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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手拿斧头的夫人画像

这是一个个人栏里的广告。

征婚—印第安纳州普欧托县风光明媚的地区,经营着肥沃农庄的美丽寡妇,欲求普欧托附近愿将身家财产和人生合二为一的绅士,希望能和有一定经济能力的绅士交往。可以用书信的方式自由进行询问,如果有诚意前来请,面谈,我方也会认真进行考虑。—姓名在公司有备案。

弗雷德里克·克斯看完广告后,拿起加满烟草的烟嘴,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克斯的家在与印第安纳州相邻的俄亥俄州的托莱多市。

新闻刊登在该市发行量最高的报纸“托莱多通信蜂”上,克斯每天傍晚在晚饭后都会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浏览报纸的广告版,这个版面上用细小的字体刊登着求职、招聘、二手房买卖、租赁等个人广告信息,平时他都不会注意这些广告,但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被征婚的广告吸引了。

仔细想想,好像以前在同样的报纸上也看到过几次类似的广告。

他好像突然变得严肃了,一本正经地发着牢骚—这成了他特定的语调。

印第安纳州就在俄亥俄州的南边。在印第安纳州普欧托县景色怡人的土地上,有一位漂亮、富裕并经营着一所农场的寡妇。克斯不自觉地、认真反复地看着这则广告—“欲求普欧托附近愿将身家财产和人生合二为一的绅士”—“身家财产和人生合二为一”,克斯仔细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

“合二为一。”他小声地嘟囔着,嘴角露出了微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话里隐藏着别的意思还是就是简单的征婚,只是为了结婚这个目的。那么不仅可以和这个漂亮的未亡人在人生上结合,还能在财产上合并,但是必须是“有一定经济能力的绅士”。对方是个有钱人,那么如果是空手的话就有点太自私了。因此作为征婚对象的资格必须要有一定的金钱—克斯再三地点着头表示认同,一只手拿着报纸,一边深思一边将身体靠在安乐椅上。

克斯写信进行询问后,两人便决定了具体见面的日子,然后就进入了见面的安排程序。这则广告词写得态度非常谨慎,明文表示“如果有诚意,请前来面谈,我方也会认真进行考虑”。另外,全文都能看出非常委婉的戒备之意。虽说是征婚广告,但是如果不仔细地阅读就会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广告词非常警惕地表达着用意。有钱漂亮的未亡人广泛征集再婚对象,可以说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都既想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又想游戏人生。如果不多加小心的话,就等同于引狼入室了。但是这样的广告,想必也是女方深思熟虑的结果。在经过观察并了解了对方真正的意图后,如果发现有合适的结婚对象,女方还是希望结婚的吧。

克斯再次对着天空吐出了长长的烟圈,更加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弗雷德里克·克斯四十一岁,经营窗帘、毛毯之类的买卖,应该算是小市民中的成功者,曾担任过托莱多市商业会议所的议员。他有一副商人阶级特有的赔笑嘴脸,为了经营事业牺牲了大好的青春,到了这个年龄仍然独身一人,是个性格略微孤僻的人。

漂亮的未亡人和大量的财产、印第安纳州碧蓝的天空下乡间的田园生活—这对于一个最近明显感到生活疲惫的中年男子来说是一个绝大的诱惑。和唯一的姐姐商量后,克斯试着回复了广告。约定的日期大约在寄出信件一周以后,其余的事情就交给姐姐了。弗雷德里克·克斯虽然人到中年,却像个未经世事的处女一样心情激动,兴冲冲地踏上了去印第安纳州的旅途。

安东鲁·贺鲁格莱英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那是他经常去的一家单身俱乐部。他一面看着个人广告栏中刊登的这则小广告,一面一手拿起咖啡杯,将杯中已经冷却的褐色液体倒进喉咙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报纸。

这是一家位于印第安纳州西面的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密歇根街临街的巴克·美娜公寓地下室的小餐馆。刚刚贺鲁格莱英正在看的报纸是《芝加哥论坛报》,同样的广告在同市的另外一家有实力的报纸上也刊登了。

安东鲁·贺鲁格莱英一如既往地在这家餐厅里固定的座位上吃了点晚餐,然后一边喝着餐后的咖啡一边打开了晚报,漫不经心地看着报纸上的内容。细小的文字刊登着各种个人广告信息,平时他并不会注意这些广告,但是那晚不知为何就突然被“征婚”这样的文字吸引住了,而且一开始就表现出异常的关心。

