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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黑豫为香宇找到琴普,为她找来了最好的古筝,让她在镜海边弹着琴,她笑得非常恬静。

而香宁呢?她非常喜欢这里,这里就像人间仙境一样,抑或根本就是仙境?她已经分不清了,反正,她喜欢这里,同时也喜欢那个生长在这里的男人。

香宁独自走到了湖的另一边,远眺此时正陪伴在姐姐身边,听她弹琴的黑豫,是的,她还是爱这个男人,哪怕他为了拒绝自己而宁愿砍断了自己的左手,可她却因此更爱他了,因为香宁知道,当他爱上了一个人以后,他就再也不会改变,所以,有一天,她会让他爱上自己。

这个男人不会象弘历那样,“我只要有你一个皇后就够了”,他说的是假的,可香宁相信,只要是黑豫说的,都会是真的。

此时,香宁低头看见了湖边上的墓碑:“涂公冷天之墓。”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她牺牲了两个人和一份爱情?这个男人曾经为了姐姐,死过一次。

不知何时,在湖边发呆的香宁,发现香宇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香宇低头看着那碑上的文字,默默地念着:“涂公冷天之墓?”皱紧了眉头,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片刻之后,她转头问黑豫:“为什么这里会有个题着汉字的碑?葬的是汉人吗?”圣城里的一切,除了这碑,就全都是藏文。

没有回答,黑豫只看着这墓碑,一句话也没有说。

同时,香宁也看着他。

越来越不明白这男人了,他总是时而温柔,时而冰冷,转头看向香宁,香宇就更不明白了,为何妹妹会爱上这个男人?其实香宇早就知道,因为她总是在不经意接触到妹妹的身体时,听见她心中喊的都是黑豫的名字。

三人就这样,站在这虚设的墓碑前,各有所思。

香宁爱上了这里的白马,还有羊群。

每当黑豫陪伴在香宇的旁边弹着琴的时候,香宁就这样自己一个人,找着唯一的乐趣。

她时而追赶这一批白羊,时而追赶那一批,羊儿们集体四下逃窜,在山坡上被香宁追得忙碌。接着香宁因为追赶不及而摔倒了,她会就让自己摔倒,然后仰躺在这绿色的大草坪之上,看着那湛蓝的天空中悠闲地飘着有一朵没一朵的白云笑得快乐。这样无边无际的天空,能让香宁觉得自己的心也是宽广的,不像这人生,有太多的追求,有太多的无奈,就显得狭窄了。

可下一会,羊儿们可能之前被追乐了,香宁不再追它们,它们居然反而掉头直往香宁躺着的方向集体冲去——

“哇!”香宁大笑着跳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再次举起双手,反抱住一只小羊,然后她会把小羊举到头顶,用似乎是得到了全世界的声音说道:“我捉到啦,我捉到啦~~~~~~哈哈哈哈……”然后,再次追赶着其他小羊,让它们继续四处奔窜。

一曲已终,香宇抬头看向远处的香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当第一次在城堡上俯视这里的景色,她便在想,香宁一定会因为这里美丽的景色而快活非常,果然如此。

然后,她转头看向黑豫,讶异于后者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低头注视着自己,他正转头看着另一个方向,脸中居然不自觉地展开了笑容。真的是笑容!香宇呆了,她从来没见过他笑,虽然只是浅浅的弧线,可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笑过,抑或是她忘记了他曾这么地笑过呢?

寻着他的目光,香宇看见的,是那一抹穿着红色藏服的身影,穿插在白色羊群中,时而跑到那边,时而跑到另一边,一个人,也可以玩得不亦乐乎的香宁。

香宇没有忘记,黑豫总爱让她穿上红色的藏服,可她不喜欢,不过她从不开口拒绝,只是这次香宁来了以后,香宁却直接跟黑豫说:“姐姐只爱白色衣衫。”然后,香宇终于能穿上自己喜爱的白色藏服了。可无论如何,不知为什么,这白色,总是没有香宁身上的红色耀眼,不过香宇还是笑了,她从来就没有比妹妹耀眼过。

香宇低头继续弹着下一首曲子,曲子变成轻快的游牧歌曲,黑豫这才收回了那远眺的目光,再次低头看着她,香宇注意到了,停下手中的琴弦,她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看自己时依然是那一贯的面无表情。哦,香宇反而笑了,她觉得真高兴。

讶异于香宇的笑容,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灿烂,是什么原因呢?可他知道,这一笑容一定不是因为自己。见她继续低头弹着曲子,黑豫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扭头眺望起来……

为什么,那个红色的身影,在白色的羊群中,能如此耀眼?

