她穿鞋子的大男孩,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暖流正不断地往上涌,涌得她的双眼都模糊了……
月光底下的安安象蒙上了一层白光,迷人又英俊,他是拿着她的鞋子过来救她的英雄,好像不怎么浪漫,却很感动喔。
男孩单腿跪在地上,跟散披着一头长长的卷发,穿着自己外衫当裙子的女孩互相凝视,女孩其中一只脚还放在男孩的大腿之上,背景是一片静谧深邃的树林,两人的表情和动作就定格在这一霎那,并将成为永恒。
在月亮下女孩如宝石一样璀璨的深黑色星眸中,安安看见了自己,他笑了,心中忽然产生了一句笃定:你是我的。
“安安……”豫宁眼睛模糊得快看不见跟前朝她下跪的男孩了,她这么感动,可是他为什么却笑得那么开心?
“安师哥。”他果然不是一个普通执着的人。
“……”
安安伸手就为她拭去快要掉下来的泪水,将她原本放在自己大腿上的脚放在地上,然后他跟着双腿跪在地上,倾身就将吻印在了女孩的额头,并直接说出心里话:
“你是我的了。”
“啊?什么你的我的?”豫宁用手擦着自己即将涌出来的泪水,却在还没有得到答案之前,就被安安倾身拥住。
算了,不管了,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忽然被填得满满的,满得再也没有办法思考了,她只要安心地在她英雄的怀里就可以了啊。
浪漫和感动过后……
安安忽然推开了豫宁一点点,问她:“你怎么会跑到这个树林里来?”
“我迷路了……”
“你迷路了,那个笨蛋圣王也迷路了吗?”怪不得会那么久都还没到圣城呢。
豫宁摇摇头:“不是,他追忧儿姐姐去了。”
“扔下你一个人?”他真的很没品耶!
豫宁想了想,才点了点头,按这样说来,把自己掳走以后又跑了,算是吧?
安安翻起了白眼,叹了口气:“害我还跟着你们跑去了圣城,去到那里几个老人家异口同声说你们不在,于是我又跑回山庄,谁知道师伯说你没有回去,然后我又跟师伯和师伯娘一起出来了。”他跑得千辛万苦,没想到心上人却在迷路。
“那娘亲和爹爹呢?”怎么没见他们?
“我们分头去找啦,刚好我选择了这个方向,我们是不是很心有灵犀?”安安笑得好幸福。
“唔……”豫宁支着头,却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声东击西:“那你回去圣城有没有跟长老们发生冲突?”他们之前对忧儿姐姐很凶呢。
“没有啊!”安安耸耸肩,不以为然。
“怎么会没有?他们一直很凶。”当初对自己也是。
“我有礼貌啊。”理所当然。
“……”沉默片刻以后,豫宁瞅着安安得意的脸,忍不住终于噗哧地笑了出来,她反过来倾身抱起安安的头,然后一直在笑,安安师哥真的很有趣呢。
见豫宁笑得如此开怀,安安才真正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以温柔的笑容取而代之。
他一边拥抱着还一直笑个不停的豫宁,一边用修长的大手抚弄她的卷发……
另一方面,黑刖将忧儿带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还好吧?”黑刖首先检查忧儿脖子上的勒痕,刚刚长老是真的想杀死她,要不是豫宁及时的阻止,恐怕忧儿早就香消玉陨了。
“别碰我!”忧儿把黑刖的手打掉,不想看他,也刻意不去注视他刚刚被自己划伤的伤口,没有忘记那是因为救豫宁而来的:“我刚刚想杀死你的圣女,你不是应该先把我处罚吗?甚至跟长老们一样,应该先杀了我啊,干嘛还要救我?”
面对此刻朝自己张牙舞爪的忧儿,黑刖只抿着唇,伸手就对她下了暗示,让她动弹不得,然后才能让她乖乖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片刻宁静之后,他说:
“忧儿?记得六岁那年吗?你因为误将圣池的水变黑,被爱者关进地牢处罚。当时赶去救你的我为了炫耀自己的法力,对你下了暗示,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除,结果那个晚上害你一直动弹不得。”黑刖因为当时年幼的乌龙而失笑:“你记得吗?”
忧儿被下了无法动弹的暗示,被黑刖强行抱在怀里,根本没有办法反应,只能在心里重重复复地咒骂他:坏刖儿,破刖儿,烂刖儿……
“当时我为了补偿你,我说‘以后等我成为了圣王,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也绝对不会让人责备或是惩罚你’……”
有吗?忧儿居然不太记得了。
再次叹了口气,黑刖将忧儿拥得更紧了些:“对不起,忧儿,没想到我成为了圣王,却有更多的事情身不由己……”
心底的咒骂停止了,忧儿的心只能往下沉,往下沉……她不想听,不想听下去,有谁能阻止他?
