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抹火红的影子飞快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孩。
“哇——潇湘,原来你在这里,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也走了呢,刚才走到门口时看到很多人拿着包裹出去,问了好几个人,都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就走了,怎么?你们要搬走了吗?哇——”这声是惨呼,水云只顾着看着潇湘说话,根本没有留意到脚下的杂乱,一个不小心脚勾到了横躺在地的椅子,身子就这么急急的扑向前。
“少爷,小心!”跟在身后进来的玉飞玉虹眼见水云向前扑倒,忙伸长手去拉,奈何他们人小手短,即使用尽全力,也只是碰到了水云的衣摆。
水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倾斜,木呆呆地看到身前横倒的椅子和地上的瓷杯碎片,心里思忖着怎么样跌倒才能把伤害减少到最低……
说是迟那时快,一只修长优美的手横过水云的臂膀,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水云在大舒一口气的同时,象溺水的人紧抓着浮木般牢牢的抱着横过胸前的手臂。
“谢……谢,潇湘!哇,好险好险,真的谢谢了!”水云抬头见救自己的是潇湘,笑眯眯的道谢;肩上的火狐可能真的被吓到了,待水云站稳身子后,烦躁的用爪子扒拉扒拉毛茸茸的脑袋,改抓为抱,用爪子圈住水云的脖颈,看上去好像一条红绒绒的围巾,倒是与鲜红的衣服相得益彰。
潇湘没有感染到水云的兴奋,只是冷淡的看了眼他,漠然的面容不变,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臂,淡然的下起逐客令:“云少爷,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你还是快回去吧!”说完水袖一甩,居然是理也不理,毅然地走向门外。
平安眼神古怪的看了眼表情呆滞的水云,紧跟上去。
离叔更是态度冰冷不屑,轻哼一声,也跟着走出大厅。
徒留目定口呆的水云和一地的杂乱不堪。
水云定定的维持着方才抱着潇湘手臂的姿势呆了很久,因惊讶张开的口半天合不拢,倒是一旁的玉飞看不惯出声:“区区一个戏子,居然这么……”
话未说完,瞥到水云投过来的锐利视线,忙讪讪的住口,心里兀自嘀咕不已。
水云望着潇湘背影消失的方向半晌,明白他确实是走了,又回头看了看满地的狼狈,苦恼的挠挠脑袋,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上次确是自己不好,一个不慎居然被庆凌那家伙擅自点穴强行带回水云居,连个最基本的道别都来不及说,气归气,也不能真拿他怎么样,毕竟他也是受姐姐的命令行事,就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那么做,之后还派人守着水云居,一个礼拜不准踏出半步。
唉,看来果然还是惹恼了潇湘,也对,水云寻思,换成自己身处那样的情况也会生气,怪不得潇湘。
可现在该怎么办?
眼珠子转了转,水云瞄到了厅里的凌乱不堪,犹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干净整洁的环境会使人的心情舒畅,那么……
好,就这么做!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现在才明白,真是!水云好笑的摇摇脑袋,心情蓦然轻松起来。
站在身边的玉飞玉虹见少爷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傻笑,表情在这么会儿时间里少说换了好几种,本想劝服他早点回府的念头只好打消,因为不用问就知道说了也没用,唉……跟着这样的主子,只能是天天一柱香诚心祈祷,希望千万别出什么大的纰漏才好!
想到就做!水云振作起精神,举臂高呼:“好,玉飞玉虹,我们把大厅打扫干净!”这样潇湘应该多少可以消点气……吧!
“什么?!”玉飞玉虹真的很想即时昏倒在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先不论主子奇特的举止,反正也见怪不怪,光看看这偌大的大厅,满地横七竖八的桌椅,还有地上到处散落的瓷杯碎片……不会吧?这个大厅平时整理的时候还得五六个人一起洒扫,现在的杂乱程度……
心里残存的希望在看到自家主子捋起袖子已然开始打扫的光景完全消散,再叹息一声,认命的拿起扫帚忙活起来。
先把倾倒的桌椅摆放整齐,再用扫帚小心的拢起地上的瓷杯碎片,最后把整间大厅用抹布擦干净……等到这些全部做完的时候,厅里已经暗了下来,傍晚的夕阳透过大门斜斜的照进来:要是凤仙班的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会忍不住惊叹!
整间大厅与刚才的模样比起来,简直是焕然一新,亮光闪闪!
从大门口望进来,桌椅简直是用尺子量好后再摆放的,无论是间距还是桌与桌之间的宽度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地板原是由整块整块的大理石铺就而成,此时明亮的能当镜子用,人投影在上面的样子清清楚楚,好像地下还有另一个自己存在……
刚才的杂乱仿佛只是场梦,梦醒了,自然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如果大厅墙上的名贵字画还在的话……
水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样潇湘见到的话,就算还在生自己的气,心情应该也会高兴起来的……
想到潇湘微笑的样子,水云虽然累的腰酸腿痛,四肢发软,精神却是很好。
“少爷——”玉飞玉虹累的早已瘫倒在地上,两只手软软的垂在身侧,眼睛微微阖着,瘦小的胸膛一起一浮,显见真是累的不轻。
水云回身看着他们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地凑近身子并排坐在他们身边,歉疚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样吧,为了补偿你们,回去我请你们吃蜜桃糕,怎么样?”
