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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讨厌的孩子

时光飞逝,幸福和快乐很快疏远了莎莉文一家,此时,爱尔兰的幸运之神也不再保佑他们了。在她还不到3岁的时候,她的眼睛开始发痒,眼皮上长满了细沙状的小颗粒。这些小颗粒刚开始还是软的,到后来居然变硬了,而且渐渐地由小变大,使安妮的眼睛痛得睁不开。

由于痒痛,小安妮整天用手揉眼睛。小颗粒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越一越多了。

然而,莎莉文家并不富有,根本请不起私人医生,只能等待福利机构的巡回医生为安妮治疗。

为了让小安妮的眼睛早日康复,他们尝试了许多治疗方法,也寻了许多偏方。听人说天竺葵泡水洗眼睛可以治安妮的病,爱丽丝便去摘天竺叶子,煮成苦汁,用它来为安妮洗涤眼睛。结果适得其反,小安妮痛得拼命哭叫,眼睛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他们实在无路可走了,只好带安妮去看私人医生。医生仔细查看了安妮的眼睛,然后用小刮刀小心翼翼地刮着她眼皮上的小颗粒。安妮痛得尖叫乱抓,医生粗暴地喊道:“抓紧她,不要乱动!”

医生的情绪非常恶劣,既然支付不起治疗费用,为什么要来看医生?而且是来找他!他大吼:“坐下,坐下!”畏畏缩缩的莎莉文夫妇只好小心翼翼地靠在椅子边上。

托马斯恭敬地对医生说:“医生请您必务治好我女儿的眼情,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好的,我会尽力的,这是一些药膏,回去后,一天涂两次,可能会有效的。”医生的话让托马斯夫妇倍感欣慰。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于是便安心离去。

望着莎莉文一家的离去的背影,医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小女孩的眼睛已经没有痊愈的希望了。

“颗粒性结膜火”也叫“砂眼”是有钱人才生得起的富贵病,医生实在不忍心把这个病名告诉莎莉文夫妇,这对他们来说该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啊!“砂眼”不是不能治愈,而是需要花很多钱。治疗这种病需要阳光、新鲜空气及整洁的环境,需要肉类、鱼类、蔬菜和水果等滋养品一调养,莎莉文一家的生活状况根本不具备治疗这种病所需的条件。

医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既然没有办法,就不要再想这些问题了!”如果他们家的条件稍微好一些,这个小女孩根本就不会得这种病。贫民居住区常爱流行“砂眼”,因为滋生它们的温床就是肮脏。

人生在世,往往祸不单行,安妮感染砂眼后,爱丽丝也生病了。

一天清晨,爱丽丝觉得自己的喉咙又酸又痛。几天后开始发烧,她一天天瘦下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她开始拼命地咳嗽,不用去看医生,爱丽丝也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有多少穷人丧命于可怕的“肺结核”病!

这祸不单行的家庭偏偏又遇厄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一天,爱丽丝告诉丈夫:“亲爱的,我们又有孩子了。”

爱丽丝宣布这个消息时,全家正在吃晚饭,当时托马斯漠然放下刀叉,咽下食物。问道:“大约什么时候生?”

“今年冬天吧,我想可能在圣诞节前后。”爱丽丝说。

托马斯露出不屑地神情,语带嘲讽地说:“这可真是个既珍贵又沉重的圣诞礼物啊!”说完,他狠狠地把餐巾一甩,然后扭头走了出去。爱丽丝叹了口气说:“这怎么能怪我呢?”上帝好像在故意和他们做对,她的肺病,安妮的眼疾,再加上尚未出生的婴儿,哪有那么多钱支付这些费用呢?

吉米是在1869年1月出生的,他和母亲一样体弱多病,臀部长了一个大大的结核瘤。

此后,爱丽丝始终生活在忧郁中,她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人们告诉安妮,她母亲年轻时非常漂亮的,可是在安妮的印象中,母亲似一尊毫无生命活力的雕像,苍白、瘦弱、倦怠无力。

虽然安妮的眼疾未愈,但是她仍然是父亲托马斯的快乐天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愉快。父亲继续为女儿唱歌、跳舞,为他讲故事,只是这样的快乐时光越来越少了。那种快乐值得她用一生来记忆,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父亲蹲在她身旁,目光中充满慈爱,低声问道:“今天还痛吗?”

安妮点点头,她知道父亲说的是她的眼睛。

“来吧,我的乖女儿,在这个难得的好天气,我们出去走走吧!”托马斯牵着她的手走了5里路,来到了邻镇西乡。托马斯是带安妮来看病的,他听说这里有位医术高明的眼科医生,今天是特意过来的。医生检查过后,也和原来的那个医生一样,一言不发,只是不述地摇头。

他们离开医生的诊所,踏上回家的路,托马斯搂着小安妮说:“宝贝,不要担心,这个医生的医术不够高明,总有一天,爸爸要找一个最好的医生,你的眼病一定能医好。”说完,他用力地拍着胸脯向上帝保证。

他将安妮高举过头顶说:“等你长大一点,我要带你回我们的家乡——爱尔兰。爱尔兰香浓河的河水一定可以洗好你的眼睛,从此你的眼睛就不会痛了。”他满怀深情地又加上一句:“那是世界上最好的药水。”小安妮听了爸爸的话,似乎看到了希望的光芒,眼睛似乎不再像从前地样痛了。瘦小的她哪里知道,从美国的马萨诸塞州到爱尔兰的香浓河,路途是多么遥远啊!

