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门?那是什么?”
颖依挑眉看着水云,眼底露出不屑。
还是潇湘在一边温言解释:“江湖中的名门正派,传言世代守护着一把名叫‘铁均’的灵剑,不过被上代门主易风的夫人……所取,现今下落不明,就连易风本人也从此消匿江湖,再也没人见过。现在的铁剑门是易风的大弟子宫秋思执掌。”
所取?恐怕是所盗吧?
铁剑门门主?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是姐姐口中的爹爹吗?还是跟他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水云皱眉,有些迟疑。
“咳咳……这位公子……”
水云回神听到莜凤仙称自己公子,心里觉得怪怪的,急忙打断:“班主,直接叫我云儿就可以了。”
“云儿。”
嗯,这样称呼顺耳多了。
“班主想说什么。”
莜凤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水云神情变换不定的脸,“云儿若是想找铁剑门那个易风的话,呵呵……肯定不在凤仙班里,凤仙班是个戏班。”
这点水云也清楚,不过如果姐姐没说错的话,那就是说不是铁剑门的那个易风,否则也不会让他到这里来找。
“不是那个易风,那班主这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叫易风的人?”
水云凑近身子,脸都快贴到莜凤仙脸上了,大大的眼睛无邪的望进莜凤仙墨黑的瞳仁里。
莜凤仙有些害怕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把持不住说些不该说的话,微微错开目光。
“没有,戏子里没有一个叫易风的人。”
“没有?”那就奇了!
“就算有,这个时候也不在班里了”
听到是颖依的声音,水云转头奇怪的看着他。
颖依这次倒是回答的很爽快。“凤仙班的人全在这里了。”
水云不由一愣,忽略掉颖依语气里的鄙夷,匆忙环视一周。
潇湘,肯定不是。
平安,不用问,他的年龄跟自己差不多。
颖依,直接略过。
坐在门边椅子上的老人,年纪大了点,不像。
倒是……
水云专注的看着面前从进门起一直望着自己的班主,他面容清雅不俗,肌肤光滑细腻,只有眼角的细微皱纹才稍稍显示出他的年纪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小,眼底流转的光芒虽然没有见过,但却奇迹似的令他觉得心安,觉得温暖,这种感觉有点像……妈妈慈爱的望着自己时的情形。
是名为父爱的东西吧?!
直觉的,水云脱口而出:“爸爸。”
恍恍惚惚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的期盼,也有着些许的脆弱,莜凤仙虽然没有听懂水云嘴里发出的两个音节,却奇异的感觉到,这两个字有着异样的魔力,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心,心底有着软软的痛和深深的愧疚!不由低低的叹息一声。
水云自从这两个字叫出口,就呆住了!
这两个字在心底藏了16年,原以为永远没有机会喊出口。
想不到,此时此地此刻,居然这么轻易的喊出口……
这种感觉……很奇妙!
很陌生,也……很熟悉!
水云好笑的摇摇头,世事还真是难料。
不过,水云在袖里的手渐渐握紧,看着眼前男子温柔如水的神情,心里暗暗决定:这个爸爸,我要定了!
莜凤仙温和的看着水云,没错,他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此生唯一歉疚的人!可……看过那封信后,就算他再想弥补,也不能再让云儿受到丝毫伤害。
所以还是……
正想着,莜凤仙察觉眼前一花,一个火红的身影直直扑到他身上,过大的力道使得他背脊重重的磕在后面的椅背,闷哼一声,双手却无意识的揽上紧贴在身体上的温暖,虽然痛的脸色发白,潜意识反而怕扑到怀里的人受伤!
“爹……”
水云满足的抱住莜凤仙的脖颈,脸贴在他耳畔蹭蹭,甜甜的喊出一直以来很想很想叫的字眼!
莜凤仙身子一僵,半晌才回过神,喃喃的问:“云儿,你刚才……说什么?”
“爹爹爹……我叫你爹呀!”水云一叠连声的叫了好几遍,搂住莜凤仙脖颈的双臂紧了又紧,整个人更是顺势坐在莜凤仙腿上撒起娇来!
这次厅里的人都听清了。
也全愣住了!
颖依首先从惊愕中回过神,他一把从椅子上弹起来,咬牙切齿的跑到搂在一起的两人身前,老鹰提小鸡似的想把水云从莜凤仙身上扯下来。
“放手,臭小子,你认清人再叫,不要乱认爹!“
奈何,他越扯,水云两手抱的越紧!整个人全窝到莜凤仙怀里,脸靠在莜凤仙脖颈间,陶醉的深深呼吸,根本不理颖依,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大声的说:“爹,你身上洒了什么香水,好香!”
说完,还用鼻子像小狗似的到处嗅,脸颊,脖颈,胸膛……都没放过!
水云越肆无忌惮,颖依脸色越难看,到最后,见水云光用鼻子嗅还不够,一只手仍紧紧揽着莜凤仙脖子,另一只手却不规矩,这里抹抹那里捏捏,要让别人看到了,十足是个登徒子在调戏良家妇男,唯一的区别是这个被调戏的人不但毫无恼色,还一脸的宠溺和苦笑不得!
颖依喘着粗气,单薄的胸膛一起一浮,象牙色的脸颊早已气的通红,抓着水云衣领的手也顾不上什么力道想把他从莜凤仙身上扯下来。
“臭小子,快放手,听到没有!下来!”出口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的,有些磨牙!