一听到“蜜桃糕”三个字,刚才还奄奄一息无精打采的两人立刻精神起来,连声的要求保证:“少爷,这可是你说的,回去一定要请我们吃哦,而且要想吃多少有多少。”
水云怜惜的摸摸他们的头,爽快的答应:“行,蜜桃糕要多少有多少。”
“呜——”
察觉到脖颈上传来的骚痒,水云笑着轻轻摩挲火狐的毛脑袋:“是,你也有份!”
火狐这才放心地重新卧在水云肩上合起细长的眼睛,头枕着尾巴,呼呼大睡起来。
说起来,这次的打扫火狐也帮了不少忙,他们构不到的地方,像戏台上的流苏帐全是火狐跳上跳下挂起来的,看它的样子也累的狠了。
蜜桃糕?蜜桃糕??蜜桃糕!
脑袋灵光一闪,水云‘刷’地从地上弹起来,忙不迭的向门外跑,口里还喃喃念着:“我怎么没想到,蜜桃糕……”
不明就里的兄妹两人忽看一眼,也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身后追出大门,一路还大声叫唤:“少爷——”
“啧啧,真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大少爷居然会打扫抹地,奇谈奇谈!”满脸笑意的黑衣男子蹲在树顶瞄了瞄已然焕然一新的大厅,啧啧出声,一只手还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到最后还有意无意的看看天:“嗯,天没下红雨……啧啧,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怪不得那人……”
“你少说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跟上!”冷漠男子依然直直的挺着身子,抬头挺胸,好像任何事都不能使他改变这个姿势似的。此时他黑色的袍子迎风烈烈作响,眼睛始终定在那抹火红的身影上,说完后又是倏忽消失。
这次满脸笑意的男子倒是没多说什么,耸耸肩膀,也跟着消失在风中。
“咦?厨房到底在哪里?”
水云边走边看,谁知外面看凤仙楼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后院居然这么大,曲折回廊,树影幢幢,虽然没有尚书府的精巧细致,却也独具韵味。
不过这两者还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大的离谱,离谱的过分,过分的讨厌。
水云平时走在尚书府时已经是经常晕头转向,要是没有珊瑚相伴决计不会走出水云居,就怕自己绕呀绕的迷路,要是让人发现自己在家都会迷路,说出去可就……所以若非实在是有什么大事,或是姐姐姐夫召唤,他整天都呆在水云居里,呃……当然有一半原因也是迫不得已,谁叫自己的身体这么容易出毛病?!唉——
这次自己之所以能不靠珊瑚相伴自己走出来,还是事先摸索了很久,再加上一边火儿的不时出声提醒才安然过关!
可……现在怎么办?
为什么偌大的园子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人呢?都去哪里了?
水云眼看着太阳只剩了半张脸露在外面,周围的云彩被染成鲜红色,都快抓狂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姐姐姐夫就该回府了,到时发现自己居然迷晕守卫偷偷跑出来,还不彻底禁足?!
看着四处大同小异的景色,水云发现一个很不该在此时出现的状况:厨房的影子见不到还不论,怎么觉得这个地方不久前来过?
这棵两三个人合抱才能完全圈住的梧桐树刚才自己好象在哪里见过?哪里呢?很熟悉!依自己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来发誓,水云笃定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梧桐树还是第一次见呢!
“少爷,这里我们似乎刚才就来过了。”身旁的玉虹小心翼翼的问道,一张小脸不知因何故憋的通红。
玉飞更是莫名其妙的索性转过身子,瘦小的肩膀一颤一颤!
啊,是了,这棵梧桐刚刚才看过的,怪不得这么眼熟!
水云恍然大悟的同时醒悟到一件事。
唉——迷路了,居然就在凤仙楼这里迷路了!
懊恼的跺跺脚,水云转身就看见一个脸红红的,一个颤着肩膀,模样很是怪异,还以为他们发生什么事了,忙手舞足蹈的安慰:“玉飞玉虹,别哭吗?很快就会找到的。”急的慌了,连他们俩憋笑憋的快内伤的表情都没注意到,又胡乱转身一门心思的瞎转。
玉飞玉虹见此,再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份,贵贱之礼,笑的前仰后合,待看到水云呆愣的傻样子,干脆直接坐到地上,捶胸顿足的继续大笑。
水云回过神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不是因为惊惶,反倒安心下来,也没多少什么,又继续找,毕竟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只见夕阳余晖下,两个粉雕玉琢似的小孩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一个比孩子大不了多少的人兀自东望望西望望满脸焦急,抓耳挠腮,虽是有些滑稽,倒是很温馨。
不过三个沉浸在各自思绪里的人谁也没留心听到离他们不远处的树间传来的闷笑声,抖的树干树叶无风自动,抖抖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