在镇中心的繁华区,托马斯带着女儿在街上闲逛。一家商店橱窗里展示的一顶美丽的白色的草帽深深地吸引了安妮,一条淡蓝色蕾丝带垂在帽子后面,她忍不住趴在玻璃窗上赞叹起来。

托马斯看看女儿,然后走进了商店。

安妮看到,橱窗里的帽子被售货员取下来了。不一会儿,托马斯从商店里出来,把帽子戴在安妮头上。她以前从来没有戴过帽子,此时她似乎变成童话故事中最美的小仙女,戴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帽子,满载着兴奋和喜悦回家了。

病魔依然无情地侵凌着这个不幸的家庭,面对接踵而至的重重困难,托马斯显得手足无措,他无法让自己坦然去面对这些心中的忧虑和烦恼。沉重的负担和悲哀把托马斯折磨得筋疲力尽,慢慢地,他开始对生活失去信心,学会了借酒消愁,总在酩酊大醉中寻求片刻的安宁,然而洒醉后的清醒会引来更多的忧愁和烦恼。

托马斯回家时常烂醉如泥,初生的婴儿又让他心烦,爱丽丝似乎只剩下一口气了,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在一旁又吵又闹的婴儿让她无暇去照顾安妮。

此时,年幼的安妮还不懂得做人的艰辛,她需要得到家人的关怀和爱,但是她的父母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她、滋润她、呵护她、爱她。焦虑和不安让她变得暴躁易怒,脾气十分古怪。安妮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快乐的天使变成了愤怒的小女孩。

安妮并不认为自己无知愚钝,她渲泄情绪的方式与成年人迥然不同。她用整个身体冲击小生命中的郁闷。她大声嘶喊、怒吼东撕西摔,以此将心中莫名的恐惧驱散。

邻居们都难以忍受她的这种情绪,把她称做“讨厌的孩子”。

一次,她把手伸进烤箱里拿面包,不小心烫到了手,强烈的痛让她勃然大怒,尽管这并不是别人的错,可是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抓起火钳,夹起面包,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咒骂。

看着安妮愤怒地糟蹋着她们宝贵的口粮,母亲心疼不已,可是她只能无力呻吟:“安妮,安妮不要……”

还有一次,爱丽丝忙于家务,无暇顾及睡在摇篮中的小女儿玛丽,只好交给安妮照顾。安妮在一旁不耐烦地晃动着摇篮,看着摇篮中的婴儿,她不自觉地怒从心生,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小玛丽,夺走了妈妈所有的怜惜和疼爱。她越想越生气,用力地晃动摇篮,只听咚的一声,摇篮里的婴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那天晚上,父亲知道此事后非常愤怒,狠狠地打了安妮。父亲打她的时候,安妮咬紧牙根,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像野草燃烧一样的怨恨,便呈现了燎源之势。

安妮的坏脾气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了。每天早晨父亲刮胡子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站在旁边看。有一天,她觉得父亲刮胡子很好玩,那些泡沫多有意思呀!于是出于童真安妮高兴地玩起了肥皂泡。

这时情绪不好的托马斯认为安妮在存心捣乱,立刻吼道:“把手拿开!”还顺手打了安妮的手一下。

这一巴掌激发了安妮心中的积怨和愤恨,就像是火药瞬间爆炸一样,安妮把手边能拿的东西都拿起来,向镜子狠狠地砸去。碎碎的玻璃落满了地面,只有挂在墙上的木框还在微微颤动。

安妮像愤怒的狮子嘶心裂肺地喊叫,父亲既没有骂打她,也没有骂她,他只是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喃喃地说:“难道是魔鬼缠身了?或者是鬼迷心窍?你这个扫帚星,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你已经给我们这个幸福的家庭带来了7年厄运了”。这个清晰的字字句句就像钢针一样刺进了安妮幼小的心灵。

可怜的安妮莫名地成了替罪羊!其实托马斯并不是心疼破碎的镜子,他其实是被贫穷和疾病折磨得没有办法。自从那件事以后,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安妮总是辗转难眠,父亲的诅咒你魔鬼一样纠缠着她。

然而,这个不幸的家庭继续承受着痛苦,穷困和疾病像一串无法打开的链环,厄运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吉米3岁的时候,臀部的肿瘤越长越大。安妮的眼疾也越来越严重了,爱丽丝病入膏荒,托马斯沉迷于酗酒,这个家庭已近支离破碎的边缘了。在这些苦痛的岁月里,爱丽丝成了整个家的顶梁柱,在她的努力下,这个家勉强维持住了。结核病菌将她折磨得没有了人形。终于有一天她再也管不了这个家了,她放开了双手,离开了人世。从此,这个家已不再像个家了。