仔细想想,最近好像在另外两三份报纸上也看到过类似的广告。

征婚使用的是非常巧妙而谨慎的措辞—有特点的文体。

印第安纳州与芝加哥的东南方向离得很近。“印第安纳州普欧托县风光明媚的地区,经营着肥沃农庄的美丽寡妇,”—贺鲁格莱英认真地看着这则广告。“欲求愿将身家财产和人生合二为一的绅士”—也就是说女方想结婚了。好像“有一定经济能力的绅士”是女方开出的唯一条件。从广告词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位美丽的未亡人非常重视此事,也能十分明显地看出她绝对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单纯地只希望得到一个男人。

贺鲁格莱英再次喝了一口冷咖啡,润了润喉咙,再次盯着这则广告“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安东鲁·贺鲁格莱英的夫人经营着沃巴施街上的帽子店。夫人去世后,安东鲁·贺鲁格莱英就将生意转手,得到了少量的钱,他不顾旁人的眼光,终日无所事事,无聊地打发着日子。漂亮的未亡人、彼此的“身家财产和人生合二为一”、在风景怡人的印第安纳州农村里过着悠闲自得的日子—这对于进入半老状态而且希望能够逃离硝烟的他来说,肯定是一桩美事。而且对方肯定比自己更加富有,这对他来说肯定是只占便宜而毫无损失的事。从姓名来判断,这女的应该不是犹太人。总之,人过中年之后,对恋爱和婚姻就想得很直接很露骨了,不妨小小试探一下—抱着这种瞎起哄的心态,贺鲁格莱英立刻给这位不知名的“漂亮寡妇”

写了信,如果得到回复就好了。

写完自我推荐和问候的话语后,由于心情不错越写越顺,贺鲁格莱英不经意地想到了初恋时代的感伤,他尽可能地使用了一些诸如“孤枕难眠”一类让未亡人感动悲哀的语调和打动人心的漂亮文字—但是是否真的能奏效就不得而知了。

芝加哥人非常善于煽情。他还不忘随信附上一张半身脱帽的照片、户籍本、简历、医生署名的健康证明、财产目录等。这封信就像保险公司的宣传册、粗糙而厚重的出版物一样。

年轻人的恋爱,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是如果说到带有强烈的目的性的恋爱,好像还是中年以上的人居多。他们的羞耻感已经麻痹了,开始变得厚颜无耻起来,这其中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是夕阳的年纪了,想抓紧时间吧。对于这位“印第安纳州的未亡人”,那些中年人更加有占有欲,在性的方面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其荒谬性的代表人物。不论是弗雷德里克·克斯,还是安东鲁·贺鲁格莱英,大概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能一半是因为好奇一半是真的心动,所以他们才做出了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

贺鲁格莱英焦急地等待着,四五天后,他收到了来自印第安纳州的回信。

信的落款日期是一九〇七年十二月十二日,之后这封信也成为了普欧托县警司手中的重要证物,实际上信中的语句非常与众不同,如果能够原封不动地登载原文就好了,这里就尽量忠实地直译出来吧!

“印第安纳州的美貌寡妇”只是一个登广告进行“征婚”的人,突然给素未谋面的安东鲁·贺鲁格莱英寄来了一封回复他询问的信件。

“安东鲁!安东鲁!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爱的朋友。”这是信的开头部分,好像有点不寻常。“现在不论你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都请立刻来到我的身边,我清楚地知道,你除了成为我的人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语气非常强硬,被爱就有命令的权力—可能自认为被爱得那么深吧。

接下来就更加有意思了。

“如果你来了的话,肯定能过得比国王更加幸福。我可以保证。迎接国王到来的女王该有多么高兴啊!我的农场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可以骄傲地说,不论是土质还是景色,这里都是整个普欧托县最好的。我的宅邸坐落在两个漂亮的湖之间,风景怡人,四周被绿色的植物环绕着。我轻声喊着你的名字,高兴得得意忘形,无法克制激动的心情。安东鲁!我的安东鲁!快点来到我的身边吧!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对你的爱。”

她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安东鲁·贺鲁格莱英写来了这样一封露骨的情书。

但是她真正想说的话是书信的补充部分,贺鲁格莱英收到了这份情意绵绵的信,读到这里时脸上都开始微微泛红了,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发现在信纸的下方用细小的文字写着一段话。

她可能本已经打算收笔了,但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加了这一段,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但是她 —印第安纳州未亡人的真正目的就是这个意味深长的补充部分的内容了。