“她是圣女,当我知道这个事实以后,我根本不敢让长老们知道,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想你怎么可能接受?你一定会比我更难过吧?”黑刖跟忧儿,从小就是无话不说的朋友:“那一次你哭着冲我大喊,‘我不是圣女,可是我可以是你爱的人’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心乱如麻,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爱上谁或被谁爱着,因为所有人都说,圣王唯一的新娘只能是圣女,而在那以前,我没有想过圣女会出现……”
我也没有想过……我以为没有圣女的你,能一辈子在我的身边,我也能一辈子陪伴你,作为一个巫女。忧儿觉得黯然。
黑刖继续抱着她呢喃:“然后你说你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呆在我的身边,还说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你知道吗?当我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可是那时候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圣女原来早就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所以……”黑刖忽然哽咽了。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忧儿只能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叫喊。
黑刖吸了吸鼻子,勉强镇定自己的情绪,才继续说下去:“我是继承了黑族千百年的期盼而存活下来的弃婴,我的命是黑族给的,我的一身法力和武功都是黑族给的,我的肩膀上负荷着的是全圣城几万族人的期盼……我有我无可奈何的责任……”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说我不要听下去!忧儿在心里狂叫。
“而她,”此时他甚至不想说出她的名字:“是圣城千百年来好不容易盼望而来的宝物。不是,是无论如何盼望,都不可能出现的人,却在我成为圣王的这辈子出现了……”
我不要听……我也不想知道……忧儿的心已经开始淌泪。
“你们离去的那段时间,长老们对我说,其实前圣王并没有死……”
忧儿一惊,他知道了?
“豫师父就是前圣王,他断去的左手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那一幕已经深深地留在记忆之珠的记忆里。所以,他才是全圣城最强的武士,同时也是法力最高的人。长老说当初他的执着,差点毁掉整个圣城,可是不是瓜尔佳·香宇背叛他,只是他的执着非要得到那个具有日镯的女子,就因为他没有办法预言她的未来。可是最后,他把唯一一次起死回生的能力给了涂冷天,同时为了成全他们,而将生命给了那个女人……他们说,由始至终,执着的人是豫师父,错不在涂氏夫妇。而他们一直纵容我对他们的仇恨,只不过是因为贤者为了救豫师父而死,他们无处宣泄,只能将责任推给他们两人。而现在,圣女出现的事实,圣女就是他们两人的女儿,就再也变得无可厚非……我将圣女掳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折磨了她八年,本来就是我的过错……而长老们已经后悔莫及,只能含泪劝我,要以大局为重……”
我不要……忧儿即使被下暗示,可眼角居然落下了一滴泪水,滑过脸颊,落到地上,黑刖却没有发现。
“错已经铸成,可是还有挽回的机会……”
不要再说了……忧儿已经不能思考了。
“长老们说,只要我能跟……跟她……完婚,就可以将你和丑婆婆接回圣城一起生活……”黑刖握紧了拳头,这是对忧儿的残忍,也是对自己的:“我想,这样,我就能完成你说想要一直呆在我身边的愿望……”
狗屁!!!忧儿是第一个在禁锢的暗示之下,还能涌出泪水的人。
黑刖见她整双眼都红了,才抱住她的脸颊,与自己对视,他跪在她的面前,紧张地问:“不可以吗?不能就这样留在我的身边吗?不是说只想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吗?”他也需要她啊,哪怕必须娶圣女为妻。
我不应该想要杀豫宁,我要杀的,应该是你,该死的黑刖!大笨蛋!大混蛋黑刖!!忧儿在心中大喊。
看着忧儿即使在禁锢中仍然散发出来的怒气,黑刖慌了,只能把她抱紧,下一刻,就忽然撅起她的下巴,将她吻住——
忧儿无法动弹,只能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这个无助又自私的男人,霸道地吻着自己……
许久之后,当黑刖觉得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他才战战兢兢地解除了忧儿的暗示——
下一刻,一个红红的五指印已经出现在他的脸上,忧儿在得到自由的那一刻,就挥掌打了他,然后哭成泪人。
黑刖呆在那里,他知道以忧儿骄傲的个性,肯定会这样,可是他没有躲避,就让失去理智疯狂大哭的忧儿在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之后,对自己拳打脚踢起来。
他就一直跪在她的跟前,任她鱼肉。
直到忧儿哭累了,打累了,同时也打痛了自己,她才抱着黑刖的肩膀,战抖着伏在他的身上抽噎起来,却没有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