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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体验生活

昔日被锁在空茫黑暗中的女孩,如今沐浴在智慧的阳光中,她不再孤单寂寞了。她虽然不能看到多姿多彩的世界,不能听到人世间的纷扰声音,但是沟通和参与让她变得更加快乐了。

海伦很快就学会阅读了,她用手指说话,用手掌倾听。不久安妮就要教她如何使用铅笔写字了,她将学习布莱尔盲文,这种盲文被评为“盲哑者救星”。等她学会了读书和写字,她就可以真正地用文字表达她的所思所想了。

安妮知道周围自然环境的重要性,她觉得教育不应只局限于书本知识,还应包括生活实际体验。她要让海伦接受全面的教育。

一只小鸡在啄破蛋壳的瞬间打开了微妙的生命之门,一只花蝴蝶在海伦手掌中疯狂地扑翅振翼;在马厩里,五只小狗在地上翻滚嬉戏;猫儿叫春时,会发出恼人的奇特频率;垂钓时鱼儿轻咬鱼饵的间歇抽搐,提收钓竿时拉紧的钓线……在户外,安妮让海伦抚摸感觉生活跃动的旋律。

每天早晨,吃过早饭,师生二人就会携手出门,去凯勒玛头学习。码头在田纳河畔,是一个废弃的码头。尽管离家只有两里,但是她们走起来却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有时,她们到吃中饭的时候还没有回来。锦乡河山,勃勃生机,海伦充满了好奇,无所不问,安妮也极富耐心,有问必答。

为了解释海伦心中的疑惑,安妮经常把跃动的青蛙还有蟋蟀交给海伦抚摸,让海伦感触蟋蟀在发出声音时,后腿震动的频率。

安妮让海伦抚摸纤细轻柔的棉花球,然后教她“棉”字。棉花曾经是美国南方赖以维生的主要农作物,并且成为美国南北战争的主因之一。对于野花儿的形态,海伦可以通过抚摸记住它,至于花草的缤纷色彩,只得听安妮的仔细转述了。她们采撷太阳底下熟透的野草莓,闻它的芳香,品尝舌上甜甜酸酸的滋润感。她们共享抚摸萤火虫柔软无骨的触觉,从中得到乐趣;共享阳光烘晒草堆的香味,从中体味生活的美好。

在田纳西河的岸边,海伦第一次学习“地理”。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安妮蹲在泥地上,造出几个奇形怪状的大深坑、一块平坦地、一些高丘。安妮弯腰舀了河水,将底洼的地方灌满。

海伦好奇地问:“老师,你在干什么?”

“别急,海伦。”安妮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海伦只好用手去感觉安妮的每一个动作和姿势。等待着这堂不同寻常的课。安妮终于做完了。她用泥沙做了一个微型世界地图。

安妮给她讲火山为什么会爆发,火山爆发时喷出火焰的山顶的样子,以及奔流而出的熔岩埋下的城镇;板块曾经慢慢地移动,地球上本来是一片汪洋,所有的生物本来都是冰冻的;古地质时代巨大的怪兽,它们有尖小的头,宠大的身体,在沼泽地互相扑斗……海伦听得又怕又爱,简直入迷了,她很惊奇:“老师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海伦从来没有刻意地去学习那些困难的问题。因为很多复杂的问题都是安妮经过简单化以后才教给她的。后来,当她听到一些人说地球本身的历史平淡乏味时,她疑惑地写道:“怎么可能?”在她看来,地球是个奇异、瑰丽而壮观,有着各种各样事物的星球。她的智慧源泉起源于安妮在田纳西河的泥塑。

对于海伦来说,蝴蝶扑翅、浩瀚的地球都不是最大的发现,而她的最大发现是找到了“自我”。

海伦今年7岁了,过去的5年里,她的生活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她厌恶一切,对自己一无所知。自从生病以后,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有一天,海伦居然会笑了!那就是安妮的杰作。

那天,安妮大笑着走进房间,她拉起海伦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她感觉自己现在所处的状态:笑吟吟的嘴形、颤抖的喉咙和摇动的身体。海伦面露惊讶,十分奇怪。安妮在她手上写了“笑”字,然后不容海伦发问,便把她按在床上搔痒。

老师笑着,逗着被扭按在床上的小孩子,老师不停地写:“笑”。海伦终于笑了,开始她只是浅浅地微笑,接着是笑容满面。咯咯笑出声音,最后哈哈大笑。当凯蒂听到海伦的笑声时,她简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海伦在欢笑!她高兴得热泪盈眶,幸福地依偎在丈夫宽厚的肩膀上。“亚瑟,亚瑟,是真的吗?我们又听到海伦的笑声了!”

安妮觉得海伦该接触一些数学知识了,但是,数学是一种理念,不是实质上的长短尺度或形态的大小,它无法用手指头探寻。

有一天,安妮问:“海伦,如果你有一块钱,我再给你两个三块钱,你总共有多少钱?”

