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在植物园一条偏僻的路边，彼阿莱和米旭诺小姐坐在一张椅子上，同那个暗探龚杜罗先生说着话。
米旭诺小姐说：“既然部长大人已经确定伏脱冷便是鬼上当，还需要我干什么呢？”
“对呀，对呀！”彼阿莱接着说，“要是部长，像你说的，切实知道……”
“谈不上切实，不过是疑心而已。鬼上当的真名叫做约各·高冷，是三处苦役监囚犯的心腹、经理、银行老板。他因此赚了很多钱。”
“最近搜出一个违禁的钱库——听说数目很大——政府可以得到很大的利益。鬼上当经管大宗的财产，所收的赃不光是他同伴的，还有万字帮的。”
“怎么！那些乱党竟有上万吗？”彼阿莱骇然叫起来。
“不是这个意思，万字帮是一个高等窃贼团伙，专做大案子的，不上1万法郎的买卖从来不干。帮里的成员都是刑事犯中间最了不起的人物。他们熟读《法典》，从来不会在落网的时候被判死刑。高冷是他们的心腹，也是他们的参谋。他神通广大，有自己的警卫组织，爪牙密布，神秘莫测。
我们派了许多暗探监视了他近一年，还摸不清他的底细。他凭自己的本领和财力，能够经常为非作歹，张罗犯罪的资本，让一批恶党不断地同社会斗争。若能抓到鬼上当，没收他的基金，就等于把恶势力斩草除根了。因此这桩侦探工作变成了一件国家大事，凡是出力协助的人都很光荣。就是你先生，有了功也可以再进衙门办事，或者当警察局的书记，而你也照样能拿你的养老金。”
“可是为什么，”米旭诺小姐问，“鬼上当不拿着他保管的钱逃走呢？”
暗探说：“噢！他无论到哪都有人跟着，万一被发现他盗窃苦役犯的公款，就要被打死。再说，高冷是条好汉，绝不会干这样的勾当。他认为那是极不名誉的事。”
米旭诺小姐说：“听了你这些话，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们不直接上门抓他。”
“好吧，小姐，我现在来回答你。”他凑着她耳朵说，“鬼上当到这来的时候，冒充安分良民，装做巴黎的小财主，住在一所极普通的公寓里。他狡猾得很，不会没有防备，因此伏脱冷先生表面上是一个很体面的人物，做着了不起的买卖。部长不愿意弄错事情，抓一个真的伏脱冷，得罪巴黎的商界和舆论界。因此咱们得先证实他的身份。”
“对。可是你需要一个漂亮女人啊。”米旭诺小姐抢着说。
暗探说：“鬼上当从来不让任何一个女人近身，告诉你，他是不喜欢女人的。”
“这么说来，我还有什么作用，值得你给我2000法郎去替你证实吗？”
暗探说：“我自有办法。简单得很，我给你一个小瓶，装着特意配好的酒精，能够叫人像中风似的死过去，可是并没有生命危险，那个药可以搀在酒里或是咖啡里。等他一晕过去，你就立刻把他放倒在床上，解开他的衣服，装做看看他有没有断气的样子，然后趁没有人的时候，你在他肩上打一下——啪的一声，属于苦役犯的字母马上就会显示出来。”“那可一点也不费事。”彼阿莱说。
“唉，那么你干不干呢？”暗探问老姑娘。
“可是，亲爱的先生，要是没有字显出来，我还能有2000法郎到手吗？”
“500法郎。”
“为这么一点钱干这么一件事！而我是要良心平安的，先生。”彼阿莱说：“我敢担保，小姐除了非常可爱非常聪明之外，还非常有良心。”
米旭诺小姐说：“还是这么办吧，他要真是鬼上当，你给我3000法郎，不是的话一个子都不要。”
“行，”龚杜罗回答，“可是有个条件，事情明天就得办。”暗探站起身来，“那么明天见。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可以到圣·安纳小街，圣·夏班院子底上，弯窿底下只有一扇门，到那直接找龚杜罗先生就行了。”
皮安训听完居维哀的课回来，无意中听到了“鬼上当”这个古怪的字眼，也听见那有名的暗探所说的“行”字。
“为什么不马上答应下来呢？3000法郎的终身年金，一年不是就可以有300法郎的利息了吗？”彼阿莱问米旭诺。
“为什么吗？因为要好好想一想啊。如果伏脱冷果真是鬼上当，跟他打交道也许好处更多。不过问他要钱等于给他通风报信，他会溜之大吉的。那可两头落空，太糟糕啦！”
“不过，你通知他也不行，”彼阿莱接口说，“那位先生不是说已经有人监视他了吗？那你可就什么都损失了。”
米旭诺小姐想：“我也不喜欢这个家伙，他总是对我说些不礼貌的话。”
彼阿莱说：“你还是那样办吧。我觉得那位先生说得对，替社会除掉一个罪犯，不管他怎样义气，在我们看来总是应该服从法律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保得住他不会一时性起，把我们都杀了呢？那才真正倒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