“并非对你不信任,但是为了证明你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在来的时候请带上三千美元的现金。虽然很失礼,但请原谅,请不要生气!由于是大量现金,请一定要妥善保管,别忘记缝到西装里。由于我是一个女人,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比较在意,或许你会感觉很奇怪吧!总之,期待与你见面的那一刻—你的B。G。。”

B。G。—本·卡勒斯夫人,这位“美丽寡妇”的名字。

她是一位老练的半老徐娘—如此细微之处都想到了,真不愧是以女人的双手经营着农场、不介意登报纸征婚、性格比较有趣的人啊。另外她还是一个稳重的人,想到把三千元现金缝到上衣里,这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智慧。真是可喜可贺,能和这样的女人合并财产和人生。总之去见一面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安东鲁·贺鲁格莱英心情好极了,急忙开始盛装打扮起来。由于是去相亲,所以好好打扮一下是非常必要的。他穿上了新的礼服,戴上了新的礼帽,皮鞋擦得光亮地坐上了火车。

安东鲁从银行里取出了三千元,当然也照着亲爱的她的嘱咐缝进了上衣里。

他朝着梦的印第安纳州奔去,心情就好像考试合格了一样高兴—但是前方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借用一句古语那就是“肉眼凡胎不可知”。

征婚—印第安纳州普欧托县风光明媚的地区,经营着肥沃农庄的美丽寡妇,欲求普欧托附近愿将身家财产和人生合二为一的绅士……密歇根州底特律市《自由报》的个人栏里登载着的这则引人注意的小广告,被该市的一位单身教授霍勒斯·J。麦金泰尔无意间注意到了,而且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

“如有诚意,请亲自来详谈,我方也会认真考虑—姓名在公司有备案。”

教授放下报纸,摘下已经模糊的眼镜,一边擦着眼镜,一边认真幻想着自己和“美丽寡妇”一起在印第安纳州的农村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麦金泰尔教授从年轻时开始就一直一个人过着节俭的生活,存下来的工资加上退休补助,也有一定的存款。

应该算是符合广告上“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绅士”这一条件。

老教授自认为是这样的。

印第安纳州与密歇根州的南部相邻,离底特律市也不算远。从广告词上看来,一位衣食无忧的寡妇因为很多原因希望能够找到一位伴侣来陪自己度过余生。由于女方要求太高,所以一直无法找到合乎心意的候补者,在她感到为难之际,才想到用广布广告的方法来寻找天底下理想条件的隐士们吧—教授是这样考虑的,正因为这样更让他涌出了一探究竟的欲望,同时,已被遗忘多年的年轻血液,异常兴奋地拍打着他已经枯萎的心脏。

印第安纳州的田园沃土覆盖,细雨滋润着干草,夕阳照耀果树林,炊烟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看见妻子正在花丛中露出笑脸,树叶落在翻开的书页上,自己正从树荫下的吊床上起身—教授已经日渐衰老的心,慢慢展开了对未来家庭生活的憧憬。

就这样退隐田间的话,还有一些研究工作需要处理。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中悠闲地度过余生,对于教授来说具有无比的吸引力。当然,对于他来说,拿起颤抖的笔给印第安纳州写这份应征信和这么多人来竞争也是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的。

正好在同一时间。

在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维尔市。几天前,一位有点财产的意大利人托曼·拉罗在本地报纸上看到了征婚的广告,于是就发出应征信,现在收到了回信。这个男人一直在路易斯维尔市经营着蔬菜水果的生意,最近才退隐下来。他无法按捺南欧人特有的热情和加速的心跳,手里拿着的是从印第安纳州寄来写有漂亮笔迹的信纸。

“托曼·拉罗!喂,托曼·拉罗!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爱的朋友。现在不论你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都请立刻来到我的身边,我清楚地知道,你除了成为我的人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托曼·拉罗!我的托曼·拉罗!如果你来了的话,肯定能过得比国王更加幸福。我可以保证。迎接国王到来的女王该有多么高兴啊!我的农场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可以骄傲地说,不论是土质还是景色,这里都是整个普欧托县最好的。我的宅邸坐落在两个漂亮的湖之间,风景怡人,四周被绿色的植物环绕着。”

以后的内容和之前的部分相同,在此从略。同样也有临时想起来后匆匆加上去的补充部分:“并非对你不信任,但是为了证明你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在来的时候请带上三千美元的现金。虽然很失礼,但请原谅,请不要生气!由于是大量现金,请一定要妥善保管,别忘记缝到西装里。由于我是一个女人,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比较在意,或许你会感觉很奇怪吧!总之,期待与你见面的那一刻—你的B。G。。”

