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
清澈的声音像深山中的清流缓缓流过众人濒临绝望的心底。
丁之夏怀中的潇湘一震,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
身穿红衣的少年像团鲜艳的火焰,在阳光底下灼灼燃烧,灿烂如天上的云霞。
水云在珊瑚的掩护下,奋力的穿过人群,当看到眼前的场面,腾一下燃烧起来,大吼一声过后,还不待众人反映过来,猛的扑到紫衣男子面前,狠力推开他,抓住潇湘衣衫不整的身子上上下下的翻看。
“潇湘,你没事吧?”
水云焦急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就怕潇湘哪里有什么伤,眼睛红红的都快哭出来了。
潇湘看着水云,摇摇头,眼底闪动着淡淡的笑纹。
水云看了半天,见除了衣服被撕烂外,倒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心里放松了些,不过一想到刚才见到的情景,还是气的牙痒痒。
“放开他们!”
水云握住潇湘的手,回头对钳制住凤仙楼众人的大汉喊道。
声音不大,甚至很轻,但那些大汉乍听之下却如雷贯耳,心底一惊,全部下意识的松手,等到醒悟到这不是主人的命令想再抓人时,已经被珊瑚一脚一个踢开老远,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紫衣男子回神一冷,脸色阴狠“你是谁?敢搅老子的好事?”
水云回头,也看了他半晌,微笑:“你又是谁?敢搅我的好事。”
紫衣男子看见水云的笑容,眼里有丝复杂的光闪动,蓦地勾唇笑了起来:“哦?我搅了你的好事?”
水云居然认真的点点头:“嗯!”
紫衣男子似是为此问题想了会儿,“我……有吗?他……”指指水云身后的潇湘“是我的人,整个凤仙楼从今天起都是我的,是我花银子买的。我在属于我的地方办事,怎么会碍到这位公子的事呢?”说完还无辜的摊摊手,脸上委屈的神色让人觉得无论事情怎么样,都绝对与他无关,都是自己的错。
水云轻笑出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纯真的道:“这位公子,你错了,一来这间凤仙楼是我的,不是你的,二来你在我的地方闹事,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还反过来说是我的错,世上哪有这个道理,对不对?”
正待紫衣男子反驳,水云抽出腰间的金色令牌在手上晃了晃,得意的看着紫衣男子猛然间刷白的脸色。
金牌令符!
紫衣男子盯着令符的眼睛越来越冷,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可离他最近的水云像毫无所觉一样,兀自微笑的晃着令符玩,每一次的晃动都挑战着他想杀人的底线。
“走!”紫衣男子半天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别有意味的看了眼水云,带着手下人离开。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黑衣男子在经过时深深看了一眼水云,水云察觉,回了一个甜甜的笑,黑衣男子没说什么,回身也走了。
水云待那伙人转弯看不到身影时,双膝一软,好在身后的潇湘扶住他身子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珊瑚走近,关切的问:“云少爷,你没事吧?”
水云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额上的冷汗雨滴般滚落。
“大公子,你没事吧?”平安第一个冲到潇湘身边,脸上血汗纵流。
离叔也颤巍巍上前问候。
一时气氛热落起来,平安和离叔对于水云的及时出现满心感激,围着水云问长问短。
大家都没有注意从一开始就安静过头的莜凤仙。
“爹爹,抱抱!”
一个约莫两岁的小男孩,伸出短短胖胖的小手,一路跑向在树下挥剑如风的男子,大大的眼睛在看到熟悉的人影时笑弯成细细的月牙,圆圆的脸粉嫩白皙,看上去很是可爱!
