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探险队留宿托泽尔的那天晚上,尼科尔中士长对皮斯塔什下士及工程师的仆人弗朗索瓦说:
“你们知道吗?我们现在是住在着名的椰枣之乡,也就是平时上尉总提到的‘椰枣园’,这里……”
“对,对,”皮斯塔什下士连声应着,“不但这儿有椰枣,加贝斯和费杰迪也能采摘得到,这些枣一定产自同一棵树,是不是,弗朗索瓦先生?”尼科尔中士长和皮斯塔什下士转向工程师的仆人弗朗索瓦,人们之所以这样称呼他,是因为他愿意让别人这么叫他。
“我对这个问题没有兴趣,”他神情严肃地回答道,边说边用手摸了摸刚刮完胡子的下巴,“我们诺曼底人对这种果实不感兴趣,只有阿拉伯人对它们感兴趣。”
“哎,您怎么能这么说,弗朗索瓦先生,”尼科尔激动地喊道,“什么?只有阿拉伯人对它感兴趣?你信不信,我用椰枣可以换梨、香焦、苹果以及葡萄?……”
“可也是,你们太不应该瞧不起椰枣……”皮斯塔什说道,同时用舌头舔了一下嘴,“是怎样的果实呢?那果实皮薄肉美,吃一口甜进心里,那简直就是世上最甜最美的果实,我们的祖先可以不受苹果的诱惑,却不能不受椰枣的诱惑。”
“一定是这么回事!”皮斯塔什下士附和着中士长说道。
“弗朗索瓦先生,”中士长接着说道,“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看杰里德和托泽尔的椰枣。事实上,阿尔迪冈上尉、维埃特中尉,他们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见解,甚至于‘争光’和‘切红心’……”
“什么?”弗朗索瓦先生惊异地说道,“您的马和狗?”
“不错,它们也都爱好椰枣,就在还没到达椰枣园的时,它们就已经闻到椰枣那独特的香味了,现在它们正在品尝……”
“既然这样,中士长先生,我,皮斯塔什下士与您一同品尝这难得的美味。”
事实上却是如此,尼科尔中士长并没有夸大其辞,托泽尔的椰枣久负盛名,这地区共有200,000多株椰枣树,能产8,000多斤椰枣。椰枣是托泽尔的主要财富,它能召来大批的驼队,并能招来许多的羊毛、树脂、大豆、小麦等好多东西。
这下,我们该理解了这个地区的居民为什么会强烈反对这个内海改造工程,因为大海淹没盐湖地带产生的潮气,将严重影响到这个地区椰枣的质量。椰枣的上乘完全取决于这里干燥的气候,如果实施了内海改造工程,这里的椰枣就和加贝斯湾或地中海的椰枣毫无二样了。
这些忧虑能否得到证实?然而,对内海改造各方面的意见难以取得一致,就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土着人来说,内海改造将会严重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要大加反对。
可以肯定地说,不是托泽尔的椰枣和美丽的绿洲引起了德沙雷的好奇心,是运河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而阿尔迪冈上尉和维埃特中尉却对这里的红褐色建筑及街道、房屋的构局感到非常新奇,还有一些美不胜收、风格独特的绘画也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却对那些罗马人的遗迹视而不见。
第二天清晨,北非骑兵也在阿尔迪冈上尉的准许下上街游览了,但必须在中午和晚上点名时返回,并且行动上不要过于随便。原因是内海改造所造成的对该地区盐湖的淹没而引起的杰里德区定居的部落或游牧部落产生的过激行为或报复行动。
就在清早,中士长尼科尔和下士皮斯塔什就出去了。而他的老伙计“争光”则没有随主人一同出去,而是留在马厩快活地吃草,它的好朋友“切红心”围绕它身边蹦蹦跳跳。
在达埃尔贝伊府前,居民聚集的地方有个市场,这个市场上的摊位一家接着一家,商品也是五花八门,这些都是商队从遥远的绿洲运送过来的。工程师、上尉、中尉及副官士兵们在这里不期而遇。
中士长和下士抓住机会一连喝了几大杯棕榈酒,这种棕榈酒当地人管它叫“拉格蜜”,人们只要切断棕榈树冠,或者只需割几个小口子便会有这种汁液流出。
“皮斯塔什下士,注意不要喝多了,这种酒虽然是好东西,但后劲很足……”
“不,中士长你错了,它没有椰枣酒劲大,”下士颇有见地地说道。
“我知道,它没有椰枣酒劲大。”尼科尔又说,“可是我怎么觉得腿有点软,头很沉呢?”