是用复写纸写的吗?其实寄出印刷的请帖更好,B。G。—本·卡勒斯夫人几乎每天都向各州的应征者们发出相同语句的“标准化情书”。

另外在纽约州的布法罗市里,有一位有天赋的单身画家克雷斯·欧哈拉,他以给杂志画漫画为生,不经意间在报纸的个人广告栏里看到了一则征婚广告,并被深深吸引。

“征婚—印第安纳州普欧托县风光明媚的地区,经营着肥沃农庄的美丽寡妇。”

他一遍遍反复地看着。

克雷斯·欧哈拉按照惯例寄出了应征信,也收到了“标准化的情书”。随后他就匆匆地踏上了去印第安纳州的旅途。

欧哈拉自从出发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由于音信全无,首先是引起了欧哈拉在布法罗的亲戚们的怀疑。爱尔兰人天生就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他们立刻就跑到了警察面前,要求进行搜查。

警察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当时事件并未明朗化,只是察觉到有些不寻常,从这以后才将注意力转向了印第安纳州。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从此揭开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惊天大犯罪。

一九○四年到一九○九年的五年时间,那时在西部还残留着“淘金热”时代的“野蛮海岸”模样,全国上下都无法摆脱两把手枪开火的火暴氛围。因此,美国正在努力地孕育着其独特的文明,应该说它还处于文明的摇篮期。

同时,在今天也初次看见了美国物质生活文明的曙光,然而在精神方面它还处于贫瘠的过渡时期。

这位布法罗漫画家克雷斯·欧哈拉的失踪事件犹如向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从而引发了全美恐怖气氛蔓延的开端。

印第安纳州的普欧托县,沿着康卡克河流河畔有一座弗雷蒙得山丘,与其说它是一座山丘,还不如说是一个高的平原,在绿色植被覆盖的沃野上静静地淌着拉赫瓦湖和康卡克湖,它们如同一双眼睛,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如果把这两个湖比喻成眼睛的话,正好在它们的中间有一块连接着两个圆的鼻梁部分,虽然它并不是非常宽广,但它就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本·卡勒斯夫人的农场。

卡勒斯夫人富有、漂亮、性格好,对待平常人都非常的和蔼可亲,因此受到附近村民的爱戴和尊敬。

有人曾经见到安东鲁·贺鲁格莱英和这位本·卡勒斯夫人乘坐着小马车,沿着湖边的杂树林小路去往农场里卡勒斯的家。

由于平时没有见过什么客人在那个家里留宿,因此村里的人对这位车上的绅士并未格外留意。只是当这位男士陪伴着卡勒斯夫人乘坐着马车经过时,和他们打过招呼。

两个人在车上非常高兴地谈论着什么话题。非常愉快的对话—每当说到什么玩笑话时,都能听见他们愉快地大笑起来。

“非常欢迎,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非常感谢,你这样说让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都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已经再也不想离开了。”“这样说可不行哦,为什么呢?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啊,我只是在你没有回来之前代替你来打理的。”“非常感谢,夫人真是会说话。”“你刚才说再也不想离开了。这太好了,如果你忘记你说过的话,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即使你想走也走不了了。”“真是太感谢了!”“这里和芝加哥相比,你更喜欢哪里?”“这简直无法比较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草坪、果树、家畜和对面的建筑物,还有我。”本·卡勒斯夫人好像终于下决心说出了心里话一样,用双手捂着脸—似乎是说了什么不合情理的话。安东鲁·贺鲁格莱英就像在做梦一样,被带到了府邸里。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他走出来过。

在这五年间,不论对方是谁,本·卡勒斯夫人都反复说着这段在马车上的对话,就像是戏里的台词一样,这些人包括弗雷德里克·克斯、霍勒斯·J。麦金泰尔教授、意大利人托曼·拉罗、画家克雷斯·欧哈拉和其他无数的“应征者”,这一套路对各种各样的人都适用。

大家都是兴致勃勃地来到卡勒斯农场的这座大宅子里,然后就从此不见踪迹了。

“即使想离开也无法离开了。”

虽然是用的是非常暧昧的说法,但多数情况下,“想走也走不了了”指的就是死人。

可能有几十位“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绅士”想和这位“美丽寡妇”将“身家财产和人生”合二为一,准确地说,应该是将“缝在上衣夹层里的纸币和生命”合二为一。被残忍杀害的男士的具体人数已经无法进行准确的统计了。