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的她,也能如此快活?

为什么,从前她总象个无忧无虑的精灵,不断地对着自己笑?

可是又是为什么,现在她变了?

是什么让她改变的?

再次想起那日树林中,为了救他,那凄然深情的眼神……

再次想起当日见他砍下左手时,那绝望悲哀的眼神……

还有,那日她第一次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说:“请带我一起离开。”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

可惜此时独自站在羊群中的香宁却对那男人的注视浑然不觉,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发现那个人的注视。偶尔当她累了,扭头看向他们时,就只见那男人低头看着姐姐,姐姐抬头看着她,而且笑容灿烂。失去记忆的姐姐,开始也会笑了,这种感觉,还不错。

然后,香宁看到了在一旁闲着的白马,她鬼灵精地朝马儿挤眉弄眼,在那白马根本不知道这人类想要干啥之前,香宁就已经骑在它的身上了。接着,她居然利用这白马去追赶那些羊群,羊群们更加艰难地四处逃窜,然后她的笑声更是响彻了整个山坡……

哦,羊群们真是服了她了,她真够折腾的。

坐在马上的香宁有一刻闪了神:她是不是真的把这命中注定给改了?明日就是他们三人的大婚了……三人的大婚,这名词好怪啊……

下一刻,有一只小羊逃窜不及,居然快被白马踩到了!白马明白这紧急,不想伤害那羊儿,于是一阵哀鸣,想要提醒马上的女孩。香宁第一反应就是急刹,可太迟了,她比马反应要慢,白马一个突然转身,硬是把刚刚在闪神的香宁抛下马背!捡回一条小命的羊儿没有忘记上前答谢香宁,它前来添着香宁蜷缩在地上的身子,象是在安慰她。

她真的很痛,抱紧了自己的脚,没有喊疼,可眼中已经流下了泪水,心中刚刚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喊的分明是黑豫,可那男人终究没有在她受伤前的那一刻出现,心中是有那么一丝失望,可这也在情理之中。远在湖边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自己的意外?

可此时黑豫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皱紧的剑眉代表他不明白她是如何受伤的,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便把受伤的她抱了起来,径直走向城堡。

香宇则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是怎么受伤的?她怎么也没有发现?香宁从小可从来都没有受伤过啊。

她扭断了脚了,黑豫在给她检查时,分明发现她疼得已经脸色发青,甚至冒汗,可她却始终咬紧了唇,没有出声叫喊,这反而让黑豫觉得不舒服,于是他说:“疼就喊疼。”

“啊!好疼啊!”高八倍的声音就忽然脱口而出,害原本按住她脚的黑豫的手硬是忽然弹开,真有这么疼吗……?

看他那惊讶的模样,反而逗乐了香宁,下一刻,她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生活的乐趣了。

一旁的香宇很不认同:“脚伤了还如此胡闹。”她摇摇头,香宁总是这样。

可香宁看见香宇这般担忧的神情就更乐了:“哈哈哈……姐姐我没事,看你好像要哭的样子。”

没事?这分明已经断了的脚怎么可能没事?

黑豫再次把手放在她的脚上,想要知道那骨头断在哪里,得到了预期的呼叫:“啊!”刚想笑这小女孩逞强,却偏偏又听见她及时补的一句话:“救命啊!”

有那么夸张吗?不过眼见那断了的骨头,让原本好看的白玉小脚硬是肿成猪脚,而且隐约连腿型都变了,确实让人触目惊心。

可是,她真的很逗。

不过,黑豫还是保持着那一贯的面无表情,无论怎么说,看见这脚伤,他心痛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跟伤者一样,笑得出来?

