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渐行渐密,月光几乎完全被头顶的树枝挡住了,周围一片黑暗,水云一边拨开面前齐腰高的草,一面不断地回头嘱咐后面的人小心。
但走了一会儿,再走一会儿,接着走了一会儿……
“喂,这个地方好像刚刚才走过,你确定你没走错?”那小厮满脸狐疑的问道。
水云看看周围,干笑两声。
“呵呵,这个……”水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依现在这种原地打转的情况,看来姐姐一时又心血来潮的改了整个阵的布局,汗……前面那个阵自己也是花了一两天的工夫才摸清的,现在又……
水云无力的耷拉下肩膀,只有这么办了。
“火儿……”讨好的看着趴在肩上假寐的火狐。
火狐闻声,懒懒的抬头看了那张俊脸一眼,本不想搭理,但瞥到那哀求的眼神,还是无奈的用前爪扒拉一下脸,跳下地,不紧不慢的往前跑。
“好了,走吧。”水云做了前进的手势,兴奋的紧跟着前面火红的影子。
后面两人相视一看,尽管惊奇,还是依言跟上去。
半柱香的工夫,他们才从密密的树林间穿行而出。
水云手扶着膝盖,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脸上显出异样的潮红,汗水一滴滴的从额头滚落下来,滴落在土里。
其余两人,在看见面前的景色那刻,就愣在了那里。
从没见过这么精致清雅的地方:极目所望,是一片青翠的竹林,密而不浓,疏而有致,一根根挺拔修长,说不出的秀气;竹林深处,灯光点点,有些许雅舍的轮廓。
而在竹林前方,也就是眼前,是大片的开阔地,月华笼罩下,美的炫目。一块块像精心分割似的四方土地上种植着不同种类的花草,有的淡雅,有的妖艳,有的翠绿,有的雪白,五颜六色,组合成一副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美。
一阵陌生却熟悉的琴音和着深情如水的声音,随风飘过来,使这原本寂静的夜有了一丝生机。
“还不行吗?”无奈的叹息,水云眼睛不自觉的望向姐姐竹屋的方向,摇了摇头。
沈玉宇这份心也算痴情的令人感动了,这半个月来,水云眼见着他神情呆愣的站在林外翘首盼望,无论日晒雨淋,天天如此,眼睛里透露出的愧疚和温柔浓的能腻死人,想不到姐姐却铁了心,硬是不管不理。今天我那曲,纯粹是试着以琴音和歌曲来打动姐姐的心,词里的曲调更是极近恳求和深情,我演唱时是模拟应有的心境,而沈玉宇却是真切感受,当然情真意切,再加上他容国第一才子琴画双绝的奇才,更是将整首曲演绎的催人泪下,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物也得动容。
再无奈的叹息一声,沈玉宇你可要争气点呀。
“喂……”
恩?水云听到耳边的声音,茫然的抬起头。
“哇——”
看着几近特写的绝色面容,水云又慌的往后退。
潇湘皱着眉,眼中不愉之色一闪而过。
“对了,我不叫‘喂’,我叫易水云,你们呢?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呢!”水云看着略微有点尴尬的气氛,干巴巴的问道。
“潇湘。”
“……平安。”平安见大公子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甘不愿的接道。
“潇湘?很好听。呵呵,你们叫我水云就可以了。走吧,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你的伤。”
沿着田边小径往前走,穿过竹林,水云带着潇湘来到一个院落。
院落中间有个用竹子搭建的凉亭,极是雅致。亭中有一个男子,眉眼俊朗,正手抚琴弦,轻轻吟唱着,潇湘细听,原来是在客栈时水云唱过的那首,只不过由眼前的男子唱出来,更觉让人心动。
潇湘斜眼看了旁边水云一眼,见他注视男子对面的竹门,满脸无奈,微微惊诧。
门里到底是何人?
