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对各种不同的神经官能症患者的分析,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歇斯底里和精神衰弱是人所特有的两种神经官能症,并且与人的两种高级神经活动类型有微妙的联系。人的两种高级神经活动类型,一种是艺术型,是与动物相类似和接近的一种类型,因为动物也是仅以直接感受器来感知那表现为印象的全部外在世界的;另一种类型乃是思维型,它是以第二信号系统工作的。因此,人脑是由动物的大脑和表现为词的人的大脑部分所组成的。第二信号系统是从人类起才开始占有优势的。可以设想,在某些不利的条件之下,在神经系统衰弱的情形之下,如果能重新进行大脑的种族分析的话,那么有的人就可能主要是运用第一信号系统,有的人可能主要是运用第二信号系统。这就把人的本性分为两种,一种是艺术的,一种是纯理智的、抽象的。
在各种不同的,如果不利条件之下这种分歧达到极大的程度时,那时人类高级神经活动的这种复杂性就发生病态表现,可以说,就成为夸张艺术家和夸张思想家(病理学)。在我看来,前者相当于歇斯底里病人,后者相当于精神衰弱患者。我曾经在神经病院见过许多神经官能症患者。如果就这些病人的无生活能力和不活动情形而言,有种种事实可以证明,精神衰弱患者在生活上必定较歇斯底里患者更加无能为力。许多歇斯底里病人都会变成生活上的“大活动家”(就连那位创立某种特别宗教的美国女子,她虽然是个典型的歇斯底里病人,但她也赚得了百万横财和声誉)。相反,就生活而言,那些只运用词的精神衰弱患者大部分是完全孤立无助的,而且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适合。当然,有些歇斯底里病人在生活方面也达到了极度的混乱,他们同样不能给自己找到生活位置,结果成为他自己和别人的一种负担。
我曾经给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动物患神经官能症的情形又是怎样的呢?很显然,在动物中间,精神衰弱患者是不可能有的,因为它们没有第二信号系统。归根到底,第二信号系统都是由人的一切复杂关系转变的,我们已形成了词的、抽象的思维。第二信号系统是生活关系上最早的和最经常的调节器。动物没有这个调节器。动物的第一信号系统决定着它们的一切,直到最高峰的高级神经活动。人的第二信号系统,按照两条轨道分别作用于第一信号系统和皮质下部。其一,第二信号系统是以它的非常发展的、而为皮质下部所缺乏的、或者差不多缺乏的抑制(应想到在第一信号系统内,这种抑制是较不发达的)来发生作用;其二,第二信号系统是以它的积极活动——诱导规律——发生着作用。既然我们的活动都被集中到词的部分内,即第二信号系统内,那么第二信号系统的诱导作用就必定要作用于第一信号系统和皮质下部。
这样类似的作用不可能出现在身上。不过这样的关系或许可以表现为这种形式,即抑制过程在第一信号系统内(动物的第一信号系统是在皮质下部上面)是很微弱的。如果这种关系存在,即动物的第一信号系统也是这种皮质下部的调节器的话,就能够形成实际上类似于歇斯底里病人情况的关系,而且如果在动物的第一信号系统内抑制过程是很微弱的话,皮质下部就会发生一种不适合于外来刺激物作用条件的骚扰。可见,动物也许有某种类似于歇斯底里病人的东西。所有的论述即可表明,我们人有第二信号系统于皮质下部的压力。实质虽然是相同的,不过在前一种场合,其抑制来源是双重的(一部分渊源于积极系统,另一部分渊源于主动的活动),而后一种场合的来源却是惟一的。
我之所以产生这种想法,主要源于柯尔土什庄中一只名叫“威尔尼”的狗身上。这是一条真正狂躁的不可抑制型的狗。它只允许主人接近,其他人休想碰到它的皮毛。它的食物反射是狂暴的。在它的身上,我们已经很长时间看不到多少还勉强过得去的条件反射系统了。这很类似玛·卡(苏联学者)的那只阉割了的狗的情形。不管刺激物的强度怎样,也不管分化完全与否,总常常出现超反常现象。在条件刺激物发生孤立作用的时期内,其反射过程是颇令人感兴趣的:在开始的五秒钟,它分泌出大量的条件唾液来,而在后五秒钟则完全没有这种条件唾液(即等于零)。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断言,这是歇斯底里病者,它那调节着神经系统和皮质下部能量的第一信号系统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在这里,在信号系统作用与皮质下部的情绪基调之间缺乏适应性。这完全可以证明,当我们用溴素加强了第一信号系统内的抑制时,那时它的秩序就会建立起来了。如果用药达到大剂量时,即为6克,我们还可以大大地调整这种混乱状态。
因此,在现实当中,很可能会把“威尔尼”认为是歇斯底里病患者而忽视它,认为第一信号系统对于上皮质下部情绪基调并没有多少显着重要的调节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