海伦想了想。“十……七”。她在胡乱作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错。”老师马上在她手心写道:“猜没有用,不要那么懒。来吧!用心想一想,这很简单,一加三,再加三,你能够想到的。”

海伦紧锁眉头,聚精会神地思考着。这时安妮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前额,把“想”字拼写在她的手上。

噢!原来脑子里的那些无名的念头就是“想”,海伦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想”的意义。她的思想因此而变得更开阔了。

学习的过程不总是中利而愉快的。事实上,学习的过程总是伴随着痛苦。有一天,安妮听到一楼厨房里发出可怕的尖叫声,“天啊,发生了什么事?”安妮这样想着奔下楼去,她知道准是海伦又惹祸了。

海伦受伤了?她急忙向厨房走去,在厨房的通道,她遇到了迎面赶来的凯勒太太。

海伦没有受伤,她正在发怒,向厨娘薇妮大发雷霆。她发怒的样子那么吓人!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脾气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她又像以前那样疯狂的抓着、踢打薇妮,好像要将她撕扯成碎片。她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她身上。

安妮用力将海伦拉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背。然后海伦激动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减退。于是,安妮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手上写着:“海伦,为什么生气?告诉老师原因。”海伦一边哭泣,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断断续续写出:“薇妮……坏……薇妮……坏。”

安妮于是喊道:“薇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厨娘回答,“她把一堆小圆石头堆在玻璃上,我怕玻璃碎了会伤到她,于是我就要把玻璃拿开,可是她死活不让我拿,我用力拿,然后她就……”薇妮看着躺在地上又哭又叫的海伦摇了摇头,她大感不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海伦再次大发脾气让安妮感到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抚慰海伦回到房间。这件事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幕。

那个愤怒的小孩将周围的一切捣毁,把面包摔在地上,把父亲刮胡子用的镜子打得粉碎,甚至在圣诞节的晚上,斯毁世界上最美丽的洋娃娃……

安妮想:“当时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以我那时也不认为我错了。如果有人告诉我这样做是不对的,事情应该不会像后来的那样。如果有人真心关爱,坚持原则,疏导愤怒,谆谆诱导,我的人生也许会发生转变,不会变得如此悲惨。”

海伦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来到安妮身边,她想亲吻老师。安妮阻止了她,用手将她推开,然后在她手上写下:“不,老师不让顽皮的女孩亲吻。”

海伦也反驳道:“海伦是好女孩,薇妮才是坏女孩。”

安妮又写道:海伦对薇妮又抓又踢,海伦伤害了薇妮。我不愿让顽皮的女孩亲吻。

海伦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安妮知道她内心在挣扎。过了一会儿,海伦在安妮的手上写道:“海伦不喜欢老师,海伦喜欢妈妈,妈妈会惩罚薇妮,而老师不会。”

安妮让海伦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给她一个洋娃娃,让她抱在怀里,然后在她手心写道:“海伦,你需要安静,需要思考,你想想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现在什么都不必说,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整个下午,两个人都是在懊恼中度过的。午饭时,海伦什么东西也不想吃。海伦用手摸,发现安妮也没有吃,于是不安地问:“为什么不吃?”

“我不饿。”

“为什么不饿。”

“我没胃口。”

“我让厨师给老师泡茶”海伦写完后,从椅子上跳下来了。

“不”安妮阻止了她,“我伤心,我太难过了,我根本就喝不下。”

突然,海伦流泪了,她伤心极了,认为是自己让老师那样难过的。“原谅我!可怜的海伦。”安妮大声自责,“我并不想这样逼你,可是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呀!我深深地知道,你的坏脾气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你需要大家的帮助。”她抱着泪流满面的小女孩,心中充满怜爱之情。

安妮拉过海伦的手写道:“海伦,早上不愉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老师不再生你的气了,好吧!现在我们上楼,我给你看枝节虫,那一种奇怪的昆虫,它现在正在我的瓶子里呢,你想不想好好研究研究她?”海伦含泪点了点头。

两人手拉手来到楼上,安妮立刻发现海伦满怀心事,根本没有心情去研究昆虫。

海伦问:“昆虫是不是也不喜欢跟顽皮的女孩玩?”她双手抱住安妮的脖子抽抽噎噎,她向安妮保证,“明天我要做个好女孩,以后海伦一直做好女孩。”

“好吧!海伦,就此结束这堂课吧!”安妮想。

海伦面露笑容,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托辞:“薇妮不会拼写。”不错!薇妮没有学过手语,她们不可能进行直接的沟通,不过安妮不会让她轻易过关,她会找到办法的。

安妮写道:“我们一块去找薇妮,我会告诉她,你向她道歉。”海伦把要说的话写在安妮的手里,安妮把她要说有话告诉了薇妮,虽然海伦没有亲薇妮,但是她接受了薇妮的亲吻,一切又重归于好了。

海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海伦,凯蒂对安妮说:“她真是一个好女孩!午饭不用叫她了,晚一点再给她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就够了。”

安妮点头表示同意,“海伦今天斗争得多么辛苦啊!是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凯蒂补充说:“她终于战胜自己的暴戾习气了。”两人相视一笑,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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