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婶验证处女的伎俩被红旗戏弄引起的喧嚣中,跃进媳妇杏花生下一个儿子。冬青一大早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沉湎于回忆中的婆婆。刘氏自然惊喜异常,她吩咐冬青早饭后一家人去给邓吉昌上坟:“告诉你爹,他有重孙了。”跃进有了儿子后,大家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兆财和冬青身上。这个时候大家更清晰地发现这对一直没有生育的夫妻不大对劲儿,两个人几乎看不出一丝夫妻关系,甚至连婚前兄妹相称时都不如。在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一点亲昵的举止和语言。冬青的嗓门变得越来越粗大,教训起人来丝毫不顾及对方能否接受。有一次,她竟然把火气撒在了客居娘家的大姑子青梅的身上,原因是青梅在烙饼时把火添得太大,烙饼煳了一面表层。“把这张饼记好,让你的儿子吃!”冬青对青梅大声叱责道。对男人被抓到省城蹲监,十多年如一日用头巾包着半边脸的青梅,全家人都十分同情,虽已嫁出多年却没有谁把她当成外人。冬青的不留情面,连一向只知道干活的跃进媳妇杏花也看不下去了,她抱着刚出满月的儿子走过来,把煳了的烙饼拿在手里,说这张饼我吃。冬青瞪她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去。此类场面,兆财见过许多,可他丝毫没有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意思,仿佛蛮不讲理的女人与自己毫无关系。在邓家这个杂姓大家庭里,没有受过冬青责难的已寥寥无几,而兆财就是其中的一个。起初,全家人都以为“母老虎”在给自己男人留面子,可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兆财是家里最不符合冬青制订的家庭规范的一个,冬青却对此视而不见,仿佛这个与自己最为亲近的男人压根儿不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虽然几乎全家人都发现了两个人极不正常的关系,但没有一个人对此评说。一方面实在搞不明白,另一方面怕议论此事会惹了冬青。但有一天,这张窗户纸却被红旗点破了。
“这事可瞒不了我。”在庭院一角,红旗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拍拍兆财的肩膀。连日来,他为自己轻而易举地战胜自以为是的周婶而兴奋不已,头脑变得异常活跃。适才他只盯着看了一会儿正在训斥爬上爬下的孩子们的冬青,便觉得有话要与小叔谈了。
兆财不解地看看红旗,不知道侄子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小婶,”红旗仍然戏谑地微笑着,“她还是个处女呢。不怕你不相信,我的眼睛可比周婶那个破桶灵验得多。”
兆财马上变了脸色,他搞不清楚这个因闭门五年变得口吃的侄子是什么时候口齿变得如此伶俐的。他想训斥对方几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红旗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两眼紧盯着他道:
“这说明你俩没孩子怪不着小婶,问题出在你的身上。”
兆财低下了头,面对揭穿自己隐私的红旗,他像个孩子似的承认了自己无法做爱的现实。
“说说看,我准能帮你。”红旗步步紧逼,像怀揣一本天书,“不瞒你说,我在鸽场那五年,学的就是这个。浪女人也让我变成处女了不是?”
