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太阳露一下就可以了。”船长回答。
但是,天空一直灰蒙蒙的,到11点还不见太阳出来。尼摩船长沉默地朝天观望着,他似乎很不耐烦。但他又能做什么呢?这个勇敢、有能力的人对付太阳可不如对付海洋那样有办法。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人被狂风刮得在平台上呆不住了。我走进客厅记载下这次南极之行。诺第留斯号沿着海岸行驶,趁着太阳在太空掠过时的曙光,又向南推进了十海里。
3月20日,风雪终于停了。气温下降到零下二度。浓雾逐渐退去,我希望今天能有机会测量。
明天21日就是春分了,除了折射作用看到一点阳光之外,太阳将有6个月时间不会出来,也就是到了长长的极夜时期。再到9月中的秋分开始,它会在北方游回,沿螺旋状上升,直到12月21日。那么明天将是太阳在南极露面的最后一天了。
“那只能利用精密的航海计时仪了,”船长答道,“如果明天,太阳如果被北方的地平线相切,那我们就在南极。”
“你说得对,”我说,“但是,按数学计算来说,那不是绝对准确的,因为春分时刻不一定正好在中午。”
“是的,教授,但误差不会超过100米,而且这对我们已够准确了。因此,等到明天吧。”
第二天早上5点,我来到平台时,船长已早在那儿了。他对我说:
“天气更晴朗些了,太阳很可能会出来。我们吃过早餐就到陆地去,选好地点测量一下。”
这事决定后,我去找尼德·兰,叫他一起去,但被他拒绝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沉默和恼怒了。
早饭我们要去海滩。诺第留斯号在晚上又向前行驶了几海里。船在开阔的海面上,离海岸有一里多,岸上有一座400~500米的山峰。小艇上除了我,还有尼摩船长、两个船员和计时仪、望远镜和晴雨表。
9点,我们到了岸上,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抵达山顶,尼摩船长用晴雨表仔细地测量了山峰的海拔。
船长用网形望远镜校正折射光观察着太阳,此时太阳正一点点向地平线滑落。我拿着计时仪,心扑通直跳。如果太阳在消失一半时正好是中午,那我们此时就在南极上。
“中午!”我喊道。
“南极!”尼摩船长庄严地宣布,同时送给我望远镜,镜中的太阳正好有一半露在地平线上。
我盯着射在尖峰上那最后的阳光以及逐渐弥漫上来的阴影。
尼摩船长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激动地说:
“1898年3月21日,我,尼摩船长,到达了南纬90度的南极,我占据了相当于地球上所有大陆1/6面积的南极大陆,将它命名为尼摩大陆。”
接着,他抖开了一面黑色大旗,上面锈着一个金色的“N”字,面向正要落下地平线的太阳叫道:
“再见了,太阳!你到海下面休息去吧,让6个月的漫漫长夜降临在我的新领地吧!”
第二天,我们准备离开南极。储水舱装满水,诺第留斯号潜入1000英尺的水下,然后螺旋桨转动,以15海里的时速驶向北方。自命运之神将我偶然送到这只船里的5个半月中,已经行驶了14000里,这比绕地球一周的距离还要长,这期间发生了许多新奇和可怕的事件使得旅行丰富多彩,回味无穷。
凌晨3点,我被一次猛烈的碰撞惊醒了,又猛地被抛到了房间的中央。显然是船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并大幅度倾斜,把桌椅床板都掀翻了。
原来,我们被翻倒的冰山夹住了!冰山翻过来时,打中了正在行驶中的诺第留斯号。而下面滑到的冰则以无法抵御的力量顶起了船,在诺第留斯号两侧,各竖起一道10米高的闪闪的冰墙。而且上面和下面也都有冰墙。要不是想到这里在被四面包围的隧道中,就真要把它当成水晶宫了。灯光照在冰墙上,反射出蓝宝石和绿宝石的耀眼光芒,让人目眩神驰。真是太漂亮了!
但不久,“水晶宫”就成了“恐怖城”了,冰山的危险,窒息的威胁,我们随时都会面临绝境,储藏的空气只够两天用的了。如果两天内不能脱离险境,就算不被压死,也会被憋死。
人们无助地看着尼摩船长。
“船长,我们必须在两天内冲出重围。”
“起码,要努力去尝试一下,凿开围住我们的冰墙。”
“向那一面凿呢?”我问道。
“探测器能够告诉我,把船停靠在下层冰墙上,船员们穿上潜水衣,凿开冰墙最薄的地方。”
尼摩船长依然从容镇定。
船长发出号令,很快就听到了储水舱储水的声音,诺第留斯号缓缓下沉,在350米的深度搁浅了。
“朋友们,”我对我的同伴说,“情况紧急,需要我们拿出应有的勇敢和力量!”
