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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刚刚换上长裙和长袖的衣衫,香宇在巨大的铜镜前转了一个圈,对衣服保守的剪裁相当满意,可惜依然是红色的布料。

当黑豫进来时,看见的就是香宇在三个婢女们扶着的大铜镜前翩翩旋转的样子,只是轻轻一转,却犹如舞蹈般让他觉得眼前一亮,不小心便忘记了刚刚在大殿中的不快。

香宇也马上发现了门口的他,刚刚还看见他黑着的脸,忽然在看见自己以后就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虽然剑眉还是皱着的,可是这较为舒展的表情,即使嘴角没有任何弧度,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自己,香宇却能感觉这就是属于这个男人的微笑。

于是香宇微微俯身朝他点头,报以浅浅的微笑。

在看见香宇微笑的一瞬间,黑豫皱着的眉头似乎有一霎那的舒展过,可是稍瞬即逝。

自从昨天在密室中遭遇了那奇怪的两道光以后,她便独自被送回了这间大房中,婢女们都不懂说汉语,香宇根本没有办法询问她们什么。

可是她猜想这里该是他的房间。

昨晚因为害怕他不知何时会在房内出现,所以她只能蜷缩在大床中浅眠,直到一早婢女们把这一身全新的衣服送来,要为她穿上,她才松了口气。脑中却还是充满刚醒来时全身赤裸的画面,心中难免对那男人充满戒备。

而后又见婢女们抬来一面巨大的铜镜,好让自己能看见那穿戴的效果,这一切难道都是他为自己做的吗?他把房间让给了自己?还体贴地为自己准备了这一身合身的衣服?

正在猜想这一切可能性的香宇,看见他示意婢女们把铜镜留下,随后挥退了她们。

顿时倘大的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虽然衣着已经非常保守,可是香宇还是警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领,不知道他将会做什么。

明白香宇对自己的戒备,黑豫却并不排斥,反而欣赏她的贞烈。

只见他朝她走去,香宇瞬间觉得心跳加速,紧张非常。

就在他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香宇在准备逃走之前,却见那高大的男人越过了她的身边,径直地朝香宇身后的大床走去,霸气地把自己疲倦的身躯放在大床上的男人,似乎是松了口气,然后就见他把手臂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并且闭上了眼睛。

心跳漏了两拍,香宇暗暗地松了口气,庆幸刚刚并没有真的挪动身子,否则出糗就大了。

见那男人和衣躺在床上,也没有唤婢女进来帮忙更衣,双脚穿着鞋子露在了床边,连鞋都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香宇虽然觉得奇怪,可是却不想轻易开口询问或关心。刚刚就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真的非常害怕,第一次碰到那么高大的男人,他比颐哥哥都要高大许多,原本以为颐贝勒已经够高了,没想到会有比他更高的男人,可是这男人太强势,天生暴戾的邪气让香宇每次看见他都不由得害怕起来。

昨晚日月镯在密室中凭空消失,让黑豫跟众臣在大殿中呆了一夜商讨原因,虽然最后不欢而散,原本觉得阴霾的心情,没想到在看见那位分明在戒备自己的美丽女子之后,就轻松了不少。

“瓜尔佳,”忽然床上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到底从哪而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还没来得及明白男人问题的意思,香宇其实才是真正想要问他为什么要掳自己到这里来才对,可是却已经听见床上男人规律的呼吸声了,他睡着了。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此时独自站在房中的香宇变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于是她轻轻地走到门边,把手指放到唇边示意门外的婢女们放轻声,然后让她们进来。

在婢女们看见和衣躺在床上已经熟睡了的黑豫以后,似乎很是惊讶,却不知所措地看向香宇,想要得到指示。不明所以的香宇只好指了指黑豫的鞋子,示意她们过去帮他脱去累赘。

不料婢女们个个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纷纷摇头表示不能这么做,让香宇好不惊讶。

此时一位新面口的婢女从门外进来,轻声地朝香宇俯身道:“瓜尔佳小姐好,我是圣王专门找来服侍您的婢女,汉名叫小红,小人自小有跟娘学汉语。”

太好了,这个男人果然不坏,在某种程度来说,还算是一种体贴。

“我请她们帮他除鞋,让他睡得更安稳,可是她们却摇头?”香宇不解地看向还在床上熟睡的男人。

不料小红在看见和衣躺在床上熟睡的黑豫以后,同样惊讶地张大了嘴,示意其他人出去,她则战战兢兢地附在香宇的耳边,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圣王殿下他一向都只会浅眠,他只要稍微有一点声响就会醒来,因此在他睡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能接近他的。况且昨晚他跟大臣们商量您的事情,已经一个晚上未曾合眼,我们都是第一次看见他睡着。”

恍然大悟的香宇只好与婢女们一同退出了他的房间,原本想要询问是否有别的客房,想要过去补眠,不料婢女却说圣王并未对她的房间有别的安排,这让香宇心一沉,只好在几个婢女的陪同下,到花园中散步。

说这是“花园”,却又并不恰当,这里似乎位处高原。此时她正身处一处高地,四周的景色让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好美!

曾经随阿玛游览过不少地方的香宇,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景色,说它是世外桃源并不为过。

她身处的房子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奇怪建筑,巨石堆砌而成的堡垒比四周都要高上许多,并不象清朝常见的木头瓦房。是哪个小数民族能有这般高超的建筑技术呢?就象万里长城一样,可是主体建筑又比那更加壮观和典雅,这应该是他们的城堡吧?