“没事的,中士长,你看那些阿拉伯人同咱们一样!”
确实有几个阿拉伯人喝多了,从市场里面晃晃荡荡,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这种醉酒的样子,看了令人生厌,这引起了下士的感悟:
“中士长,伊斯兰教规中禁止教徒喝酒……”
“对,你说得很对,皮斯塔什下士,可是我又觉得拉格蜜不算酒,连《古兰经》也不认为拉格蜜是酒,所以……”
“对,狡猾的阿拉伯人就钻了这个空子……”下士接着说道。
晚上,德沙雷先生、阿尔迪冈上尉及维埃特中尉被托泽尔城防司令官请到了卡斯巴大厅,城防司令官就工程现状、形成的好处及各界对比的态度,这样讲道:
“土着人对撒哈拉海建成后能给地方带来益处表示怀疑,阿拉伯人也同士着人一样坚决反对改造杰里德地区,他们对我讲的道理置若罔闻。在他们看来,气候的变化将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棕榈林,但事实上与此恰恰相反,最有权威的学者也对这点深信不疑,他们一致认为,通过改造得到的好处要大大超过所失去的……”
这时,阿尔迪冈上尉问道:
“阁下,这种意见一定是来自定居的部落,而非游牧部落,对不对?”
“完全正确,”司令官回答道,“游牧部落早已迁移别处了,再说所有图阿雷格人具有暴力倾向,但力量与数量也在急剧缩小,更多的卡非拉人来往于杰里德进行贸易交往,但不时也有抢劫的事发生。图阿雷格人要想维持他们的老本行,也只有把他们原始的行业发展为海上抢劫业,但他们很快会束手无措。这些图阿雷格人向定居的部落宣称,如果你们放弃了祖传的生活方式,你们将遭到灭顶之灾。在他们的鼓动下,定居部落疯狂反对任何形式的改造,他们根本不去想撒哈拉海带给他们的好处,他们眼中只有巫师所描述的种种灾难。”
司令官没有从阿尔迪冈等人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新闻,而阿尔迪冈也没料到探险会在杰里德内部受到冷落,同时也担心,拉尔萨和迈勒吉尔地区的居民是否会发动暴乱!
“好啦!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司令官说道,“只有图阿雷格人和几个游牧民族发动了几次单独袭击,还没发生对运河有严重威胁的事。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们也许在等待时机,等待工程真正动工,或工程完成以后,他们才采取更为强大的破坏措施或有力打击……”
“什么样的破坏措施?”德沙雷先生问道。
“德沙雷先生,别忘了他们也会聚集成千上万的人,把你们千辛万苦弄走的沙子重新抛回运河,或者阻截一小段运河,再或者用人力阻截河流……”
德沙雷是这样回答司令官的:
“他们想用人工的方法对付天然的运河是不可能成功的,也就是他们要填掉那么宽的运河是不现实的。”
“可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完成此事。”司令官反驳道。
“不,司令官你错了,”德沙雷先生说,“我从实际考察中发现,凭借现在我们所拥有的庞大劳动力和现代的大型机器,引水注满拉尔萨和迈勒吉尔这两块盆地,将不再用那么长时间,也许5年时间就已够……同时,流水会自动拓宽河道。谁也不能保证几年以后托泽尔会不会成为一个海港,继而可以通过拉尔萨与拉哈马再度连接起来。”
从德沙雷滔滔不绝的话语声中,所有人都看出这位工程师对工程仍抱有极大幻想。
接着,阿尔迪冈上尉向司令官询问逃出加贝斯监狱的图阿雷格人首领阿迪亚尔有没有在绿洲露面,杰里德地区的人是否知道阿迪亚尔又重获自由。阿尔迪冈上尉这么问的目的是害怕阿迪亚尔煽动阿拉伯人暴动来反抗工程计划。
“关于这个这问题,我的回答是阿迪亚尔从监狱逃脱的事已传遍绿洲,您阿尔迪冈上尉抓捕他的消息也已人皆尽知,但是没人看见阿迪亚尔在托泽尔露面,但有人看见阿迪亚尔顺着连接拉尔萨和迈勒吉尔的运河方向逃走了。”
“司令官先生,这消息可靠吗?”上尉问道。
