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人儿忽然困难地呼吸着,恶梦中还不忘频频诉苦:“师傅,宇儿很辛苦,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
原本晕倒在她身上的冷天马上有了反应,听到那嘤咛,才惊觉自己趴在病人身上睡着了:“对,对不起。”连说话都打结了。
下一刻,男人才发觉身下的“男孩”是在做开口梦,只是“他”为什么在梦中总是喊着自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深深地注视着床上正在冒着冷汗的爱徒,连他都没有发觉自己此刻的眼神最为温柔。
伸手又给“他”拭去脸上的虚汗,冷天才运功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好,蛇毒似乎得到了控制,那大夫的药还是有功效的。
此时客栈外隐约听见有人在报时间,是四更了,原来他睡了这么久?恐怕是因为蛇毒和强硬背着徒弟走了那么远的路,后加上那大夫的药起了作用,所以才会支撑不住晕倒的。
坐到了爱徒的床边,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他”。不知是不是被打更人的声音惊扰了,只见香宇又喘着气,痛苦地说着相同的梦话:“喘不过气来,呼……很辛苦啊,师傅……”
为什么在梦中也会跟师傅撒娇?之前明明喊的是“额娘”。
不管理由是什么,冷天却因为这种依赖而眼神变得更温柔了。
香宇伸手在胸前想要取下什么,冷天只好抓住了“他”的小手,不让“他”在梦中伤了自己,后才惊觉自己的一只手就有“他”的两只手大了。此时一只手就能裹住“他”的一双手的冷天,无可奈何地感受着这个小徒弟手中传来的无可忽视的柔嫩感,两人的手感觉太悬殊了,他握剑的手满是厚茧。
冷天忍不住轻轻地掰开“他”的手心,想要看清楚“他”的手为何会这么软。这手跟婴儿的手大概是一样的吧?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娇嫩?他轻轻地沿着“他”手心的掌纹比划着,感受着那让他觉得呼吸困难的触感。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多么的不恰当,毕竟他此刻握着的可是比自己小19岁的男徒弟的手啊。
一想到将来这双手也可能会因为握剑而变成跟自己的一样,冷天便没由来地觉得懊恼起来了,还是不要让“他”学剑比较好吧?
此时香宇再次喘着气,想要收回小手,又要往自己的胸前抓去,还是说:“快呼吸不了了……”
冷天一手握住“他”的双手,另一手则拉下“他”的衣领,看见那缠胸布以后才想起可能是这布太紧了的原因,可不是说是习俗,不能拆下来的?该怎么办?
正在犹豫的冷天,又看见香宇不断呻吟的痛苦模样,一声又一声的“师傅,好辛苦……”从“他”苍白的唇中传出,同时也纠痛了冷天的心。
他只好伸手帮“他”解开了束缚……
冷天背着香宇来到杭州杜府的时候,看见的是满屋子的婢女和下人都卧血倒在地上的情景,害他又回忆起当初在“死亡森林”里看见的画面,心急如焚的他把香宇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便立刻寻着尸体往内堂找去,解救了正要遭黑衣人毒手的殷甜甜。
可刚抱起在澡池中晕倒了的殷甜甜,想要询问向东的去向,却就被一记熟悉的狠劲掌风吓了一跳,发掌差点取了他性命的人正是刚刚他最担心的师弟杜向东。
冷天忍不住往发掌的人射去杀人的眼光,这快七年不见了,原来想象的重逢画面根本不是这样的嘛,还好从小两人就互相比武练功,所以那掌风的力度和用法冷天是非常熟悉的,才轻易避了过去,若是换了是别人,早就当场毙命了。
可是什么原因让这师弟发出了这么凶狠的一招?
谁料这师弟根本没管他杀人的眼神,只专注于把刚刚自己怀中的小女孩夺去,还把她包了个严实。冷天这才想:她刚刚没有穿衣服吗?他怎么没有发现?
直到向东把殷甜甜包裹得密不透风,他才稍稍地,很不情愿地关注起他那7年没见的情同手足的大师兄起来:“是你救了她?”可怎么不是预期中的久别重逢之话?
这不是废话吗?冷天根本不想回答废话。
“她怎么了?”又问。
“吓晕了。”冷天黑着脸不看他,不满他只关心那小女孩,而忽略了这个刚才差点死在他掌风之下的师兄。
“……”这时候向东怀里的人醒来了,她立刻大哭起来,聒噪程度跟那雅吾公主还真是差不多:
“杜爹爹~!!呜呜呜呜……刚才吓死甜甜了,满池子都是血,甜甜在血里边……哇呜呜呜呜……”只见她挪动着小脑袋,把眼泪和鼻涕都往向东身上使劲地抹。
冷天在余光中看见那恶心的一幕,额头上就开始冒起冷汗起来。还好这向东穿的是深蓝色衣服,若是换做自己这身白衣被殷甜甜的鼻涕攻击,不就白衣也要变成黄衣了?