树下的男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文雅的面容在看到小孩那刻不自禁露出宠溺的笑,悠然驻剑杵立,张开双臂等着小男孩的投怀送抱。
“爹爹——”
“云儿——”
“哈哈……”
男子一把抱起小孩香嫩的身子高举过头,原地转了几圈,这才把咯咯笑个不停的孩子紧抱在自己怀里,脸上的笑容灿烂的炫目。
明媚的阳光穿过缝隙,洒了一地的碎银,随风而动。
缝隙中的天空碧蓝如洗。
楼宇重重,雕梁画栋。
一大一小两个娇俏的身影穿梭在回廊。
远远传来清脆明朗的谈话声。
“姐姐,等等我,等等我……”
前面稍大点的孩子回头,如水的肌肤,如水的明眸,樱红的嘴唇,年纪不大,已然初具美人的雏形,只见她不耐的望了落后好大一截的人,瞥瞥嘴,本想一走了之,可看着他虽走的歪歪倒倒,危危险险,还是尽力追的笨拙样,跺跺脚,回来拉着小孩的手。
“快点拉,爹爹已经回来好一会儿。”
话是说的凶狠,但还是不自觉放慢脚步,让后面的人跟上。
“好。”后面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笑弯成月牙,甜腻腻的声音轻飘飘,闹的人心里痒痒的暖暖的,象怀里揣着只小猫。
前面的人嘴角慢慢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更加握紧手心里的小手。
“姐姐,你的手好暖哦。”
“闭嘴!”
“姐姐……”
“到了。”
从后面探头看到雕花大门里的人,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又变成月牙,抽出自己的手奔出去。
“爹爹……”
“哈哈……云儿。”男子照例举起小孩原地转了个圈,才抱进怀里。
“爹爹不在时,云儿有没有淘气,恩?”
小男孩伸手抱住男子的脖颈,亲昵的蹭了蹭,开心的笑出声:“云儿没有淘气,云儿很乖。”
“好,那爹爹送给云儿一个礼物作为奖励。”
“是什么?”旁边站的女孩始终笑咪咪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里的容忍宽和根本不是这个年龄应有的神色,听到此也跑近前,拽着男子的衣服好奇的问,眼里的期待倒让她有几分孩子的纯真。
怀里的小男孩也好奇的看着男子。
“这个!”
男子促狭的眨眨眼,文雅的面目是有着孩子似的调皮,从怀里抽出一条黑色的链子,链子上坠着颗黑乎乎的珠子,珠子圆润光滑,在阳光底下却没有半分光泽,黑的怪异,却也很普通。
小女孩一脸的不以为然。
怀里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却睁的更大,满脸的兴奋之色,一手抓过链子舍不得松手。
男子看他高兴,把链子上的扣解开,温柔的替他戴在白玉似的脖子上。
黑与白相互映衬,白的透明,黑的深邃。
不知是不是逆光的关系,小女孩看见小弟脖子上的黑珠蓦地闪了一下,好象突然有了生命活过来一样……
是错觉吧?
天依然很蓝,风依然很暖。
人,却变了。
“爹爹……”
原来的清脆爽朗变成微弱低喃,小男孩被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毫不怜惜的扛在肩上,红润的面容褪尽血色,苍白的骇人。
被他称作爹爹的人,往常最疼爱他的人,此刻眼睁睁的看着小孩惊惧和期待的眼眸,冷漠疏离好象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周围桌毁椅塌,支离破碎。
宛如小男孩消失在夜色中的最后的绝望眼神。
莜凤仙定定地望着被众人包围在中间的火红身影,往日的片断一幕幕流星似的闪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疲惫却依然清爽的笑颜,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梦境与现实重合。
莜凤仙激动,十分激动,激动到恐惧。
等到终于找回游离的思绪,莜凤仙只觉自己腿脚发软颤抖,几乎支持不了全身的重量,更别提接近那个人一步;想呼喊,却只能张大嘴像离水的鱼,完全发不出声。
水云也觉得自己身体里空荡荡,聚不起丝毫气力,只能借助身后潇湘抱着的力这才没有坐倒在地。
下意识的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呼——刚才那人的眼神很可怕,好像能穿透衣服,划破肌肤,直接刺到心脏,尤其自己手上晃着急中生智从怀里拽出的金牌那刻,弥漫周身的那股寒意比寒冬腊月的冰雪更冷。
向来生活圈子单纯到近乎平淡的水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要不是……
水云抬眼看看潇湘,发觉潇湘也在看他,脸上一热,赶忙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