“我用铁锹和鱼叉一样顺手,只要船长允许,我愿意效劳。”尼德·兰说。
我带领尼德·兰来到诺第留斯号的更衣室,将尼德·兰的决心告诉了船长,船长应允了。尼德·兰也换上了潜水服,大家很快就准备好了。他们背好空气箱,过了几分钟他们走出船身到了冰地上。尼摩船长让人测量了几种冰层的厚度,艰苦而卓绝的凿冰行动开始了!
要使诺第留斯号完全从这儿通过,大约需挖冰层6500立方米。
在苦干了两个小时后,尼德·兰他们疲惫地返回船内,我和康塞尔参加的另一组紧接着顶替上去。
我们又干了两小时返回船上吃东西休息时,我发觉船上空气变少了。而令人窒息的二氧化碳却沉积起来。只有去凿冰时,才能吸到氧气瓶中的剩余空气。但我们苦干了12小时,才挖了大约600立方米的冰,照这样看来还需要苦干4天5夜。
“还需要4天5夜!”我告诉同伴们,但是储气库中的空气仅够我们两天所需。”
“另外,”尼德·兰补充道,“即使我们能离开这座牢笼,仍有可能还在冰山下,不能及时地到海面上换空气!”
这是真的,谁敢肯定我们需要多少时间才会得救?在诺第留斯号返回水面之前,我们会不会缺乏氧气而闷死?难道这条神奇的船注定要和它所有乘客葬身于这冰墓之中?
真是祸不单行!第二天早晨,等我们换好潜水衣,走到冰冷的海水中时,看到刚刚挖开的冰墙又慢慢冻结了。而且两侧的冰墙也在增厚,这是因为海水正在冰墙附近结冰。这是个新的危险,很可能最后把诺第留斯号挤扁。我连忙告诉了船长,要他对这种严重的情况加以警惕。”
“我很明白,”他总是这么一副临危不惧的神态,“我们的危险增加了,现在只有一个机会,就是我们挖冰的速度需要快过结冰的速度。”
赶在前头!我应该习惯于他的老一套!
干了一天,又挖下去一米深,当晚我回到船舱中,差点被那饱满的二氧化碳闷得半死。
夜里,多亏尼摩船长向舱内放了些储气库中的纯净空气,否则第二天可能大家都不会醒来了。
一连干了5天,最多到后天,储气库中的空气就要用完了,而且海水也向我们示威似地加快了冻结,而船的周围也看到了冰块。大家都感到了恐慌。
但是,尼摩船长一直在那里静静地思考。
“热水!”他忽然吐出这个词。
“热水!”我不解地问。
“不错,教授,我们被封闭的空间相当小,如果用诺第留斯号的抽水机把热水放出来,是不是能提高局部的温度,缓解冰的威胁?”
“很有可能。”我表示赞同。
浸在水中的螺旋管通过电池把机器中的水加热了,几分钟后,抽水机把沸水喷到冰层上,3个小时后,船周围的温度有了明显升高,起到延缓冻结的效果。挖掘工作继续艰难地进行着。
第二天,已经挖出了一个6米深的冰坑,还剩下4米厚的冰了,仍需干两天两夜。但船内的空气已经无法补充了,所以形势变得更严峻了。
空气浑浊得让人无法忍受。到下午3点,我已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了。我疲倦不堪地躺下,险些立时失去知觉,但这种难受却刺激了工作热情。每当轮到自己去挖冰,每个人都会积极、兴奋地换上潜水衣,并迅速出去干活!虽然身体累些,手也磨破了,但至少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但是,没有人会故意拖延工作时间,到了该换班时,每个人都会自觉地将有新鲜空气的气瓶让给别人,因为尼摩船长已在这一点上做出表率。
这天,我们的冰墙只剩最后一层冰了。尼摩船长看到铁锹挖得太慢,就准备用高压力来冲破这牢笼的最后一道封锁。在他的指示下,100立方米的储水舱储满了。诺第留斯号的体重增加了10万公斤。
我们暂时忘记了痛苦,怀着最后的希望等待着,成功于否在此一搏了。很快,我觉得诺第留斯号发出一阵抖动,听到了冰层破裂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诺第留斯号一直下降。
“我们成功了!”康塞尔艰难地向我祝福道。
3月28日这天,诺第留斯号以40海里的时速飞奔。它被痛苦的折磨激怒了。我们上面20英尺就是海面,但中间却是广阔的冰原。诺第留斯号在做最后的挣扎。它如同一架凶猛的攻城机从水下向冰原直冲上去。先把它撞开了一道裂缝,然后使尽全力一跃,冲上了被它撞碎的冰面。
打开入口,新鲜的空气如春潮般灌进诺第留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