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再豪华再高雅的屋子,若是没了主人,充其量只是个死物,乍然身处其间,总有那么几分萧索寂寥之感.
水云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府邸转了不下三圈,打开了每一扇门,总以为会在下一刻间见到自己熟悉的身影笑颜出现在面前,却在每次面对着满室的空寂时,心里空落落的找不着边际,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早已变为麻木,水云知道现在自己的身子很不舒服,却很奇怪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异样.
没有不适,也感觉不到痛.
到处都找过了,还是看不到任何人影.
原来府里那么多人,为什么现在一个都见不到?
水云茫然的站在庭中,象个迷路的孩子般怯怯的望着四周,眼里的空洞沉郁连一直跟在身边的无迹都感到心悸,无迹想出声唤他,却每每在欲说的当儿,眼里暗光一闪,终是抿紧唇没说半个字.
无痕负手立在身后,脸色阴晴不定,却仍是顽强的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实则比明显心痛的无迹心更乱,更痛...
周围很静,偶尔的风声扫过久已无人打理的庭院,在耳中绕了个旋,反倒震的耳膜生疼.
随风而来的,还有丝丝缕缕的喃喃,声音很小,很弱,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不会留意到.
喃喃反复重复着:不要,不要抛弃云儿,不要...
无痕无迹不但切实听到了,也深刻的感受到话语里那种比绝望更让人忍不住落泪的无助和无奈...
怎样的境遇可以使一个人这么害怕被抛弃?又是怎样的缺乏安全感让一个人如此无助?
无痕无迹很想捂住耳朵大喊阻止他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他们真的倒宁愿自己从没有听到过.
不知过了多久,无迹真的受不了了,他甚至顾不得岚帝的命令,跨前一步,即使这是迈向死亡的一步:云殿下...他准备向他说明一切.
水云这时却咦的一声惊呼出来.面容尽管苍白的透明,眼睛却盛满了疑惑和不确定.一手抬起遥遥的指向前方.
无痕无迹怔愣过后顺着水云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均是茫然不解之色.
的确,任是谁看了眼前的情景也不会大惊小怪.
水云手指的方向是一棵树,一棵很有些岁月,足有三四个人合抱才能环住的老树.可能有百年之龄吧,透过树干的缝隙望去,里面空空如也,枝叶却极是繁茂,即使是秋天,依然满眼深绿.
什么树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树枝上飘荡着的一条黄丝带.
满眼的绿中突然夹杂着一点黄,即使颜色有些暗淡,依然突出.
这棵树一直是在尚书府中部从前庭通往后院的道上,好似一座天然的帘幕自然的隔开了前后院.位置极是显眼.水云还曾调皮的爬上过这树,只不过后来被姐姐看到,一顿狠骂外加禁足,让水云对上这树心里总有些忐忑.
此时见此情状水云心里却是激动万分.
一个箭步上前,水云跑上去伸手抓住那条随风摇摆的丝带细细查看.
半晌,苍白的脸上浮起层浓浓的红晕,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抓住丝带的手微微颤抖,连带丝带也晃动起来.
无痕无迹心里纳闷,不明白何以一条普通的黄丝带居然让眼前的人这么兴奋..
没错,是兴奋.
唇角都快裂开到耳根了,还不叫兴奋?
眼睛里满满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不,已经化为泪水溢出来,如果这还不叫兴奋,那才是奇事?
区区一条黄丝带竟胜过千万句的安慰之语!
无痕无迹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跑到水云跟前,凑近想看清这条丝带上有何玄机.
水云手中的黄带其实再普通不过,大街上随便一家商铺都买得到.
无痕无迹自认武功方面还是有些信心的,眼力心力自是敏锐,但看了半日,却仍是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呃,硬要说异样的话,就是丝带上淡墨色晕开的两个痕迹,心里描摹仔细,两人不但不解,反而更是糊涂.
所以目光齐齐的看向水云.
水云小心翼翼的放下丝带,神情一扫方才的无助茫然,被泪水浸过的深色眼珠更是晶亮的不敢逼视.整个人好似重新活过来一样,处处显示着难以言语的生气。
毫无预警的转头,水云笑的灿烂:两位大侠,好人做到底,可不可以把我送回凤仙楼?算我再欠两位一次人情,到时一并回报.如何?
两人被眼前的笑容怔的呆住,没有出声.
水云见两人没有什么反应,遂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呵呵...我走不动了.所以...
无痕无迹直到此刻,方才象从梦境中醒来,听得水云这么说,忙不迭点头如盗蒜:没问题,没问题.
那就先谢谢两位了.
无迹拦腰抱起水云,动作间小心谨慎,受宠若惊,好似自己臂腕间是一件难得的珍宝,就连轻功的起落都越发的流畅平稳.
无痕神色复杂的望了树枝间的黄丝带一眼,本欲伸手扯下来,手在碰到丝带时却迟疑了下,握了握拳,也运起轻功远远的跟着前面的无迹.
黄丝带依然飘着,风起翻动间,隐隐约约显出淡淡晕开的墨迹: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