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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最后的归宿

两天后,有一个年轻人驾着一辆轻便马车来到那条林阴道,他急忙把缰绳往马脖子上一扔,跳下车就打听庄园的主人。奥菲丽亚小姐写给谢尔贝太太的信,竟在邮局耽误了两个月之后才送到目的地。当时谢尔贝先生正重病在床,不久又不治而逝,谢尔贝太太同小主人乔治一道处理余下的产业、债务等问题,而那时,他们并不知道汤姆被谁买走了。

过了半年,乔治由于要替母亲去南方办事,就决定亲自到新奥尔良仔细地打听一下,希望能探听到汤姆的下落,并把他赎回来。他打听了好几个月,却一无所获,由于一个意外的原因,在新奥尔良遇到一个知道此事内情的人。于是,乔治便乘船到红河流域来,一心想找到他的老朋友。

他被领进大宅子,在客厅里同雷格里见了面。“听说,”

那年轻人说,“你在新奥尔良买了一个叫汤姆的黑奴。他以前是我父亲庄园上的人,我是来看看能不能把他赎回去。”

雷格里沉下脸来,怒气冲冲地答道:“不错,我买过这么个家伙。真他妈的倒霉,我在他头上吃了大亏!他竟然唆使我的两个女奴出逃,每一个至少值800到1000元。他说他知道她们出逃的事,但死活也不肯说出她们的去向。他已经被揍得差不多快完蛋了,当然,也许死不了,很难说。”

乔治被带到了那间破屋子,他一走进去就感到脑袋发晕,心里作呕。

“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他叫道,一面扑倒在汤姆身边,“汤姆叔叔,我可怜的、苦命的老朋友啊!”

他的声音透过那奄奄一息的黑人的耳鼓,汤姆极为吃力地转过头来,含笑地说:

“耶稣能使一个临终的人的病榻变成鸭绒枕头那样柔软。”当弯下身子去看苦命的老朋友时,那年轻人不禁落下了泪。“亲爱的汤姆叔叔呀,你醒醒吧,睁开眼睛看看我吧,你的乔治来了,我是你心爱的乔治啊!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乔治!”汤姆慢慢地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乔治!”他看来有点儿神情恍惚了。

渐渐地,他心里对这个名字好像明白过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僵硬的双手合在一起,脸颊上热泪滚滚。

“感谢上帝,这——这——正是我期盼的啊!你们没有忘记我。这使我的灵魂感到温暖,使我心里得到了安慰!现在,我死也瞑目了!灵魂啊,赞美上帝吧!”

汤姆紧紧地握住乔治的手说:“哎,你一定不要把我这副样子告诉克萝啊。苦命的女人!她会多难受啊!只告诉她我快归天了就行了,说我谁也等不了了。唉,还有我两个苦命的儿子和娃娃,每当想起他们来,我的心都碎了!替我问候老爷,还有亲爱善良的太太和家里的每一个人!我爱他们,我心里只有爱啊!乔治,做个基督徒多么美好啊!”

垂危的汤姆由于重新见到小主人,一时喜出望外,精力好像旺盛起来。一会儿,他的气力渐渐不支,突然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已经不行了,脸上出现了种种神秘而庄严的变化,显示着天国已经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变得不同寻常,进气短促而出气悠长。

“谁能隔离基督对我们的爱呢?”他用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不一会儿,便含笑长眠了。

乔治怀着崇敬的心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极其悲痛地为他的老朋友送了终。

他回过头去,看到脸色阴沉的雷格里正站在他后面。

乔治悲伤地说:“你已经把他身上的一切都榨干了,这具尸体要多少钱?我要把他弄走,体体面面地埋起来。”

“我不卖死黑奴,”雷格里说,“埋在哪里,什么时候埋,随你的便。”

乔治吆喝了几个黑人把汤姆的尸体抬上了车,并把自己贵重的大氅铺在车厢里替汤姆垫上,而后对雷格里愤怒地说道:“先生,我一定要为这个无辜的、被你杀害的人伸冤。我要把这个血案公诸于众,我要到法庭上告发你!”

“请吧,”雷格里满不在乎地弹了一下手指头说,“我倒要领教领教你的本事,你到哪里去找证人呢?你说说看?”

乔治立即看出雷格里这一挑战的分量。雷格里庄园除了雷格里外全是黑人,而南方所有的法庭上,黑人作证是无效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心头要求伸张正义的呼声几乎要冲破九天!

“说实话,为了一个死黑奴,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

雷格里的这句话无疑让乔治火上加油,他气冲冲地转过身,一拳把雷格里打倒在地,然后用鄙夷的目光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雷格里。雷格里没有反抗,他深知自己不是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的对手。

后来,乔治在庄园外一个长满树木花草的小丘上找到一块墓地,墓穴掘好后,他将那贵重的大氅垫在墓穴底下;坟墓填好后,他又让下人在上面铺了一层绿色的草皮,并在他的老朋友墓前默哀,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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