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在创作上陷入了困境,他感觉自己的生活突然变得灰暗起来,就在他苦闷彷徨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为他指点迷津的人。
这个人就是宫廷教师恩斯特·沃尔夫冈·伯里施。
伯里施是在1760年到莱比锡的,他经格勒特介绍充当林登瑙伯爵公子的私人教师。通过格勒特的介绍,歌德认识了这个世界上最奇特、最怪僻的人。
歌德第一次见到伯里施的时候,这样形容他:“他的外表够特别的了。瘦高个儿,健美的体型,大大地过了30岁,鼻子很大,面部线条分明,从早到晚戴着一团假发。他穿着整洁,身佩短剑,腋下夹着帽子。”
歌德对这位伯里施先生的外表感到实在好笑,但当他与伯里施谈话后发现,伯里施不仅学识渊博,而且精通现代语言和多种文字,这些才华让歌德由衷地佩服。歌德很快就和伯里施熟悉起来。
这个大歌德10岁的怪人虽然经常对当代一些作家的作品进行嘲讽,可是,他对于歌德却很亲切和宽容。
当歌德把自己决定放弃文学的想法告诉伯里施以后,伯里施用温和的语调鼓励他:“或者你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我觉得,并不是你缺乏写作的才能,而是你缺少一个发现你的人,这样吧,把你的诗作都拿到我这里,让我看一看。”
歌德对伯里施的鉴赏力非常信服。可是,接二连三的打击使他对自己的作品怀疑起来。所以,当他把自己的诗稿交给伯里施的时候,他几乎用哀求的口气说:“答应我先生,这些稿子只能您一个人看,并且,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伯里施向歌德郑重地保证之后,歌德这才放下心来。
伯里施对歌德的作品很是宽容,尽管他对歌德用当时流行的阿那克里翁风格所写的诗作没几首看得上眼,可他却从这些模仿的诗歌中看出了歌德的潜在才华。
伯里施遵守诺言,没有把这些诗歌拿给任何人看,他用自己漂亮的字体为歌德抄写起诗集来。
几天以后,伯里施交给歌德一本《安娜诗集》。歌德惊讶地发现,这是一本最优美的诗集。诗题用古代德国字体,诗正文用一种垂直的萨克森字体,在每首诗的末尾,都绘有一幅与本诗内容切合的装饰画,这些画或是挑选来的,或是自己创作的,所需的木刻和铸版的阴影线,他都能够纤巧地描绘出来。
虽然没有一句评语,可当歌德看到自己的诗作被抄写得如此精美时,他还是很激动,因为,这足以看出伯里施对自己诗歌的重视。这就是最好的鼓励和赞美,这些鼓励重新激起了歌德写诗的热情,他觉得自己再也放不下诗歌了。
伯里施当然知道歌德诗歌的缺点,可当他看到歌德那双热切而又敏感的眼睛时,他没有说出对诗歌的看法,他在心里说:“此时的歌德最需要的是找回自信,而不是批评。”
歌德又开始写作诗歌了,伯里施选择恰当的时机告诉歌德:“诗歌这种东西不是信手涂抹的,时间、才华和工夫都是不能缺少的。好的诗歌能经得住推敲,即使时代变了,它也依然能够唤起读者的热情。”
歌德认真分析了伯里施对自己的谈话,他终于发现,用流行的阿那克里翁式或者用说教式的手法写作诗歌,是不能写出好作品的。由此,他的诗歌开始向抒情诗的方向发展。
对于歌德诗歌上的变化,伯里施恰到好处地在一旁加以表扬,他评价歌德的一首诗时说:“看呀,这一首是多么的率真呀,比你以前的诗都要好呢!”
歌德听了,快乐得像林子里自由飞翔的小鸟,而他的诗作,也像夜莺的歌唱,变得越来越清新,越来越优美。从此以后,他和伯里施之间,建立了牢固的友谊,他们长时间地沉浸在写诗与抄诗的乐趣之中。
遗憾的是,歌德和伯里施的这种友谊很快就因一场变故而结束,它使歌德的生活又一次陷入了低谷。
这场变故的起因是莱比锡的著名作家克罗狄阿斯教授创作的一部迎合市民口味的夸张的剧作《梅顿》。这部剧作一经上演,立即就受到了广大市民的追捧喝彩。
歌德和伯里施也去看了这部戏剧,他们看完后觉得主角的一本正经和善良之举很可笑,而克罗狄阿斯自己的创作实践与批评主张之间的不契合也令人恼火,于是歌德和伯里施等人一起发表了模仿克罗狄阿斯的打油诗《致面包师汉德尔》表示反对。
这下可激怒了著名的克罗狄阿斯教授,同时也激怒了和他一样自高自大的保守作家,他们寻找根源,认为是歌德的老师伯里施对学生的怂恿。
作家们给伯里施的雇主伯爵施加压力,伯爵解雇了伯里施。经过了这场意外的变故,伯里施只好离开莱比锡。幸好,伯里施的学识和才能还能得到另一些社会名流的敬重,经过另一些人的推荐,他又被时称“王侯中的凤凰”的德绍公爵聘为家庭教师,受到一个更加优越的宫廷家庭的青睐。
但歌德却失去了一个可以指导、帮助自己的良师益友,他觉得那些保守作家的做法对伯里施很不公正,出于义愤,歌德连夜写了一首颂诗献给伯里施。诗的内容如下:
你甘愿离开,
这可憎的国土,
即使我的友谊和花环
也不能把你留住。
撕碎那花环吧!我不会责怪。
没有任何高尚的朋友,
能够阻止,
一位难友的逃走。
在监狱里,
他这样想:
朋友的自由,
和他的一样。
你走了,我留下,
但这几年的轮辐,
绕着冒烟的轴,
转动得多么迅速。
我数着轰鸣的轮子,
声声冲击的次数,
门闩迟早会被砸落,
那时我和你一样摆脱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