“可靠,上尉先生,因为消息来自开凿运河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他们做为工程的守护者和监视者,总是希望行政部门答应他们某些头衔。”
“那么说一定是那些已完成了的工程,”德沙雷先生说道,“是应该好好看护那些工程,它们之所以引来图阿雷格人的破坏,是因为它们的存在令他们痛心。”
“这怎么说呢?”司令官问。
“是这样的,淹没迈勒吉尔比淹没拉尔萨对他们的刺激大,因为前者会淹没一些很重要的绿洲。所以他们才会对这段运河经常袭击,而我们也要保护好这段运河。”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加强对拉尔萨之后的河段的保护……”中尉说道。
“放心吧,我们既然能抓住他们的首领一次,也就能抓住他第二次,并把他移交军事法庭,我保证,决不会再发生加贝斯越狱事件。”
“希望如此,但此事越快越好,”司令官说道,“因为这个图阿雷格人的首领对游牧民族有着巨大影响,他甚至能煽动整个杰里德地区的人造反。新海的好处真大,可以把迈勒吉尔地区的几伙罪犯一一除掉。”
4月1日,天气阴沉,但探险队还是离开了托泽尔。
在低纬度地区,这样阴沉的天气或许会引起一场大雨,但在突尼斯这一带,却并不见得,而且厚厚的云层,还可以减轻太阳对人体的灼伤。
探险队先沿着拜尔库克河的陡峭河岸走,接着又穿过许多借助古老建筑而搭起的桥。继续向西行,呈现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灰黄色草原,在这座草原里没有高大的植物,只有一些长着长长叶子的、当地人管它叫“德里斯”的草本科植物。
从清早行军,直至日落宿营,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在白日行军中,曾见几伙阿拉伯人沿运河北岸向奥来斯山脉行走,阿尔迪冈上尉没有与他们打交道。
次日清晨,探险队朝奈夫塔方向行走,同昨天一样,空气依然沉闷。探险队已逐渐走出昨天走的那块荒凉的草原,来到一片绿洲的边缘。这片绿色的草原上长满了细茎针茅,也出现了蒿属植物,在其间还有一道道小溪蜿蜒流过,一片片补血草和牵牛科植物的蓝白色花鲜艳夺目,一丛丛洋槐林在远处耸立。
这片绿洲随处可见的动物是羚羊,它们飞快地从身边掠过,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猕猴、水牛、长角岩羊等。“切红心”与“争光”对此兴奋不已,特别是“切红心”,对不时跑过的猕猴狂吠不已。
在这一地区有着极其可怕的狮子,它们的袭击常令人不寒而栗,所幸的是,自运河开工以来,它们逐渐被驱赶到了阿尔及利亚边界。
又过了平安一夜,天刚一放亮,探险队又上路了,并依然向西南行军,在这天下午,探险队到达了奈夫塔。
德沙雷先生与阿尔迪冈上尉一致决定,探险队继续行军,不在奈夫塔停留休整,只是在那里度过下午的最后时刻和夜晚。这样,探险队自3月17日从加贝斯出发到4月3日这天到达奈夫塔,共行了190公里的路程,人马都不觉得疲乏。他们打算第二天就走完工程师规定的到达拉尔萨盐湖区剩下的那段距离。
无论从地区观点还是从土壤性质上来说,奈夫塔的植物与托泽尔的植物截然不同,还有奈夫塔的住宅形式属于卡斯巴式的布局,镇中居民很少,只有8,000多人。
探险队受到了法国人和当地居民的热烈欢迎,并且探险队成员大多住上了镇里最好的房子。
这其中包含了奈夫塔人的一点私心。因为奈夫塔的经济会由于运河的开发而致繁荣,而且奈夫塔有可能变成新海岸边的一座城市。所以,奈夫塔居民才抑制不住地向承建撒哈拉海的法国公司的工程师们献殷勤。
虽然奈夫塔居民如此热心,但探险队也只能留住一晚,第二天又要登程上路。另外,阿尔迪冈上尉听说第二条运河的开通会极度刺激迈勒吉尔地区附近的居民,使阿尔迪冈不得不小心行事,且忧心忡忡。
第二天,探险队早早起床,收拾完毕,然后吃罢早饭又登上行程,那时天刚蒙蒙亮,探险队从奈夫塔到拉尔萨,已穿越了运河13公里。
一路上平安无事,当探险队到达盐湖运河的小湾处时,已经是晚上6点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