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命中注定的人,又变了。
冷天的复活,让香宇即使在瞎了以后,仍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也许,并一定是第一个碰见的人便是那命中注定之人呢?回想那日在见到冷天之前,看见喇嘛那会心的微笑,也许是在告诉她,冷天才是在唐朝等待她的人呢?可是,为什么香宁却还没有碰见那个人?
此时双眼用白布包裹着的香宁,倚在冷天的背上,坐在杭州的西湖边,享受着和煦的阳光,闻着好闻的花香,听着冷天弹的《深秋红叶》,脸上漾着微笑。
冷天一只长腿曲起,另一只腿则伸直托住了琴,手中有一句没一句地弹着他母亲的曲子,背后倚着香宇,脸上具有相同的笑容。
即使女主角是瞎的,可此刻幸福的画面,真够让人羡慕的了。
坐在对面凉亭中的甜甜用手肘戳了戳丈夫,问道:“东哥哥,你怎么不会弹琴?”要是有人象天哥哥那样每天弹琴给她听,那该是多幸福的事情啊!
可就是有人会曲解这种浪漫:“哧,”向东瞧了瞧西湖边那幸福的画面,不屑道:“要是象师兄那样,每天弹同一首曲子给你听,我怕你会疯掉。”
甜甜扁了扁嘴,不再跟他说话。
那日从圣城回来以后,冷天和香宇就呆在了杜府,因为香宇的眼睛需要接受向东的治疗。向东说假如每日针灸,应该能好,只是时间需要比较长而已,这让他们两人都安了心。
可刚到杭州不久,京城便来信说晴儿已经生产了,是个儿子。于是,青冉跟香宁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晴儿姐姐,怎么哭了?”是不是每个生产完的女孩都会有产后忧郁症?这会无端端晴儿都可以忽然落泪的,香宁赶紧递上了手帕。
“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个儿子……”
香宁觉得啼笑皆非,忍不住便又要逗晴儿:“若晴儿姐姐三胎都是女儿,才真的要哭呢~瞧,这会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哦。”
“唉,”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未出嫁的姑娘啊,是不可能了解她已为三个孩子妈妈的心情的了,只好转移话题:“明日妹妹就要跟王爷上朝拜见武后了吧?上回听说你被魔人抓走了,害姐姐担心得差点小产了呢,以后啊,你可得给我小心点啊,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夕儿、宴儿也会哭死~”
这份爱总让香宁觉得特别沉重,香宁俯身趴在了晴儿的腿上,答应道:“晴儿姐姐放心,香宁一定会好好的,姐姐也是,以后不准再提这‘死’字了。”不管是李晴还是李夕、李宴,都不能死,因为他们都是她在大唐的亲人。
“给三儿子起名了吗?”香宁问。
“没呢,你们回来已经有三天了,可王爷好像一直很忙,头一天跟你回来见过晴儿和孩子一面以后,就再没来过了。”晴儿此时连说话都没了力气:“不知他是不是跟晴儿一样渴望能有个女儿?所以不太高兴这三儿子的出世?”
香宁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姐姐多想了。”
“换做妹妹生了三个儿子,你也会想要个女儿的。”
“香宁不会。”在那宫廷内,儿子越多越好。
“唉,可晴儿会。”
香宁听见晴儿再次叹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次她生产的时候丈夫不在身边,就连坐月子也是孤独一个人,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让这从前总是温柔地笑着的李晴,脸上总是多了一抹忧愁吧?抑或是不安?
“妹妹,这在外的半年时间,王爷可有什么意外吗?”细心的晴儿没有忽略当日青冉瘸着走进房内。
“……”香宁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是遇到了一次伤害,为了救我,王爷他伤得不轻,可当时香宁不敢告诉姐姐,所以……”可总不能瞒她一辈子。
“伤得很重吗?”晴儿紧张地追问。
“伤了右手手指的筋骨,还有左脚,以及丧失了一半的功力……”
“吓?”晴儿掩嘴轻呼,不敢相信刚刚所听见的,“王爷知道吗?”
香宁摇摇头:“我只说,慢慢就会好起来。”
“不能说实话!”晴儿抓紧了香宁的手:“王爷他心高气傲,一直不愿与其他哥哥在朝廷内共事,也不愿参与宫廷争斗,从小便醉心武学,要是,要是让他知道了事实……”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身为妻子的她,能想象出那对青冉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
香宁连忙拍着她的手,好让她平静下来:“姐姐放心,香宁不会说。只是,香宁觉得对不起姐姐跟夕儿、宴儿……”
晴儿却摇摇头,不以为然:“这是什么话?若你有什么闪失,姐姐也一样会伤心难过,好在王爷救了你啊。”
抱紧了晴儿,香宁对能在大唐遇到李晴,实在是好生地感激。
两个女人在房内低声啜泣,男人却独自在房外,在无意中听完她们的谈话以后,转身踉跄着离开了。
他成了废人吗?青冉痛心地想着。
不知为何,今日瘸着腿走路的青冉,脸上少了一抹温柔的笑容,脸上是雕刻般的沉重,就连并排走在宫中的高墙下,他也刻意与香宁保持着距离。
这香宁就猜不透了,昨天之前他还总是温柔地看着自己,刚想开口询问,可却被一不适时的调侃打断了:
“咦?这不是十二王爷吗?我说王爷怎么腿瘸了?听说你被皇后派去当了什么降魔将军,该不是被魔人打瘸的吧?”