城堡四周都是坡地,正前方是星星点点的石头平房,家家户户都刷了白墙,黑瓦白墙,衬托在深深浅浅、由水渠分割成补丁状的绿色稻田之中,让人不由得产生了平静的感觉。

香宇很快便发现这里位处山谷之中,或者应该说是盆地?因为远处绵延的高山已经非常模糊,可是却以这个堡垒为中心,将这个人间仙境围了起来。在白色村庄之外,是无尽的森林,墨绿色一片。

再朝左边看去,是一处犹如海洋般辽阔的湖面,水面一直消失在水平面的山那头。香宇简直惊呆了,知道这不是海洋,是因为曾经随阿玛见过真正的海洋的她,知道海水的颜色是灰蓝色的,可是这湖水的颜色居然是深蓝色的!就像她见过的珍贵的蓝宝石的颜色,一样那么纯净。辽阔的湖面犹如一面镜子,掩映着石头堡垒和蓝天白云,就连蓝天的颜色在这湖中都显得浅了。说它是静止的,可是偏偏白云却在湖中悠闲地畅游着……

香宇忍不住低呼,第一眼便喜欢上这里。

旁边的小红忍不住掩嘴轻笑,明白所有人都会被这里的景色迷住。

“小姐若是喜欢这里,可以禀告圣王,让小红陪小姐在圣城各处逛逛。”小红热心地介绍着:“前边那些白色的村庄是圣城的居民所有,小红的家也在那里面,看见吗?就在一棵大樟树底下,最高的那棵樟树。”怎么可能看见?这距离能认清那是树已经不错了,可是香宇还是礼貌地微笑着,想要继续安静地倾听她的话。

不料小红却忽然惊呼起来:“天啊!小姐您真美,笑起来更美了!我们都称圣城为天堂,小姐就像原来就生活在这里的仙女!”

早已习惯了别人的赞美,香宇抬头继续欣赏这真如天堂一般的景色,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真象仙女。

“那是雪山?”湖的尽头也是绵延的高山,却是白色的。

“嗯!那是我们圣城的最北边,山上常年飘雪。这深蓝色的海我们唤它‘镜海’,圣城里还有许多美丽的湖,我们都叫它‘海’,还有‘五色海’,水的颜色一共有五种,美丽极了;还有‘芦苇海’,里边长满了芦苇,都很美哦!”

“真的很想看看。”听着小红自豪的介绍,看着她充满幸福的笑容,光用想象,就知道那一定都很美。

转身看向右边的山坡,又是另一番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来欣赏的景色:满山遍野的鲜花,辽阔的坡地平原,那一边有几匹白马以优美的姿态停驻歇息,与另外一边数百头白色绵羊互相追逐嬉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它象一幅画,这画却又一直在动。

这里确实美得让人窒息。

然后又听见耳边响起了小红的声音:“那些白马是圣王的最爱,是他亲自饲养的,都是他自己收回驯服的千里马哦!我们圣王啊,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是对马呀,整个圣城的一草一木呀都很是保护呢!”无可否认,黑豫长得非常好看,自然无论脾气有多坏,都能得到绝大多数姑娘的倾慕。只是完全出于崇拜,因此小红不自觉便幻想道:“要是象仙女一样的小姐真的是圣女就好了!这样我们圣王就可以跟小姐您成亲,然后就能得到幸福了!”

“圣女?”香宇愕然。

不过很快这小婢女就把所有的疑问都为香宇解答了,小红把黑族几千年来留传的传说都告诉了香宇,还絮絮叨叨地说着黑豫的生平事迹,包括他今年刚满20岁,只能娶圣女为妻这些故事。

香宇心想:看来这里的人把她误认为圣女了?所以黑豫才会把她抓来?她原要嫁给天颐贝勒的,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传说而改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绝对不可能。

以免小红一直在她的耳边推销她崇拜的圣王陛下,香宇在回头看了看背面的景色后,轻易地转移了话题:“那似乎是个悬崖?悬崖下是森林吗?”

“对啊,其实圣城四周都是悬崖,只不过其他方向的悬崖较远,又低,所以在圣堡看不见,圣堡背面的这一悬崖是圣城通向外界的唯一入口,我们一直与世隔绝,小红也从来没有到过外边的世界呢,只有圣王能自由出入圣城,可是圣王也总是呆在圣堡,很少出去,所以大家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啊。”

明明是你们的圣王把我掳来,怎能说是忽然?香宇低头沉思,希望能知道更多:

“既然是悬崖,那如何出去?”

“小红也不清楚啊,只听娘说过,穿过这个悬崖下的森林,便能出去。我们出去容易,可是进来就难了,那森林被外人唤作‘死亡森林’,是圣王陛下为了保护我族子民,防止外人入侵所设下的结界呢。”

结界?怎么这里的人这么奇怪?凡是跟那男人有关的东西或事情都带“圣”字,然后就连森林也有“结界”这样一个玄幻的名字。可是香宇此时坚定地注视着那森林,心中已经默默打算着什么。

再次想起妹妹香宁,要是她此刻也在这里,一定会因为这里的景色而快活非常,可是不明白为什么此刻无法联系上妹妹的自己,只能再次尝试在心里呼唤她:“香宁?你能听见吗?”

……并没有回应。

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始担心香宁不知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而后香宇只好继续打听道:“这里除了圣城,就没有别的名字了吗?”

“只有我们知道这里呀,不过娘说出了森林就是‘九寨’。”

九寨?没有听说过,“那这里,离京城远吗?”

“京城是什么地方?”小红偏头表示不解。

看来这里果真是个世外桃源,这么大一个大清皇朝,辽阔的大地版图中,会有一两处地方没有被开发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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