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论者理直气壮地说，除了心理的状态，心理学的分析在人格当中不能发现什么。事实上这就是分析的功能，甚至是分析的定义。心理学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除了分析人，也就是记录状态：他最多是把这些状态上专门的“自我”说成是“自我的状态”，就像画家把“巴黎”这个词写在每一个速写上
一样。在心理学家所在的领域上，也是他必须在的位置，“自我”
只不过是一个符号，人们用它来唤回原始的（此外也是很混乱的）直觉。这个直觉向心理学提供了研究对象：这不过是一个词语，并且一个很大的错误就在于人们相信在同样的领域中，在这个词语背后能发现一件事。这就是这些哲学家的错误，他们不可能甘心仅仅成为在心理学上的心理学家，例如，泰纳和斯图亚特·缪勒。他们通过自己所运用的研究方法而成为心理学家，通过他们推荐的对象他们仍然是形而上学家。他们想要一个直觉，并且通过一个奇怪的前后不一致，他们要求这个直觉要具有分析能力，而这本身就是对直觉的否定。他们寻找自我，并声称在心理状态中找到了自我，而人们却不能获得这些心理状态的多样性，为了在人物中获得一系列的速写、注释，还有多多少少有些图示和象征性的描绘，他们必须离开自我。此外，他们很好地把这些并列在一起，并增加了联系，他们在缝隙中探索，但是自我总是逃离他们，所以他们最后只是看到一个空虚的幻象。同样值得否定的是，“伊利亚特”有一个含义，所以人们以此为借口，在组成它的文字中徒劳地寻找它的含义。
因此，哲学的经验论就产生于一个混淆，即直觉的观察点和分析的观察点之间的混淆。经验论在于在翻译中寻找最初的东西，而这个最初的东西在翻译中不能自然地存在。经验论还在于不承认最初的东西，并以人们在翻译中不能找到它为借口。
所以经验论必然导致否定。但是更进一步地看，人们会发觉这
些否定只是意味着分析而不是直觉，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来看看最初的直觉与此外的混乱，这个混乱为科学提供了对象，科学立刻就走向分析，而分析给这个对象增加了无数的观察点。所以很快科学就相信，只要把所有观察点组合成一个整体，自己就可以重组对象。这是不是很让人很惊讶呢？科学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对象在自己面前消逝，就像一个小孩子想要用墙显现出来的阴影制造一个坚固的玩具一样。
但是理性主义也被同一种幻觉欺骗了。它离开了经验论所犯的错误，但是在理解人格方面仍然很无力。就像经验论一样，它把心理状态看做自我的碎片，它认为“自我”能把这些碎片重新聚在一起。正如经验论，理性主义努力地把这些碎片重新连接起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重新制造人的统一性。所以它最终就像经验论一样，看到了在一种为了抓住统一性而不断地革新的努力中，人的统一性就像一个幻象一样无限期地躲避开。然而当经验论厌倦了斗争时，它就会通过宣称除了心理状态的多样性之外没有其他的事物来结束斗争。确实，经验论想要在心理状态的领域上寻找统一性，还要被迫把所有它在分析（因为分析通过定义本身也总是导致一种状态）中找到的质量或者规定性放在心理状态之上，而这对于人的统一性而言就只剩下某些纯粹否定性的东西，以及所有规定性的缺失。心理状态在这个分析中必然已经采用和关注了一切呈现出较小物质性现象的东西，“自我的统一性”没有物质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形式的。这
就是不定和绝对的空虚。
对于分开的心理状态，对于自我的这些阴影，在经验论者看来它们与个人是相等的。还有理性主义，它为了重建个性而加入了某些更不真实的东西，例如阴影在其中移动的空虚，人们也可以说这是阴影的住所。那么这个真正无定形的“形式”
