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七年三月十二日,我在拉菲特街看到一张巨幅广告,宣称将拍卖家具和大量珍玩,这次拍卖是在所有者死后举行的。广告上没有提到死者的姓名,只是说拍卖将于十六日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在昂坦街九号举行。
我是个珍玩爱好者。我想,这回可不能坐失良机,即使不买,也要去看看。
第二天,我就到昂坦街九号去了。
我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很快就发现我正置身于一个高级妓女然而是上流社会的女人——这里正有一些上流社会的女人——想看看的也就是这种女人的闺房。
这个住宅里的妓女已经死了,死亡已经净化了这个富丽而淫秽的场所的空气。她们可以推托是为了拍卖才来的,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家;而这并不妨碍她们从这精致的陈设里面去探索这个妓女的生活痕迹。她们想必早就听到过一些有关这个妓女的非常离奇的故事。
我在套房里来回走动,跟着那些走在我前面的怀着好奇心的贵妇们走进梳妆间,里面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用品,从中可以看出死去的女人在世间穷奢极欲到何种程度。
我参观妓女的梳妆间并未感到不快。我饶有兴致地仔细观看每件物品,不管它们是什么。我发觉这些精雕细琢的用品上都刻着不同人名的开头字母和标志。
当我凝视着这些金银器皿的时候,时间似乎随着我的沉思默想已悄然逝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一个看守人,他正站在门口严密地监视我是不是在偷东西。
我走到看守人跟前,他已被我搞得心神不定了。
“先生,”我对他说,“您可以把原来住在这这里的房客的姓名告诉我吗?”
“玛格丽特·弋蒂埃小姐。”
我知道这位姑娘的名字,也见到过她。
“怎么!”我对看守人说,“玛格丽特·弋蒂埃死了吗?”
“是呀,先生。”
“什么时候死的?”
“有三个星期了吧。”
“那为什么让人来参观她的住宅呢?”
“债权人认为这样做可以抬高价钱。您知道,让大家预先看看这些织物的家具,这样可以招徕顾客。”
“那么说,她还欠着债?”
“哦,先生,她欠了好多哪!”
“拍卖的钱大概可以付清了吧?”
“还有的剩。”
“那么,剩下来的钱给谁呢?”
“她的家属。”
“她还有家?”
“好像是有的。”
“先生,谢谢。”
看管人对我的意图放下心来,向我致意,我走了出来。
“可怜的姑娘!”我回家时一想,“她一定死得很凄惨,因为在她的圈子里,只有身体健康才会有朋友。”
我情不自禁地对玛丽格特·戈蒂埃产生了怜悯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