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追查紧罗密鼓的进行,只是进度似乎不佳,杰帝伤势转好,大部分时间还是处在昏睡状态,一件件事压在心上,竹牙基地内的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
而电梯口,马赛尔闲闲的倚着等电梯,他在笑,别有深意的笑。
“看到没有?”他指着刚刚关上的杰帝房门。
“什么?”TINA很不想搭理的白了他一眼,谁叫他平时谈话废话占百分之九十以上。
“别羽呀!一离开电脑室,她就来照顾杰帝,你说她会不会……嗯嗯嗯嗯?”没有明说,那一脸刻意的笑却将他的话很诚实的说明。
“这也好呀,这么多年,你们每个人不都希望杰帝守得云开吗?”她怎么会不明白他,想看她忌妒等下辈子吧!
别羽能和杰帝眷属成双,她只会高兴得一串串的鞭炮放,她确实深爱过杰帝,爱到可以为他不要命,但她更疼惜别羽,疼惜到不顾一切留下命守着她。让她不明白的是马赛尔的反应,对此没什么怨妒言辞,反而成日以激得她生妒为乐。
“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找杰帝昏睡的时候才来?”摸着下巴,他因她的答案笑得释然,因为别羽又变得疑惑。
“别羽做任何事都有她自己的理由,不要多事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呢?”电梯开了,她首先走进。
“是呀,找出那个幕后神秘人嘛!真是的,别羽从来只需要命令,我们这些人就要为他劳心劳命!”懒洋洋的慢慢也走了进去。
“说得好像是她逼你似的,是谁抢着追查极冷枪这条线的?”
“……呃,我只为了休隐……”
“我诚实申明——我为了别羽……”
电梯关上向上升,马赛尔和TINA针锋相对的对话也收住,站在侧角的影现身出来,神情冷俊的望着杰帝的房间,深沉的紫眸交换挣扎在狠厉和愧疚之间。
许久后,红木房门重启,她动作轻柔的走了出来,放缓的关门动作刻意做到了最轻。
门合上,她几不可闻的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胸前还端着浸满血红纱布的水盆,他极快收敛外放情绪,带些许报怨的迎上去,“宫主师父,你怎么又来了?”
“哦,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的伤恢复得不错!”虚弱的回给影一个笑,她顺手擦去额头的汗。
“我帮你拿!”
影端水盆的手法笨拙得可以,摇来晃去导致水往她腿上倒去,她像被电击一样往后弹开,看着水泼在地上,她才心有余悸的苍白着脸呼出憋在心口仿佛压抑千年的沉气。
“是我不小心,宫主师父!”影将水盆小心的捧在怀里。
“没关系,影,我……”摇着头她垂下了眸,咬着牙想说完可还是出现迟疑。
“什么,宫主师父?”她这几天似乎有追查到一点珠丝马迹,而此刻她眉宇间的慎重让他心七上八下,坏事做多的人就是会心虚,何况他如此惧怕她的恨。
“……帮我检查一下身体!”她积聚了足够的勇气,豁出去似的直视着纯澈过人的紫眸,她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那件事告诉他,借助他的天才也许还有所帮助。
“检查身体应该找不二大哥才对!啊——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他首先没发应过来,而后担忧得一惊一乍。
影焦急得用手在她身上摸来察去,清澈的紫眸闪过刹那针刺的心痛,她明明有捕捉到,但因为是影,她却不曾生疑。
抓开他不知男女设防的手,她淡淡的说,“我没事,其实不该说是身体检查,我想做基因检验,秘密进行,就你和我两个人知道!”检查后,她什么都不用说,影看完报告就会知道。
水!
她变得怕,自从腿变过鱼尾后,一天一点累积成了无解的心结,就算明知道淡水不会像海水一样害她再次突变,但她潜意就是怕得不得了。好比刚才,心脏都差点停了过去。
“基因检……检验?”话王影舌头打结,清澈的紫眸绽放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她觉醒了是不是?人鱼天性终于觉醒了!
“没错,就现在吧,可以吗?”她认为小鬼是激动于有机会研究她,再次忽略对他过度发亮紫眸深究。
“好好,我们马上去,走走走……呵呵!”
影更心急过她,急得将飘满血纱布的铁盆往地上一放,长腿一踢让它不至于挡住路就算完工,拖着她喜滋滋的进电梯,恨不得地板破开个洞,一跳下去直接到了实验室。
她望着影狂喜失控的侧脸,些许异样爬上心头,打量思考时,电梯到了实验楼层,入神的她被影拖着走时醒了过来,听了影幼稚又自负的话,她的些许疑惑或者是疑心都消失了。
“宫主师父,我可不可以留下一点血液样本?”想作怪都先问一声。
“别想!”
虽然严厉的斥责,她却宽心了,甚至有些懊恼的自省,自从被人设计陷害,她对身旁每个人都持有高度戒心,没想到她连一心成为她影子的影都怀疑,而且还不止一次!
看不到的角度,紫眸偷瞄了她宽心的笑,也舒了口气,跟她相处就是如此,时时刻刻得小心马脚暴露!
保守秘密难,在她面前更是难中难!
实验室已在眼前,他的心情止不住的被兴奋笼罩,极力克制兴奋外放,但真的很艰难!
因为实在是太值得高兴了,多年的筹谋,多年算计终于见到了曙光,她天性的复苏对他和他们尔凡银整个家族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因为,能启动龙门的,世上只剩她一个!
龙门钥匙其中关键是她的基因密码。
希望似乎伸手可及了……
然而结果?