这是叔侄间第一次互不隐瞒的谈话。此前,兆财一直把红旗当成一个孩子。他不仅向红旗吐露了自新婚那夜至今只要与冬青躺在一起阳物便无法勃起的隐私,还说了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
“这好办。”红旗蛮有把握地打了包票,一五一十地向兆财面授机宜。最后轻轻拍拍兆财的肩膀,“看你俩的了,奶奶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其实,只有兆财知道冬青由一个腼腆姑娘变成一个厉害的管家婆的真正原因。他糊里糊涂地在母亲安排下与冬青成亲时,便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虽然不像他对天气变化判断那样准确,却足以让自己顾虑重重。早在十几年前,他还只有十一岁那年,便被浪女人虎子媳妇以两个面馒做诱饵上了她的土炕。那时,村里已有很多人因饥饿丢了性命。这件事对刚刚有性意识的少年来说几乎是灾难性的,特别是那年他和村里大人孩子一起围观瘸哥帮助只有猫大的小公猪与老母猪交配后,对女人产生的恐惧让他常常做噩梦。新婚之夜,他试图学着当年与浪女人的样子顺利地走过婚后的第一步,以证明自己还是个真正的男人,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使双腿间的物件硬起来。他大汗淋漓,像耗子一样把被角咬得咯咯直响。起初,冬青以为他不谙男女之事或过分害羞,但当她在此后的几个夜晚主动地做过一次次暗示之后,得到的反应仍是对方咬被角的咯咯声。她索性扔掉女人全部的羞涩,泥鳅般地钻进男人的被窝。她感到男人整个身子都在战栗,冷汗把被子都浸透了。这一夜,毫无经验的姑娘与心灰意冷的男人在一条没有希望的小船上游弋,最后,她摸到了软如烂柿子的阳物。
“天啦!”冬青惊恐地翻身而起,光滑的身体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着做人妻的美好憧憬和做人母的幻想的完全破灭,冬青对身体里有时难以抑制的强烈渴望产生了厌恶。也是从这时起,她发现邓家因缺少刘氏的料理已变得乱七八糟。从她决心替婆婆把这个家庭管起来的那刻起,注意力便完全从兆财身上移开了。她的手头开始有做不完的事,变得冲动易怒,仿佛没有一个人合她的心思。要不是一个晚上受了红旗鼓动的兆财第一次摸进她的被窝,冬青几乎把夫妻间最为要紧的事完全给忘了。
红旗向兆财传授的可让后者找回男人自信的方法并没奏效,因为这个方法需要男女双方的配合,可当兆财提出让冬青用双手和性器官爱抚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时,马上遭到了冬青的严词拒绝:
“把我当成啥了?鬼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儿!”冬青用力把男人蹬出被窝,临睡前对再次陷入绝望的兆财讽刺道,“你去浪女人那里吧,她完全可以照你说的办。”
一连几天兆财都无精打采,他像个醉鬼似的在村里游走,脑子里一片空白,把白天黑夜完全给混淆了。当他在一个深夜像回家一样摸进一家院落,并爬上这家土炕时,听到一串淫荡的笑声。他仿佛此时才恢复记忆,猛地记起冬青对自己的讥讽。这笑声他十分熟悉,只有浪女人才会发出。连兆财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魔力把妻子对自己的讽刺变成现实的。与无数男人睡过觉的浪女人,已把十多年前那段与十一岁的兆财有过的故事完全忘记了,因此她把兆财对自己的责骂当成胡言乱语,压根儿不往心里去。“别说浑话了,你说咋个玩法吧。”浪女人已将对方看做了嘴边的猎物。她温顺地按兆财的指使用干枯的双手和松弛的乳房抚摸年轻人的全身,嘴里不停地吁出浑浊的气息。兆财感觉有条毒蛇在身上爬行,小肚子胀鼓得难以忍受。然而,当毒蛇的舌信舔到肚脐部时,兆财身体里的某种意识猛地觉醒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浪,从头部和四肢慢慢向腹下聚拢,最后凝聚成坚硬如锥的阳物。这是兆财十多年来只有女人不在身边时才有的情形。他几乎没费力气便把女人压在了身下,感觉浑身有了足可以把一头牛摔倒的力量。他疯狂地发泄着,全不顾身下女人发出的如猫般的叫唤,直到身子像抽去筋骨一样绵软下来。此时,他满脸都是泪水,泪水顺着双耳流下来,把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褥子湿了一大片。浪女人像过完烟瘾的烟鬼,轻轻地抚摸着兆财的身体,“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我这身子可还是处女。”这是浪女人最后一次纵欲,两天后的夜里,浪女人住的茅草房失火。尽管她的恶行为村人所不齿,但全村人还是大呼小叫地拎着水桶赶来扑救大火。但令人惊奇的是,大家泼进的水却像油一样燃烧,火越救燃得越凶。大火熄灭后,村人没有在断墙残垣中找到任何东西,连浪女人的一块小骨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