此时,只有亲戚们来救济莎莉文一家了,安顿了一个酗酒的男人和3个年幼小孩的去处。

为此,那些亲族代表们专门召开了家庭会议。爱伦姑妈主动提议要收养吉米和小婴儿玛丽。但是没有人愿意收养安妮,因为她一发不可收拾的坏脾气和严重的眼疾让亲戚们对她心生恐惧。

大家经过一番推诿后,最后决定由堂哥约翰与堂嫂苏达希收留安妮。约翰拥有一个制烟厂,虽然规模不算太大,但至少他是个独资经营的老板,生活状况比其他人好得多。

“你们的生活最富裕,由你们抚养安妮是理所当然的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这样要求约翰。

“这根本不是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们嫉妒我们”。苏达希虽然这样说,但是这是她的责任。当天下午,安妮就住进了堂哥的家。

说起来,苏达希也是个善良的家庭主妇,虽然安妮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但是她已经尽可能地照顾安妮了,可是安妮从来不遵守任何家教规范。在安妮心中,她已一无所有了,只剩下不可侵犯的“自由”了。因此,她必须好好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她之所以有这种幼稚的想法,完全是因为缺少是非观,所有的一切只是源于本能,为了维护所谓的“自由”,安妮开始不择手段,变得不可理喻。她用粗暴野蛮的行为把苏达希吓得不愿意再招惹她了。她不遵守任何家教和规则。苏达希堂嫂干脆就不管她了,给她充分的自由,任她自生自灭。

有一段日子,安妮过得最惬意、最舒适。春风送暖,她在田野里游荡,在苹果树下幻想,躺在干稻草堆上发呆,只要离开那个寄养的“家”,她就无比自由和快乐。

有一天,吃过晚饭后,约翰告诉太太:“你猜,我今天看到安妮做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在谷仓后面那片草地上,我看到安妮躺在那里,我足足观察了5分钟,她高举着手,一动不动。有只小麻雀从树上飞过来,从她身上掠过,看了她一眼又飞走了,但是安妮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状态,一动不动。那只小麻雀竟然又飞回来停在她的手指上,她们像老朋友一样互相观看,当时,我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听了丈夫的叙述,苏达希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只小鸟吗?而她就像一只野兽。我们养匹小马或一头小牛都比养她要好得多。”

约翰却感叹:“她在家里这么凶,在外面却那么温柔。”

秋天到了,学校要开学了,看到其他孩子都准备要上学,安妮也心动了,更何况她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一天,安妮找到苏达希堂嫂,用兴奋而激动的声音颤抖地问道:“我可以去上学吗?”

不料,苏达希却嗤之以鼻,冷冷地说:“别再做白日梦了,凭你这一双眼睛,一辈子也别想读书、写字。”

圣诞节前夕,约翰和苏达希几乎每天都会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放在前面的大厅里。而那个存放圣诞礼物的前厅是不准小孩进入的。但是安妮是从来不遵守这些规矩的,她可以自由出入大厅。

一天,在椅子上坐着一个漂亮的洋娃娃深深吸引了安妮。她有着蓝色的眼睛和金黄色的头发,陶瓷做的脸蛋光鲜粉嫩,镶着蕾丝花边的拖地长礼服裹住她,安妮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洋娃娃,这使她兴奋异常。

虽然安妮有严重的眼疾,看不清东西,大厅又十分昏暗,但是她能够感受到这是个不平凡的洋娃娃。

从那以后,安妮就武断地认为这个洋娃娃就是自己的了。她像母亲照顾孩子一样照顾那个洋娃娃。圣诞节前的亲密相处便得安妮认为,这个洋娃娃只属于她。

圣诞节终于来了,每个人都到大厅里来接受礼物。约翰打扮成圣诞老人分发礼物。每一个小孩都有一份,安妮也拿到她的一份礼物,但不是她想要的那个洋娃娃。那个洋娃娃被约翰送给了自己的女儿。这个现实简直让安妮无法接受,她像失去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痛心,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突然,她愤怒地冲过去,一把抢过洋娃娃,揪住金色鬈发,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她发疯似的踩踏地上的洋娃娃。约翰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制止,可是圣诞节的美好气氛已消失怠尽了。

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为了这件事大家又召开了家庭会议,来讨论安妮的去留。他们对于扮演慈善好人的角色已经厌烦了,当初收留孩子只是碍于情面,现在却已成桎梏了。

然而喜欢孩子的爱伦姑妈却十分喜欢聪明美丽的小玛丽,所以她决定继续收养小玛丽。而吉米臀部的肿瘤越来越严重,昂贵的医药费实在让人难以承受。安妮的坏脾气更让人望而生畏,因此更没有人愿意收养,因为他们都知道,谁收养了安妮,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安妮和吉米这对不幸的姐弟在约翰夫妇回家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家庭会议决定将他们送到德士堡救济院,从此与莎莉文一家脱离一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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