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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为自由狂(典故:披裘泽畔等)

我有一朋友,他的一个和他光屁股玩大的铁哥们,在广东经商发达了,回家乡后大宴宾客,炫耀香车宝马的生活,还吹牛皮:“想跟我混的尽管说,广东做什么都难,就是赚钱不难!”我朋友听信了铁哥们的鬼话,怀着发财的梦想去给铁哥们打工。结果因为文件上打错几个字,让铁哥们损失了几千元,被臭骂一顿,朋友前脚刚走,铁哥们后脚就换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

老朋友,吃吃喝喝吹吹牛皮还可以,千万别给他当下级。

由此我想到东汉的严子陵先生,在这一点上,就比今人高明得多。

严子陵和光武帝刘秀是同学,那时候他们都在人才荟萃的全国最高学府——京城长安的太学读书。严子陵学习成绩好,作为太学的高材生闻名长安,王莽都听说了他的大名,要提拔他当官。而刘秀同志那时候刚死了父亲,家道中落,几个学费都是亲戚给凑的,上太学的那会成绩也不拔尖,读了一年多,班主任还不认识这个人。刘秀把严子陵当作自己的荣耀,那时候没校牌,不像现在你要戴个“北大”、“清华”的校牌,走到街上,别人也许会高看你一眼,刘秀到地摊上买拖鞋,有人问刘秀在哪里上学,刘秀就说:“我在太学读书,和严子陵是同学!”哦,是严子陵的同学啊,拖鞋就打五折吧。

下课后,刘秀一帮子人就围着偶像严子陵转,刘秀特别羡慕严子陵那个肚子,比平常人要大,装的经纶肯定也比别人多,光看肚子就知道他学问多。

刘秀来严子陵的寝室玩,一个习惯动作就是摸严子陵的肚子,一边去摸一边说:“严兄这个肚子今天又装了多少‘之乎者也’啊!”严子陵从来不发脾气,只是觉得这个刚刚死了老爸的小家伙蛮可怜,就说:“是不是又来向我借饭票啊!”说着,就递给他几张学校食堂的餐券,又把从家乡寄来的腌菜包裹打开,分一些腌豆角、霉干菜给他。

散学典礼上,刘秀要与严子陵分别了,他摸了一下严子陵的大肚子,对着他的肩膀捣了一拳,动情地说:“严兄,出息了,我就来找你啊!”

史上记载,刘秀鼻梁笔直,皮肤白晰,眉清目秀,真是人如其名,秀气得像个女孩子。所以,严子陵对他的这句豪言壮语根本没当回事,这样秀气的男人,不像现在可以唱歌拍戏,体不胜衣,羞怯腼腆,惹女观众疼爱,最多就能当个师塾先生吧。

哪里想到秀气的刘秀骑着一头耕牛参了军,跟他哥闹起了革命,刘秀出生入死,辛苦打拼,竟然白手挣下一份江山,成为史上惟一的“牛背皇帝”。

这时候,刘秀第一个思念的人,不是和他分居两地的结发美妻阴丽华,而是同窗好友严子陵。

一是为了兑现当年的诺言,另一个,当年在长安读书混得太难看,现在混成了天下说一不二的老大,不让严子陵来见识一下今天的辉煌,心里憋得慌啊。

于是下诏到严光的家乡会稽郡,让严子陵来见他,会稽太守接到旨令,在会稽翻根掀草进行地毯似排查,不见严子陵的影。

报到刘秀那里,刘秀凭记忆口述了严子陵的画像,让画师画,特别是那个大肚子,被画师画得特别夸张,然后在全国张贴《寻人启事》:严光,字子陵,男,小名陵陵,会稽郡余姚人,于某年某月某日下午外出走失,脸阔,肚大,上门牙脱落一颗,有知情者请速与当地政府联系,当面重赏,有隐瞒不报者,将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从重处罚。

这下严子陵可是名扬天下了。不久,有人报告在山东沂河发现一个怪人,和《寻人启事》中的画像有点像,别人钓鱼都是披着蓑衣,此人钓鱼却是超豪华的阵容,穿着羊皮大衣,头戴皮帽。

刘秀一听,还真是严子陵,这家伙上学那会就有风湿病,怕冷怕风,穿羊皮衣钓鱼并不表示他有钱,也不是他想做秀,因为这羊皮衣有御寒作用,白天可以穿,晚上可以盖。

刘秀叹口气:“老同学混得栽啊!”就派使者开着聘请贤人的专车(大概是和现在的奔驰一个级别的车),带了好几箱子皮大衣,还有风湿药前往山东,招严子陵来上班。

使者一直跑了三趟,严子陵才肯来。刘秀亲自出宫迎接,看到严子陵,欣喜万分,第一个动作就是笑着摸他的肚子:“老同学的肚子还是这样大啊!”

接着刘秀把他安排在国宾馆里,让自己的御用厨师给他做饭。

要放在常人身上,准受宠若惊激动地睡不着觉,可严子陵能吃能睡,心中大概是想当年在长安上学的时候,我资助给你刘秀的饭票和霉干菜可不少,我得心安理得把它吃回来。

这时候有一个老奸巨滑的官僚叫侯霸,本来与严子陵也认识,听说皇上请来严子陵要封他做官,就想和严子陵套近乎,但又放不下官架子,就派了秘书去看严子陵,秘书到了严子陵那里,严子陵正趴床上抠脚丫看书呢,等将一本书翻完了,才对秘书说:“侯霸有点二百五啊,不知现在怎么样啊!”秘书不高兴了,怎么随便骂我们领导啊,但既然领导派他来拉关系,就强颜欢笑:“他现在做了司徒,不二百五了!”说完就拿出侯霸写的信,信上写道:我听说老兄到了,恨不得插着翅膀立刻来拜访你,但是我公务繁忙,加上朝廷对公务员要求很严,白天我不能来,以免影响不好,希望能在天黑以后,你能来见我。

严子陵看完信说:“这不是二百五是什么,当今天子三次请我,我都不想见,我还会想见他!”秘书在这里闻严子陵的臭脚丫有一个时辰了,也想快点走,就对严子陵说:“你不想见他也行,你得给写封信让我带给他,也好有个交待!”