寻思间,水云一声‘走吧’带着他们来到另一扇竹门前,推开门。
“你先坐下。”水云翻出药箱,拿出一个白色瓷瓶。
潇湘望着眼前正专心涂药的人,总觉得有丝难以解释的感觉泛上久已干枯的心,就好似眼前这人,自己曾经见过,而且……
水云抬头正看进潇湘探究的眼神,心里一突。随即展颜笑道:“潇湘,你先在我这屋自行休息吧,有……呃,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呢?”潇湘对水云直呼其名虽觉好似不妥,但却直觉地不想纠正。
“我?恩,我还有点事要做,大概到明天早上才回来。”水云边整理一边的药箱,一边回答。
潇湘知道他是去刚才那破庙里送药,可……刚才见他走一小段路就气息不稳,脚步虚浮,显见他身体底子不好,再从这里走回去……潇湘看向那个忙碌的身影,不知怎么,有点不安。
“平安,你帮着易公子把药送过去吧。”
平安原本因火狐的事对水云很感冒,但看到水云包扎公子伤口那股认真劲,顿时对他另眼相看。现下听公子吩咐,脑子猛然冒出破庙一幕,他原本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只是他有幸遇到公子才过上现在这般生活,心里深知水云的行径对那些处在底层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很是感动,听到公子的话,遂恭敬的应声是。
水云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送药?你们跟踪我?”纯粹是疑问,不是质问。
见到平安伸在面前的手,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确实有点不适,便从药箱里拿出几个瓷瓶给他,一边还细细嘱咐着哪些先吃,吃多少……
凝神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水云心里有惊叹,也有佩服。
有武功就是不错,以前看电视上演的大侠飞檐走壁,很是羡慕,现在看到真实版的轻功,更觉神奇。
“你不用担心,平安办事细心,定能依言行事。”
“啊”水云惊觉回头,看到潇湘定定看着自己,腼腆的笑笑,对潇湘的话也不解释。
水云整理好药箱放回原位,就对面坐在竹桌另一旁。随手掂了掂桌上的茶壶,轻飘飘的,“你等一下,我去烧点水。”说完就走出屋子。
潇湘本欲阻止,见水云已经不见身影,也就罢了,就四面环顾这间不大的竹屋。
这确实是竹屋,屋内的一墙一瓦,一桌一椅,都是用翠绿的竹子所制,不知上面涂了层什么,颜色光泽鲜丽,微微泛着光;屋内陈设也极简单干净,都是些生活必需物,唯一的装饰就是临窗而摆的玉琴,光华如水,淡然如玉,倒是给这竹屋添了一份典雅。
脑中又浮现出客栈那幕,如火的男子,清醇的声音,流转的眼眸,淡笑的表情,似是刻在心中,清晰明了。
不自禁有了一丝不安,但却有些期待……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知是水云回来了,潇湘连忙收拾心神,端坐如昔,绝色的面容上还是那往常的冷漠。
水云大大咧咧的用长袖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把壶里刚烧开的水注入茶壶里。
潇湘抬头看到水云原本白皙的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皱了下眉。
“你的脸……”
“哦,没什么,呵呵,可能是刚才烧水的时候弄的。”说着又无所谓地拿袖子去擦。
“给!”
看着面前的洁白丝巾,水云愣了一下,笑容扩大。
“谢谢,不过还是算了吧,喏,你看。”又用另一个袖子使劲擦了一下,脸上才恢复成原本的白皙,这孩子气十足的动作,潇湘看着,心里一突,说不出来的情愫自心底缓缓泛起。
水云拿起茶壶倒茶,给自己一杯,另一杯推到对面。
“你尝尝,这可是特别炮制的花茶,里面可是混合了百种名贵花草,一般人很难喝到的。不仅可以醒神明目,还可以保颜护肤,是我从姐姐处好不容易才要来的。”水云兴奋的介绍着,眼睛闪着眩人的光彩。
潇湘不置可否,优雅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放下茶杯时,眼睛瞄到水云看着他的期盼表情,犹似孩子做好一件事等着父母的认同般,于是轻轻的笑着点点头。
水云顿时笑开,连声说道:“呵呵,我说得没错吧……”
“对了,潇湘,你们来这里也是找我姐姐治病吗?”此时水云对潇湘极有好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着好,就直接的问他。
潇湘迟疑,该直接说吗?
“我有个朋友中了毒,世上只有任素月可以解。”沉吟半晌,含糊不明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这样呀,唉——”水云长叹息一声,有些无奈,“我当你是朋友,不怕告诉你,要是平时,我还兴许可以求着姐姐点,就算姐姐不答应,也可以央求姐姐告诉我医治的方法,可现在……”
水云望着亭子里的男子。
“就看他了。”
潇湘不解,疑惑的看着他,又看向亭子里的男子。
“他要是可以让我姐姐打开那扇门,就一切都好办。”水云想了想,怕潇湘担忧,忙安慰道:“不过,别怕,我估计最迟明天早上,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