水云也被颖依不知轻重的力道勒的呼吸困难,脸颊通红,不过是憋的,他本来就没有颖依力气大,此时身体被拉的往外斜,眼看快要被扯出莜凤仙的怀抱,索性一不管二不顾,双手圈住脖子死不放手。
厅里的人早已回神,潇湘快步上前搭在颖依拉扯的手上。
“小依,快放手!云儿被你勒的不能呼吸了!”轻注内力到手心,这才把颖依扯着水云领子的手拂开!
莜凤仙也从恍惚中回神,察觉到怀里人急促的呼吸,暗道:糟糕,待颖依一放手把水云整个人搂在自己怀里,修长的手轻拍着水云的背脊帮他顺气,眼神锐利的盯着颖依,神色恼怒:“依——”
颖依甩开潇湘,迁怒道:“小湘,你跟他什么关系,居然帮他?!”
又转身,伸手一指莜凤仙身上的水云:“班主,他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他是假冒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水云身子一震,莜凤仙感觉到了,紧抿着唇,脸色变了几变。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穿过门口的珠帘,静静的,凉凉的。
厅里也静静的,凉凉的。
潇湘看看莜凤仙,再看看他怀里的水云,没说话,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离叔专注地望着莜凤仙,眼角的皱纹一颤一颤。
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半晌,静静的空气里飘扬着莜凤仙独特的醇和沉厚的坚定声音:“不,水云是我的儿子。”
莜凤仙扫视了一圈厅里的人,缓缓道:“他是易某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水云猛的从莜凤仙脖颈抬起头望着他,乌黑明亮的眼睛蒙着层淡淡的水雾,水雾慢慢凝聚,汇成泪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终于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莜凤仙怜惜的看着水云,眼底的迟疑已然淡去,温柔的抹去水云脸上不断流下的泪水,
“呜哇……爹——呜——”
“云儿乖,不哭不哭——”
秋风吹拂着珠帘发出清脆的响声。
斜射进厅门里的阳光温暖起来。
静静的凤仙搂内,今日午后却浮动着别样的温情!
傍晚凤仙搂厨房
水云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大声哭过了,来到陌生世界后的不安和茫然,对晓露的担心,对母亲的思念,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顺着这次的泪水流出体内,不过畅快的哭了一下午的结果是:两个红红的水泡眼外加嗓子严重沙哑。
火狐虽然爬着他肩上眯着眼睡觉,但看它时不时瞥向主人眼睛的模样,就知道它根本是装睡,长长的嘴巴都快裂开到耳朵边了。
不过,水云一点都不在意,咳……最多给了它一个熟透的板栗!
今天,一双水泡眼换一个爹爹,怎么说都值!
水云现在心里实在高兴的很,他一边在厨房忙来忙去,一边嘴里还哼着歌。
现在的凤仙楼已然是个空楼,不止偌大的园子没几个人,而且原本储备丰富的厨房也空空如也,只在地上顺便摆放着一些焉搭搭的明显放了很久的蔬菜和水果,刚踏进厨房时甚至可以闻到一股霉烂的味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水云摇摇头!一边把蔬菜什么的泡在干净的水里,争取让它们吸水变鲜活。
厨房另一边,珊瑚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抹布,分门别类的擦洗厨房所有的碗碟,此时大水盆两旁一边是干干净净已经洗好的碗碟,另一边还堆放着比座小山面积小不了多少仍未洗过的碗碟,平安则蹲在珊瑚对面,一双衣袖挽高到手肘,甩着抹布大大咧咧的帮着忙,时而两人谈笑一两句。
玉飞玉虹则跑来跑去,一个负责把洗好的碗碟摆放到原来的地方,另一个就把还未洗过的碗碟搬到大水盆边,再用干净抹布把原本放碗碟的橱柜抹干净,两人不知是因为连续走动热的关系,还是兴奋的缘故,一张小脸红扑扑,粉嫩嫩的小嘴微微上翘,多了几分孩子的稚气和憨态。
清冷的厨房,今天一下子热闹鲜活起来!
像水云泡在水里吸足水的嫩绿蔬菜,充满活力。
人多力气大。
过不了多久,厨房面貌焕然一新,两旁的橱柜擦的埕光闪亮,柜里的碗碟更是干净的能当镜子用,唯一不足的是摆放各式蔬菜瓜果的地方空空荡荡。
水云接过珊瑚递上的温热帕子擦了擦水湿的手,从怀里拿出一叠纸,递给珊瑚:“珊瑚,你和平安,再加上两个小的,把纸上列出来的东西全部买齐,另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张纸上写的都是些药材,你一定要亲自去城里最大的药店买,要是药店没有的话,你回府一趟,府里肯定有!一定要把纸上的药备齐全。”
语气里难得的认真让珊瑚慎重的接过放进怀里,一声“别太累了”后就和平安,玉飞他们望外走。
“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水云笑眯眯的目送一帮人走出厨房大门,身影消失在纵横交错的树木间,这才呲牙咧嘴的用两手缓缓揉捏早已酸痛麻木的手臂。
想不到只是拿些轻飘飘的蔬菜瓜果,手臂就痛成这样,水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