见黑豫还是那一贯的阴郁样子,香宁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逞强了,虚弱的她终于让自己晕了过去,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香宁!”香宇低呼。

等她醒来以后,她的脚已经没有那么疼了,黑豫的治疗能力果然超强。

可他为自己治疗时的表情,仍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他大概只有这个表情吧?香宁想。

这时候有人进来请示:“圣王叫臣来有何指示?”

黑豫一边伸手为香宁用光治疗着什么,一边抛下命令:“明日的婚礼取消,新娘脚伤了,改为三日之后吧。”

愕然,香宁瞅着他,他居然为了自己放弃了跟姐姐的大婚?原来他也还是没有忘记,她也是新娘之一……

当晚,房内只剩下香宁和香宇了。姐妹俩躺在同一张大床上,头抵着头闭眼睡着觉。

可香宇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因为从妹妹脑袋中传来的心声太过强烈,强烈到她根本睡不着。

香宁虽然闭着双眼,可她没有睡着,她心中一直不停地念着“黑豫”的名字,真是个傻丫头,她是何时爱上黑豫的?香宇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于是香宇说:“香宁,睡了吗?”

“还没。”

“脚还疼吗?”

“不疼了。”

“那为何睡不着?”

“姐姐也睡不着啊。”香宁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最高明了。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香宇首先说出心事。

“……”香宁不语。

“你说这案上的头发是谁的?”香宇每次瞥见这大床边案上的那束用红色锦缎包裹住的头发,总会觉得隐隐不安。

那是打她们第一天住进来以后便看见的东西,这房内的摆设非常简单,除了最必要的家具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这案上的发束,确实引人注目。

“香宁也猜不透。”

即使香宇首先打开话匣子,可见香宁仍然不愿意说出心中所想,香宇就只好单刀直入了:“香宁,你真愿意嫁给黑豫吗?”

“那姐姐,你为什么愿意?”

“你不是说,他救了我们姐妹,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回大清,眼下只能留在圣城吗?”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可只是为了让你答应才说的,香宁在心里补充道,可就是不知道原来香宇也能听见,为什么要让她答应才那么说呢?

“可是,我们一起嫁给他,不是很奇怪吗?”香宇问。

“可他说圣女有两个人,所以他都要。”

“圣女真的是我们两个吗?”香宇抛出疑问。

“不知道。”香宁摇摇头,她也不想知道,因为根本不重要。

“要是弘历跟你说,他既要娶你,也要娶我,那你会怎样?”

“……”这是什么假设啊?可香宁叹了口气,还是认真地想了起来,虽说她不再想听见弘历这个名字:“我会跟他说,那你就娶姐姐吧。”谁稀罕做一个跟三千个女人共侍一夫的妻子呀,居然还敢搭上我姐姐?!

香宇听见她心中的话,笑了:“那为何你却答应了黑豫?”

沉默了片刻,香宁说出最不想发生的问题,她问:“姐姐,你……爱上黑豫了吗?你希望我把他让给你?”

香宇赶紧摇摇头,撇清关系,她说:“我无所谓,既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我反而在想,不知道天颐哥哥知道后会不会怨恨我不够坚贞?……难道你就不想弘历吗?”他们以前曾爱得那么轰轰烈烈啊。

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可还真奇怪这会姐姐倒是想起天颐哥哥来了,于是香宁又说:“我很想他啊,曾经想得要发疯,曾经以为非他不可,可是,他却背叛了我,那以前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真的吗?你是如何知道的?”香宇不解。

“已经不重要了。”香宁说。

“那……不如让我拒绝黑豫吧,我说我不嫁他。”香宇正色地说道。

“他不会愿意的。”香宁不用想都知道他不会愿意,要一起娶她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要娶香宇,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到底她这么做是对的吗?她真的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了吗?为了自己,牺牲了两个人和他们两个人的爱情?

讶异于香宁内心的煎熬和犹豫,香宇不明白,香宁心中所说的那两个人和他们的爱情到底是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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