是如何可能描绘出一个有生命的、活动的、具体的个性，并且区分出皮埃尔和保罗的呢？这难道不令人感到惊奇吗？把这个形式从个性中独立出来的哲学家竟然觉得这个形式无力确定一个人。他们应该一步一步地被引导去给它们空虚的自我制造一个没有底的储藏所，这个储藏所不再属于保罗，而是皮埃尔。
而且在这个储藏所中，就像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将会留有位置给整个人类，或者上帝，或者是一般的存在。我在这里看到了经验论和理性主义之间唯一的一个不同，即经验论是在缝隙中寻找自我的统一性，并且也在某种程度上寻找心理状态。它被引导用其他的状态去填满这些缝隙，并因此永无止境地继续下去。随着人们可以把分析推得更远，就使得被困在一个总会变小的间隔中的自我也倾向于零。然而理性主义把自我放在了状态所在的位置，它面对着一个空虚的空间，人们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个空间里停留；它越过了人们给它划定的每一个接续的界限，它总是不断扩大，并且总是会迷失在无限中，而不是在零中。
因此，这个差别没有我们设想的那么大，这是一个所谓的“经验论”。例如泰纳的经验论和某些德国泛神论者的最具超验
性的思辨之间的差别。这两种情况中所用的方法是相同的：这个方法在于对翻译的元素进行思考，就好像它们是原始的一部分一样。一个真正的经验论是那种会规定自己尽可能靠紧原始本身，并且钻研生活，而且还要通过一种精神上的听诊来感受灵魂的跳动。这个真正的经验论也是真正的形而上学。这项工作是一个极端的困难，因为这些概念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再有用，而思想却利用这些概念来为自己每天的活动服务。没有什么比说“自我是多样性”更简单的，或者说它是同一性，或者说它是多样性和同一性的综合。同一性和多样性在这里都是一些描绘，人们不需要用这些描绘来裁剪对象。当人们发现它时就已经做好了，并且人们只需要在一种情况下选择完成好的衣服，这些衣服同时适合皮埃尔和保罗，因为他们并没有按照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来设计。但是一个与这个名字相称的经验论，一个只在标准上工作的经验论，对于它要研究的每一个新对象而言，它必须要提供一个绝对新的努力。它为对象裁剪了一个只适合于它的概念，人们可以轻松地说这仍然是一个概念的概念，因为这个概念只适合于这个唯一的事物。这个经验论不是通过人们在交往中发现的观念的组合而发展的，例如同一性和多样性；但是经验论把我们所导向的一个描绘则是一个独特的、简单的描绘。此外，一旦这个描绘成形，人们就可以很好地理解为什么人们可以把它放在同一性、多样性的框架中了，这一切都比它要大得多。最终，这样定义的哲学就不在于在概念中
进行选择，也不在于为学院选择一个派别，而在于去寻找一个独特的直觉，从这个直觉中人们重新回到了不同的概念中，因此人们就处在了学院的划分之上。
尽管个性有同一性——这是肯定的；但是相似的肯定却没有教会我任何关于这个同一性的特别的本质，除了它属于人之外。
尽管我们的自我是多样的，我仍然同意这一点，但是这里还有一个多样性，应该要承认它与其他的多样性没有任何共同点。
对于哲学而言，真正重要的是要知道什么样的同一性、什么样的多样性、什么样的优于复杂抽象的现实是人的多样化的同一性。哲学不会知道答案，除非它重新通过自我而抓住自我的简单直觉。那时候，沿着这条它为了走下这个顶峰而选择的道路，它将会通向同一性，或者多样性，或者是任何一个概念。人们就是试着用这些概念来规定人的运动的生活。我们再一次表达，在这些概念的混合中没有哪一个会给出与活着的人相似的东西。
给我介绍一个坚固的圆锥，我可以毫不困难地看出它是如何向顶端变小的，以及它是如何慢慢地与一个数学点相混淆的，还有它是如何通过一个底部然后变大为一个无限大的圆的。但是既不是这个点，也不是这个圆，更不是它们在一个平面上的并列给了我对于圆锥的观念。对于心理生活的多样性和同一性也是这样，对于经验论和理性主义把个性所导向的零和无限也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