“轰……”
爆炸的机器火海,他的希望崩塌,而她站在火焰中央,全身却冰冷到了极点。
“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大受打击的他被精神力突变的影给压制在意识层,本该纯澈如水的影,仿如着了魔,狂乱着紫眸,嘶吼着在那团火焰残刚堆中确认这真是他亲手组合的机器。
这是不可能的,他是天才,永远都是!
只是检验一个基因,他自制的最尖端的基因组合器才刚接触血液,就出现乱码自爆了呢?
怎么可能?
他天才的自尊受到了挑衅,从未有过的气馁让他气红了眼!
受伤的自尊让他意念力变得强大,将受挫的魔影死死压在意识层下,这具身体是他的,是他这个天才——影的!
“不可能,一定哪里出错了,一定是这样的,我的发明不可能出错……”
影怒得心在烧,纵使实验室整个燃烧起来,浓烟火焰中的他仍抓狂的沉浸失败的打击,不自己逃,也没有顾及背后的她。
她没有逃,力气和心灵都被掏空一样,黯然绝寂的黑眸被浓烟熏过,变得更加涣散,单薄的身躯在摇曳的火焰中心像纸片一样摇摇欲坠。
她该哭吗?她的基因连检测都不能了!
她真的……成了一个怪物,不人不妖!
究竟是人还是妖?
也好,查不出来也好!
只要不变鱼身,以后不会有人知道她是怪物!就是秘密……
她不想自厌,可是她忍不住,她的心态调适还不够,远远不够……
火焰烧着冒出了浓烟,是呛痛了心肺,虚脱无力的手还来不及抚上额,头一晕身体发软而下,没有预期的疼痛,腰被一只手臂揽住,倚入温暖的怀抱已不难预料。
呛鼻的浓烟中,仍闻出这种熟悉气味来自于他,随涌而上的愧疚让她保持了瞬间清醒,睁眸看到胸口染透鲜血的纱布,一双充血焦急的蓝眸,模糊的意识消失前,她的眼眶还是湿了。
很想说,不要再为了她,不要再为她这个怪物……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是烟熏晕头,或者因为脆弱,她失去了意识!
冷残的恶梦达到爆发之时,意识猛的被无形的大手从梦中抓了出来,或者是挤了出来,剧烈喘息的她醒了过来!
环视左右,这是她的卧房,没有窗户没有阳光的地底基地四楼,浅黄的台灯如深海渔光一样懒懒苍凉的照耀床边一角。
一个人面对四壁,那些孤寂和脆弱狠狠的袭击她残砖断瓦的心防,心底止不住发毛,额头又冒起一层层的冷汗。
她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也能够淡然了,但天知道,她好怕好怕,每一天她都在害怕!
与失去味觉不同,她的担忧和惧怕不能和任何人说,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示弱,更不敢想象旁人一旦发现,会用怎样异样且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真的好辛苦,好难撑……”
对着黑夜哭诉辛苦,但她会撑下去,为了他和他,她撑得下去!
可以的,趁着夜色将害怕和无助发泄掉,将脸埋在被单中,哭声和眼泪都宣泄其中。
哭得很痛快,她也不知哭了多久,昏蒙间她听到了熟悉的怜惜嗓音,“不要哭!”
是他吗?她想睁开眼,可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
看不到,她也感觉到他就在身边!不信神佛的她愿意相信灵魂不灭!
“你还有我,我永远在你身边!”
仿若远方飘来的空灵话语使她的泪流得更急更痛,永远在身边的只有痛,因为他们永远离开了!
他是来看她吗?他心肠最和善了,一定不放心她!
那……他为什么不来?
他在怪她吗?
一定是!他怪她害死她,怪她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舍下他!
她抑不住的哭得越加伤心凄楚,感觉身体被像云棉一样轻柔的拥抱裹住,淡淡的温暖环恃,一切美好的像梦一样!
倚着的软软怀抱手中的浮木,可溺水的她却使不出力抓紧它,只能任由奔泄而出的眼泪滴滴责难的落下。
时间晃忽无奈中,泪水发泄间流过,温暖的怀抱忽然的撤开,全身随之泛起透骨的寒意,她意识瞬时清醒,她有种肯定的感觉,适才温暖不是梦!
哭蒙的眼睁开透过眼泪看到静坐床边的他,讶然的黑眸无可避免变得更加悲怅,万般感受唯有叹息的滋味,短短几天她已经体会深切。
她究竟要欠他多少?
他究竟要为她做到什么程度才会放弃?
看他的伤,纱布上还有血!
“……唉!”
激动的张嘴欲言,还是低低的压抑叹息!
对他有千万句感谢和道歉,却不知从哪开口,她总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特别在误会解开,发现自己亏欠如此之多以后。
坐在床边的他脸色纸般苍白,蓝眸同样悲怅,也有着怎么也掩不住的忧郁和情意,他似乎也有万般话语要说,嚅动的唇瓣也没办法吐出一个音。
他和她,此时性情何其像!
静静的悲伤随着时间流淌,从来没有过的,他没有冷言逼迫,她没有反唇相讥,和平相处的氛围弥漫着无尽悲伤,相视的眼终究被一层层泪的覆盖。
房内两人悲情迎视,房外墙边悲寂的背影偷偷观望……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压低的嗓音传来,影像鬼魅一样突然站在男人身后,阴沉的紫眸看到他肩上湿迹后,紫眸内燃起一股足以烧毁一切的火焰。
“我……马上回去!”
违背主人——称为他的神的人,压抑的心已经无力产生惶恐,沉重的脚步伴着悲凉的背影很快无声离去。
他要回去他阴暗的机械零件角落,这类似于永恒的生命,伴他永生的却只有无尽的孤寂,和漫天纠缠的悔恨和愧疚。
他为她而生,结果应该……为她死才对!
他为她能做的不多,但她的爱,他替她做了保留,为了不要再看到她——绝望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