冷天眯眼瞧见向东跟甜甜两人过分亲密的举动,正在奇怪那小女孩怎么性格都变得跟向东一样怪怪的时候,向东终于问起跟冷天有关的问题来了:“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江南?”可语气相当不悦。
挑眉看着这个师弟,冷天真奇怪,怎么从小到大这个师弟每次看见他都会立刻展开阳光般迷人的笑脸,可是这会自从七年前一别后,就还是那副怨妇状?想到这里,他才突然想起来,还没开口,就拉着向东往外走:
“她受伤了,我带她来给你医治。”
冷天拖着向东来到了香宇的面前,说道:“她被蛇咬了肩膀,我虽然已经帮她把毒吸了出来,可是她还是昏迷了一天一夜,于是我就把她带来这里,已经两天两夜了,她还昏迷不醒。”
向东被拉到一个男童打扮的小孩子跟前,后者已经奄奄一息了,可他还是没有忽略冷天脸上担忧的神情,正想开口说什么,不料却被甜甜的惊呼打断:“哇!!杜爹爹你快看看!这个小兄弟跟你长得很象呢!好美啊!比你还美哦!”这会生病了样子还更柔弱了几分。
闻言看过去,果然长得很漂亮,他以为只有自己才长得这般娘娘腔呢,原来有人比他长得还美。
“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吗?”甜甜挣扎着想把两只小手从那衣服内解脱出来,要上前掐掐那“男孩”的脸。
“‘他’几岁啦?”向东问。
冷天却拧紧了剑眉,道:“不知道。”昨天还以为她是个10岁的小男童,可今天早上之后,就只能肯定她不止10岁了……俊脸因为想起了早上看见的那一幕,忍不住脸就又红了,还好向东大条的性格根本没有发现:
“不知道?!不过看他发育不良的样子,应该也就十一二岁吧?”向东记得自己十二岁便开始长身体,十三岁就很高了。而这个少年看上去真的很小,所以甜甜才会喊他小兄弟。
说着向东正想伸手拉下“他”的衣领检查伤口,冷天立刻上前一步,把香宇伤口处的衣服撕了一个洞,只刚刚好露出那个伤口,不让那让他脸红的身体露出更多,哪怕对方是个大夫,可也是男人啊。
向东对冷天这一意外的动作挑眉,冷天一向做事不拘小节,怎么这会这么婆妈?难不成7年里边他发生了什么改变?可是瞧他那面无表情的黑脸,向东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敏了?
向东很快就拿来解药给香宇服下,并盘腿坐起来给“他”运功辽伤,只一注香的功夫,小兄弟便吐出了黑色的毒血,又晕了过去。
冷天赶紧过去扶“他”,向东被这一举动吓坏了,怎么师兄居然会关心别人?
只见冷天紧张地抱住香宇,问:“她没事了吗?”
“怎么可能没事?这蛇毒很烈,我这只是止住了‘他’的一部分还没攻心的蛇毒,还好你及时给‘他’吸出毒血,不然‘他’早就死了。”瞧见那伤口,向东便知道伤口经过处理,愈合得还算差强人意。
说着就拿出了银针,想要解开“男孩”的衣衫,给“他”针灸,不料却引来冷天极为剧烈的反应,他用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向东的手,道:
“除了针灸没别的方法了吗?”
向东此刻把口张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冷天,这真是他从小便一块长大的那个冷酷无情的师兄涂冷天吗?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这种紧张的表情才对啊,可是身为师弟的他必须提醒这位师兄:“师兄,你手不痛吗?你这样使劲抓着我的手,银针都快穿破你的整个手掌了。”
这才惊觉银针已经扎进手掌的冷天镇定地拔出那深深嵌在掌中的银针,紧闭的双唇和黑着的脸,根本看不出任何痛或不痛的表情,这还有点象原来的师兄,向东暗诩。
再次想伸手拉那小兄弟的衣服,却又被冷天更坚决地制止了,害没有什么耐心的向东终于发飚:“到底要不要我给‘他’治疗?!”这师兄突然出现,刚刚还抱着自己养育了七年的爱女的裸体,本来就有气的向东刚刚可是隐忍着怒气的,因此也完全没有时间去细想冷天这不正常的缘由。
冷天终于依了他,这师弟现在可是唯一能救活香宇的人了。
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男人拉开了香宇的上衣,冷天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根本顾不上这个男人不但是自己的师弟,还是神医,只是觉得妒忌,然后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奇怪于男孩胸前的缠胸布,却忽略了这男孩身上太过细腻的皮肤,反正小孩子的皮肤好是正常的,他又总是接触甜甜,所以根本没有察觉有何不妥。再加上瞟见黑着脸,正用杀人的眼光紧盯着自己拿银针的手的师兄,敢情是在生自己的气吗?不会是在气刚刚自己抱着他未婚妻抱得太紧的原因吧?哦,心里底气不足的向东就连刚刚身为大夫的气势都没有了:
“‘他’的胸口也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他们民族的习俗,不能拆的。”冷天也差点咬断了舌头,是第一次说谎话吧?他记得他从不说谎,也没有需要说谎的时候,当年明知道父亲会反对自己喜欢惜娘,可他都还是说了不是吗?
因此,向东对此没有怀疑,已开始针灸起来。
片刻过后,向东终于收起银针,开了一帧药让下人去准备,随即看了冷天一眼,就伸手把起他的脉来:“那药你也得吃,你毒中得比‘他’还深。躺下自己拉开上衣。”
这时候甜甜走到正在针灸的冷天跟前,轻声细语道:“天哥哥饿不饿?要不要甜甜命厨房给你准备点点心?顺便给这位小兄弟也熬点粥?”
看见甜甜这般温柔的轻声细语,跟平时对待自己的恶魔霸道模样完全不同,向东妒忌了,最后也不知自己那针是怎么扎的,一声不吭就走出了大堂,回屋里去了。
冷天起身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在思考刚刚那针灸的疼痛感是不是连香宇也感受到了?真的很痛,她可受得了?
没有管向东的异常,甜甜赶紧讨好地靠近冷天,殷勤地继续道:“天哥哥,你想吃什么?”
冷天看着这已经有7年不见的小女孩逐渐靠近,剑眉便拧紧了:“一些清淡的小粥让这小兄弟吃便可,我不用了。”说着还抱着那个小兄弟起身,大步往客居走去,心里只惦记着怀里的人儿。
虽然明知这未婚妻已经有15岁,可在冷天眼中,她跟8岁的时候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