严子陵说:“哎呀,这个可不行,我有风湿,手不能抓笔,我说你写吧!”

秘书就听他口授,写下:“侯霸先生,做了司徒,很好;为君主卖力,很好;拍马溜须精通,很好。”

秘书还准备写下去,严子陵那边没声音了,秘书问:“没了?”

严子陵答:“没了。”

秘书不甘心:“就这么几句话,字数不够啊,再添点吧!”

严子陵发了火:“又不是买小菜,你说添一点就添一点!”

秘书回去把信的内容向侯霸一报告,侯霸气坏了,把这信也不拆开,直接交给了刘秀,想让刘秀评个理,哪知刘秀看了信,不但不生气,反而很欣赏:“好一个严子陵,还是像从前一样狂嘛!”

刘秀马上又去看严子陵,摸着严子陵的肚子,说:“肚子里装这么多东西,不开发利用太可惜啊!”

严子陵也直说了:“当官不好玩啊,每天早晨起那么早,早请示晚汇报的,不自由啊!今天都不准说做官的事,你再说,我可要走了!”

刘秀就和他扯在长安上太学的那些糗事,比如某天刘秀吃完饭,在校园的长椅打了个盹,醒来居然发现饭盆里有几块硬币;比如某天夜里某个梦游的同学,摸着严子陵的脑袋,嘴里在念叨“瓜熟了,瓜熟了”,后来他们寝室再也不忘记睡觉锁门了。两个说得哈哈大笑,气氛融洽,刘秀突然问严子陵:“比起过去,我现在怎么样?”严子陵说:“比过去强一些!”

这个严子陵,连赞美之辞都这样吝啬,不过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已经是登天了,刘秀一兴奋,决定晚上不走了,和严子陵一起睡。

睡觉的时候,刘秀又去摸严子陵的肚子,而严子陵呢,更牛,他把刘秀的肚子当沙发,一双臭脚搁上面,呼噜打得震天响,刘秀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又不好把他的脚掀下来,还在想:大概老同学是在考验我有没有雅量,然后决定是否留下来辅佐我。

太史听说刘秀和严子陵一起睡觉后,心怀嫉妒,第二天起了一大早,编了个借口向刘秀汇报:昨夜观察星象,发现客星冲犯了帝座,很厉害。那时候流行天人感应那玩意,地上的皇帝有什么福祸吉凶,天象上都能反应出来。

刘秀笑着说:“别小题大做了,不过是我的老同学严子陵与我睡一起罢了。”

刘秀本来想让严子陵当谏议大夫,就是给皇帝和大臣们提意见,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使,严子陵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死活不干,坚决要回富春山去种地、钓鱼。刘秀无奈,只好放他走。

他活到八十岁后老死富春山,刘秀念旧情,赐给他家一百万钱,一千斛谷子。今天当地人借严子陵的名气大打旅游牌,那里有个严子陵钓台,好多游人都跑去看,纷纷攘攘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喜爱自由喜爱清静的严子陵,在地下怕是生气地噘着个嘴吧。

典故1、披裘泽畔

又作:严陵钓、子陵钓泽、严子垂纶

含义:形容人不慕富贵,喜欢隐居生活。

出处:南朝·范晔《后汉书》

原文节选:

严光字子陵,一名遵,会稽余姚人也。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后齐国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备安车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舍于北军,给床褥,太官朝夕进膳……

典故2:买菜求益

又作:买菜书、狂奴故态

含义:比喻争多嫌少。

出处:晋·皇甫谧《高士传》

原文节选:

霸使西曹属侯子道奉书,光不起,于床上箕踞抱膝发书读讫,问子道曰:“君房素痴,今为三公,宁小差否?”子道曰:“位已鼎足,不痴也。”光曰:“遣卿来何言?”子道传霸言。光曰:“卿言不痴,是非痴语也?天子征我三乃来。人主尚不见,当见人臣乎?”子道求报。光曰:“我手不能书。”乃口授之。使者嫌少,可更足。光曰:“买菜乎?求益也?”

典故3、足加天子腹

又作:足加帝腹、太史惊同寝、卧御榻、伸脚加君腹

含义:形容狂士的脾气。

出处:南朝·范晔《后汉书》

原文节选:

……司徒侯霸与光素旧,遣使奉书。使人因谓光曰:“公闻先生至,区区欲即诣造,迫于典司。是以不获。愿因日暮,自屈语言。”光不答,乃投札与之,口授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旨要领绝。”霸得书,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态也。”车驾即日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即其卧其所,抚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理邪?”光又眠不应,良久,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邪?”于是升舆叹息而去。

复引光入,论道旧故,相对累日。帝从容问光曰:“朕何如昔时?”对曰:“陛下差增于往。”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坐甚急。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耳。”

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濑焉。建武十七年,复特征,不至。年八十,终于家。帝伤惜之,诏下郡县赐钱百万,谷千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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