从“风光明媚、肥沃的农庄”土地里,一共收集到完整的尸骨三十七具。克斯、贺鲁格莱英、老教授、意大利人、欧哈拉画家都在其中,他们已经面目全非,只能从仅存的衣物碎片来辨认他们的身份。

由于无法分辨谁是谁了,很多尸骨都无人认领。

还在两三辆汽车里找到一些四处散置的人类骨头,一点不夸张地说,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座古战场的墓地。

无论在什么方面都喜欢争第一的美国人,在犯罪方面也占据着世界第一的宝座,这样的纪录看上去有点太过夸张了。

卡勒斯的用人兰菲尔被判二十年监禁,他在收监后不久就因肺病死于狱中。他的证词证明了本·卡勒斯夫人在过去的五年里,作为一个职业杀人犯杀死了无数的男士,在这其中他本人也帮了一些忙。他们平均每个月杀死三人左右。

如果按照五年时间平均每月三人来计算的话,一共是一百八十人,夫人在来到印第安纳州之前,在其他的地方也杀过人,大概全部加起来有两百人了,这样的纪录被称为“世界第一”是当之无愧的。兰菲尔的供述有一些虚构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即使真实性只有一半的话,也有一百个人被埋葬在印第安纳州的农场里,再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可能实际的数目比这个要多,但是不管是杀了一百八十人还是一百人,本·卡勒斯夫人肯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杀人女魔头。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凶器就是一把斧头。

当那些“应征”的家伙闻到事先就涂抹在枕头上的三氯甲烷而昏迷过去时,她就用斧头用力地从他们的颈部像切西瓜一样劈开,克斯和贺鲁格莱英都毫无招架之力。从之后的调查中得知,她使用了化名从药店里买来了大量的三氯甲烷。在这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她一边经营着这个杀人农场,一边掩饰着自己的罪行—完全清楚她的这些事情的用人兰菲尔感到非常恐惧,与其说是恐怖,还不如说是憎恶。本·卡勒斯夫人的杀人生活岂止五年,据说在这之前的很多年她就已经开始这样的生活了。

大家都是看到了同样的报纸广告才赶来的。“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绅士”把三千美元或者五千美元的现金缝到上衣的夹层里,从附近的州县到整个合众国,大家都聚集到了那里。在普欧托县弗雷蒙得山丘上的卡勒斯府邸里,迎接他们的是夫人的微笑和美酒佳肴,夫人的床上还留着余热,还有事先预备好的三氯甲烷和斧头。众多的来客从这个门走进去后就再也没有走出去了。

之后从纽约来了一位自称是夫人妹妹的女士。她说“姐姐是为了钱才干出这样的事情的,同时她也是为了向掌握社会支配权而嚣张跋扈的男人们实施报复才这样做的”。她可能是出于姐妹的感情,夸张地将姐姐所犯的罪行进行美化,称她“并非完全是为了金钱”,这也是人的本性。兰菲尔在法庭上也是这样说的,自然这一点也被大家接纳了。

但就算是复仇也好,不管有多大的仇恨,用斧头把颈部切开做得有点过分了。

被杀害的只有男性吗?其实并非如此。警察队花了几周的时间在农场的每个角落进行搜查,发现了几具被涂上了石灰的女尸,当局对此也感到非常茫然。当时还有这样的传言:警察在地下室的水泥地板下发现了另外一个地下室,在这间地下室里发现了十具女性和孩子的尸骨。

同样是在弗雷蒙得山丘上,住着两位喜欢收集宝石的女人。

本·卡勒斯夫人为了得到这些宝石,想办法接近二人。由于对手是擅长交际的卡勒斯夫人,很快她们就被哄得很开心并和她亲近起来。

于是,到了一九〇八年的圣诞前夜。

卡勒斯夫人宴请二人共进晚餐。两个女人就在那个时候把所有的宝石都戴在身上,前往位于湖水间的府邸。大家一起沉浸在圣诞的气氛里,女人们一边跳舞一边唱歌。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在弗雷蒙得山丘上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二人的身影了,而她们随身携带的宝石也都被藏在了卡勒斯夫人的化妆台里。

被石灰覆盖的女尸中就有这两位牺牲者。

以布法罗的克雷斯·欧哈拉的亲戚们为首,各地赶来要求寻找中年以上男子的人们络绎不绝,各州的警察们联合起来进行秘密调查,不可思议的结果是,在印第安纳州普欧托县大地好像张开了一个大口,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吞了进去,从此销声匿迹。四面八方而来的追查之箭同时指向了康卡克河畔的弗雷蒙得山丘。

