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对现实没有提及,对理想没有提及(提及,多么小心的字眼哟),不单是提及了那些永久的偶像,也提及最近代的,也往往是最幼稚的,例如现代观念。一阵刚风吹过了树梢,所有的果实——真理———都坠落了。这里是一种过
庶,如同过盛的秋收:你踏行在真理之上,你甚至于要将一些真理踏死,它们是太多了。但你提着的那些是无可疑的;它们都有决定的印记。我独有衡量“真理”的尺码;我是唯一的公断人。好像我心中生出了第二种“良知”,好像我的意志发大光辉照耀着多年向下行走的路途。向下的路途——那就是他们所谓的到“真理”的路途。一切黑暗的冲动——“最暧昧的贪求”——都到了末路了;所谓善人正是不知道“真实的路”①的人。更严格地说,在我之前没有人知道真实的①
引自《浮士德》的序曲:
一个善人,通过了暧昧的欲求。
也仍然有着走向真实的路的本能。
——译注
路,即向上的路:只在我以后的时代,人们才能有希望,有生业,有达到文化之路,
——在这路上我便是一个快乐的先驱者。为这个理由,我也是一种命定。
三
刚刚完成了这本著作没有一天的耽搁,我即怀着一种无比的殊胜的矜高之情,从事于一切评价之新估;真的在我的不朽的每一瞬间,我忆着一种命定之确信,雕刻了一个一个的记号在铜标上。《序言》是一八八八年九月三日写成的。
当写完这篇东西,我跑到清晓的凉天气中受了最美的一天的洗礼,——那是我在
恩格顿自来所未有的一天,清澄煜耀,温凉,奇趣交错。因为水泛,我一直延至九月二十日才离开了西尔斯—
——玛利亚①,所以我是这奇境的唯一的拜访者,在那地方我感谢这不朽之名之赐与。在极多意外的旅程之后,几乎发生了生命的危险,在天亮时达到正发大水的科莫湖②,
——后来在二十一日午后我到了都灵。
都灵,这惟一适宜于我居住的地方,从此以后便是我的家了。我又住在我春天所住的屋子里,在巨大的巴拉梭·加里纳诺的对面,维亚·加罗·阿尔伯尔多③第三区第六号。即V伊曼纽④诞生的地方;我可以眺望维亚·加罗·阿尔伯尔多及其前面的山上的村庄。没有一刻踌躇,没有一刻分心,我又从事于我的著作;只有最后的一部分没有写出。在九月三十日大功告成了;这是创造的第七日;我休息于波河的河岸。同日我写了《偶像之迟暮》的序言,在九月中则以校正此书为休息。我永没有经验过这样的秋天;也没有想到这类事是可能的,——一种
C洛兰⑤的风景画扩张到无限,每天都是一种无量的完全。
①
西尔斯—玛利亚(Sils—Maria),地名,在瑞士境。
——译注
②
科莫湖(LakeComo),在意大利北部。
——译注
③
巴拉梭·加里纳诺(PalazzoCerignano)、维亚·加罗·阿尔伯尔多(ViaCarloAlderto),④
地名,皆在意大利北部。
——译注
伊曼纽(VittorioEinanuele),意大利王。
——译注
⑤
洛兰(ClaudeLorrain,一六○○~一六八二),法国画家。
—译注
瓦格纳事件
——一个音乐家的问题
一
要裁判这篇论文,人当为音乐的命运感到如大创伤。我从音乐的命运感到的痛苦是什么呢?就是这音乐已失了神化宇宙的肯定的性质,——它已成为颓废派
的音乐,而不再是狄俄尼索斯的牧歌了。但是假使一个人觉到音乐是属于自己的,是自己的热情之表露;这时他将觉到这篇论文是非常和平而有礼。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快乐而自嘲,
——
以诙谐说出真理①,使真理无坚不摧,
——这便是人
道之自身。谁知道呢,如同一个老练的战术家一样,我有这力量对准了瓦格纳发射了我的重炮?我保持着在这事件中一切判定,——我曾热爱过瓦格纳。总之,
攻击一个别人所不易测透的,更不可知的人乃是我的生业的最要的一部分。啊,除了音乐之喀格里阿斯特罗②而外,我仍然有着几个“不可知的人”要揭开了他们的假面!尤其是我不能不直接攻击德国人,他们在精神上渐渐成为更懒怠,更贫乏,和更“正直”,他们怀着贪馋的食欲,以矛盾不相容的东西来滋养了自己,同时吞下了“迷信”和科学,吞下了基督教的博爱和反犹太主义,吞下了求权力(求“疆士”)之意志和谦卑之福音,
——一切这些都是不能消化的呀!在这样矛
盾的事物之中,他们不属于哪一边!甚么是胃腑之中和性!甚么是“无私”德国口味,谓一切人都平等,一切事物都美好,那是甚么一种公正!德国人无疑地是理想主义者。当我最后旅行德国的时候,我看出德国的赏味正给瓦格纳与“沙克①“以诙谐说出真理”,《瓦格纳事件》一书中之语。
——译注
②
(Cagliostro,一七四三~一七九五),西西里岛的一个大骗子。
——译注
金(Sakkingen)的喇叭手”以平等的权利;我自己看出来莱比锡如何成立了Liszt①社,来尊崇一个最道地的德国音乐家(用德国人的名词),H许茨②音乐师,来培养和传播不自然的教会音乐。德国人无疑地是理想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