话说得是够难听了,香宁抬眼看向说话的人,看打扮象是个将军。
青冉在宫中没有势力,也是个不参政的王爷,自然会被奚落,会被看不起,也是正常的。早就看惯了宫中见风使舵的本事,香宁自然也深谙这个中原因。
被说中了心事,青冉只能抿紧双唇,抓紧了拳头,别开眼当没看见他。
可那男人却瞥见了他身旁的香宁,惊为天人:“喏,这么俊俏的小女娃是谁?该不会是要献给你哥哥的礼物吧?不想做降魔将军了吗?呵呵……”男人说话难听,笑得就更难听了:“可十二王爷是不是用错方法了?现在当朝的可不是你哥哥咯……”话说得实在够张狂的了,听起来像是武则天那边的人。
“你!”青冉可以忍受他的侮辱,可奇怪却听不得别人侮辱香宁,刚想动手,却被香宁清脆的声音适时制止住:
“王爷,您听见狗吠了吗?怎么这宫中还有养狗?是武后养的吗?”说得无辜,表情象是真的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还到处张望。
看着香宁那绘声绘色的表演,青冉还真是差点笑了起来,一扫阴霾,可谓大快人心。
“你!哼!”那男人一听,反倒气得脸都青了,无趣可寻,只好大步朝宫内先行走去。
这奚落别人的人,想要看的就是别人气炸又耐何他不了的模样,这会反而自食其果,当然觉得丢脸。
见那人走远,香宁才问:“王爷,那人是谁?”
“他是当今受武后重用的将军姚鼎仁,负责京城的安全。”
哦?香宁暗想,这人好像没什么作为,在历史上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号,居然是个大将军?恐怕有用之处也不多啊。
宫殿之内,武则天正在接见姚鼎仁,可一听香宁来了,就欢喜地说要立刻接见。
武则天见到香宁,着实欢喜得很,立刻赐座与她平坐在一起,跟平日对待自己的女儿太平公主无异,却显得更为器重:
“香宁能平安回来太好了,当初一听你被魔人抓了,哀家差点就想让姚爱卿跟十二王爷一同带军去救你呢,现在没事就好了。”武则天一边说还一边握着香宁的手,看着她,就像看见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
而武则天对于香宁来说,本就是自己从小就学习的楷模,她钦佩她卓越的政治能力,敬重她是个女中豪杰,了解她识才用才的智慧,同时最爱她最终还是选择与她的丈夫李治合葬在一起的深情。在香宁的眼中,武则天是感激并爱着李治的,否则,她不会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却不杀李治,她要当皇帝,其实不需等到李治病死后才当,何况,若一个女人不是深爱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死后都要跟他在一起?
大概这就叫悻悻相惜吧?香宁说:“托天后娘娘的鸿福,香宁才能再次见到您……”含着泪光的她起身跪在武则天的跟前,香宁没有忘记武则天此时已经与李治一同并称为“二圣”,受众臣朝拜。她还把脸轻靠在她的手上,像是轻泣,更像是撒娇。
这副娇滴滴的模样,才十七岁年纪,怎能不教人心疼?就连武则天,都疼到心坎去了:“哎哟,宝贝,别哭……”武则天就跟弘历的皇奶奶和皇额娘一样,香宁能轻易地取得她们的欢心,可她同时没有忘记,这武则天也是雍正:
“天后娘娘,香宁怎么觉得您看上去好像有心事?看,眉都皱成这样了,这都不象天后娘娘了。”
“呵呵,”武则天马上就被香宁逗乐了,这小妮子不但嘴甜,察言观色也第一:“最近确实有些心烦的事,恰好想听听你的意见。”
一旁一直不明所以的姚鼎仁听见武后说要听这小女孩的意见,简直就吓坏了,刚刚还在宫外跟她有过不快呢。
“居然有事能难倒天后?香宁不信。”香宁摆出武则天肯定是逗她玩的表情,以天真无邪的笑脸摇了摇头。
这个小妮子果然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武则天怎会看不出来她是在奉承自己?可她不介意:“最近黄河又在闹水灾,饥荒连连,已经死了上万人,现在民怨四起,甚至有了起义,我派去的人无论如何镇压都不起效,这回正在跟姚爱卿商量是否该派兵去呢。”
香宁听后,眼睛一转,硬是斜睨了姚鼎仁一眼,姚鼎仁硬是被这太过自信的眼神吓得倒抽了一口气,马上知道大事不妙。刚刚都还在推托,这镇压灾民的事情,是件苦差啊,若做得不好,恐怕连官都保不住。
只见香宁依然趴在武则天的腿上,状似无心地说道:“好可怜呀,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可是香宁记得太宗皇帝有三句名言,”香宁明白,武则天是个明君,她知道如何治天下,而且有野心,所以她只说出了史上记载的武则天曾引用的一句话:“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明得失。”说完,香宁便不再说话,等待武则天的反应。
一语惊醒梦中人,武则天差点要被这小妮子折服,镇压肯定不是个好方法,于是她说:“愿闻其详。”
“香宁吗?”香宁抬头装出无辜状:“香宁哪里有什么详的呀?”还伸出手指点着唇,装出武后高估了自己的模样,却说:“只是反正天后本就想让姚将军到灾区镇压,倒不如让他带兵在那帮助灾民重建生活,不但不镇压,反而以兵力帮助,这该是多大的美名啊?百姓们怎会不明白天后的圣明和浩瀚的恩惠?”
姚鼎仁一听差点咬到了舌头,这不是叫他去做苦力吗?比原来镇压更难啊!这会不但不能动用自己擅长的武力,还必须卑躬屈膝,若重建得不好,再引民怨,连累了武后,那他不是连人头都不保了?正要开口拒绝,不料武则天的反应更快:
“好!就按你说的办!哈哈哈……”她笑得开怀,觉得果然没有看错这小女孩的能力。
见香宁逗得武后如此乐怀,青冉只能一直抿着唇在一旁观察,难道说,千年之后的皇朝,女权也是如此强大吗?香宇说过,香宁本该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