有关方面都开始怀疑了。

所有的刑警都出动了。

他们仔细调查了本·卡勒斯夫人的过去。

她是出生于挪威的移民。十七岁时在纽约和一个名叫艾伯特·索伦森的瑞典人结婚了,一九〇〇年,她毒杀丈夫、骗取了保险金之后,但凡她所到之处都会有无数无法解释的命案相随。

在芝加哥的郊外,有一间被高大石头环绕的宏伟的房子。这里原来是本·卡勒斯夫人经营的一间幼儿园,当时在这里的二十一名婴儿全部消失,直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这里也成为了奇怪事件发生的现场。当时就因此事对夫人进行过严格的调查,最终和在纽约的杀夫案一样,由于证据不足而将她释放了。

之后她就来到了印第安纳州,并且在这里和名叫卡勒斯的男子结婚,从此更名为本·卡勒斯夫人。不久她就找了一个名叫鲍什的情人,一天夜里他们二人合谋用斧头把熟睡的丈夫砍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和鲍什过着同居的生活。

鲍什由于欺诈罪被关押,出狱后也音信全无。不久,夫人自称想归隐,便购买了普欧托县弗雷蒙得山丘的农场并搬了进去,而且开始在各大报纸上刊登征婚广告,接连不断地把中年的独身男子骗到农场后夺取他们随时携带的金钱,然后用斧头将他们砍死。

熟知夫人善于巧言推脱的警察们,开始在周围搜集证据,迟迟没有展开抓捕行动。一九〇九年四月二十八日的夜里,卡勒斯农场燃起了怪火,房子和夫人都在这场怪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许多证物和房子一起都化为了灰烬,但毕竟本·卡勒斯夫人真的已经被烧死了,整个事件也就完全失去了意义,这对于警察来说是重大的损失,也让他们感到非常懊恼。这场怪火有明显的纵火嫌疑,而嫌疑人就是之前说的仆人爱德华·兰菲尔。他刚开始死不开口,最后在美国警察引以为豪的三级酷刑—十字审问架前终于开始交代了。果然是他杀死夫人后放的火。

警察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深知自己是一个掌握着重大秘密、被关注的人物,这不过是兰菲尔的狡辩罢了。

“我为所做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如果我不杀死夫人的话,夫人一定会杀死我的。我知道太多夫人做过的事情了。”他详细并逐一地交代了发生在农场里的惨剧:“那个房子里发出的声音外面是听不见的,因为墙壁是双层的,房子里有塞满了锯末的客房。当看到夫人发出的广告而从四面八方不断赶来的男士们走进这间房间后,她就会锁上厚实的大门,关上所有的窗户……到清晨完事之后,她会趁着黑暗让我帮忙把尸体埋到农场的各个角落。”

杨源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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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古琴,一段江湖传奇!少年江飞奉师命前去送行,结交了大宁守将“龙虎双雄”,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宁王朱权亲手制作的宝琴“飞瀑连珠!”不料期间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师妹居然被迫嫁入皇宫,江飞悲愤之间,断然离开山门,独自踏入江湖。江湖儿女,官场风云,又是一段江湖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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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在蒙元铁骑下沦为废墟的帝国,必将在铁蹄的捶铸下诞生国家的胚子。宋元之战就是一把铁锤,把中华民族打造出现代国家的底座。华夏之荣耀,必在万民之信仰上绽放最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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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这是一部关于教育的书籍,不如说这是一部用心血凝成的关于爱育的宣言。教育与爱育的最大差别在于:教育往往是居高临下的,而爱育则是平等自由的。居高临下通常会带来压抑、束缚,甚至会扼杀孩子的创造力;而平等自由却能大大发挥孩子生命中巨大的原创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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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乃花果山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九九八十一变在身!筋斗云在脚!火眼金睛在眼!如意金箍棒在手!举棍问:谁是去来?长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呀?贫僧从西天大雷音而来,去往东土大唐传佛诵经!我在梦中梦,梦在我中我!闭眼一轮回,开眼一乾坤!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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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罗王传

    山村少年无意中踏入修真界,引出无数的奇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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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世界崩碎,六道秩序泯灭。万界于九天与九幽之中重新孕育,至清升华往九天,而至秽下坠于九幽,一个全新的轮回拉开序幕。小小幽血蛆却被人为潜藏了至强血脉,这幕后的黑手是谁,毁灭上一个轮回又将之重铸,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烛’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