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办公室,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快下班,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来,今天一早上还没来得及看呢,果然,有三个未接电话,一条简讯,阿莲传过来的,另外三个未接电话是个陌生号码,我先给阿莲回过电话再说。
“阿莲,你找我啊?”电话接通后我直接问她,我们很熟,清清、阿莲还有我,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清清比我小两岁,没阿莲大我一岁算是我们几个当中的大姐大,我跟清清都单身,阿莲也还没有结婚但跟结了婚没什么两样,她有固定的男朋友,随时可以结婚的。
“开完会了吗?”电话那头她问我。
“是。”我说
“我是提醒你,六月一号小果结婚,你不要忙得忘记了。”
“怎么会呢,我记着呢。”
“那就好,我可不想别人说我最好的朋友是缩头乌龟。”
“我有什么不敢去的,真是。放心吧,你朋友我胆子大着呢。没有难得倒我的墙。”
“你能这样想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妈了啊。问啊。”
“我这不是怕碰到你的痛处吗,你跟陆原风真的就没有再联系了吗?”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啊,没有。”
“都一年多了,你们没有联系也没有再见面吗?”
“对。”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久,我也没有再说话,我知道阿莲这个人,没什么事她不会这么问我的,只要是我不想说的事情,她就从来不会主动问我,除非我自愿跟她说,今天的她有点反常。
“千寻,前两天我在青阳看见陆原风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靖江就那么大点地方,遇到是很平常的事啊。”
“不平常的是,他身边有个女孩子,从行为上来看像情侣,还挺甜蜜的一起逛街。”
“这有什么,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他有新女朋友很正常啊。”
“千寻啊,我的意思是,小果结婚是有请他的。他还有可能会带着那女孩的一起去哦。不过龙千寻,你跟陆原风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都没有陪你一起逛过街呢。”
“不用担心了,他是他,我是我,莫丫根啦。呵呵,不跟你说了,我要工作啦,拜。”
收了线,我坐在位置上,我问自己,真的不要紧吗?很平常吗?原来我以为,跟我分开以后,不出一个月他会有新的女朋友,那样的话,如果痛就让我一次性痛过够吧。可是他没有,一年了还没有,我差不多也忘记了这件事情,因为我告诉自己他是爱我的,不想让我痛下去了,可是现在,在我忘了这件事以后好了一点以后,他又在我的伤口上捅了一刀,陆原风,我恨死你,你为什么不让我一次性痛够,然后第二天醒来该干嘛就干嘛,彻底的忘了你,从此让你从我的世界出局。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我尽量不上街,因为我知道靖江就这么点屁大的地方,我怕我遇到你,怕看见你拥着别的女人逛街,跟你分开后,我告诉自己简简单单的生活,就能平复我爱了你十年的心,我做到了,我把你埋藏在我心底,不去过问,不去想起,努力工作来麻痹自己,我知道自己在逃,只要能忘了你,就算逃我也要,陆原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爱了你十年。曾经我以为只有你能给我一个家,相爱六年,多么不容易,却终究还是躲不过分手的命运,是你负了我。
“进来。”哪个飒风景的人在我伤春悲秋的时候敲我的门。
“千寻,你没事吧。我敲了很久的门你都没有回应。”阿玉站在门口问我。
“没事啊,我没听到,你有事?”
“哦,是这样的,有位先生打电话到办公室里来,说是要找你。”
“你可以叫他打我手机啊?”
“他说他打了但好像没有接。”
“是谁?”
“就是那个无聊男。”
“什么,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的?还有怎么知道我们办公室电话的?”我紧张起来有点结巴。
“你的手机号码是他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了我们内部电话联络看到的,办公室的电话估计也是早上看到的吧。”
“哦,我知道了,他要是再打办公室电话过来,直接挂掉。没事了。”
阿玉出去后,我又拿出桌上的手机,难怪有三个陌生的未接电话,估计是那变态男的电话,今天早上还来过了,居然找到我办公室里来了,那就是连我上班地方都知道,我已经够烦的了,小果结婚,陆原风会带他女朋友去,我开始有点动摇要不要去参加小果的婚礼,不去不行,小果是我很好的朋友,我要是不去的话,她会杀了我的。可我要是去了,铁定会见到陆原风那对狗男女的,我怀疑我真的在他面前能够不失高傲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跟他打招呼:嗨,陆原风,好久不见,没了我你过得好吗?
一整天我都在想这个事情,直到下班,都没有想到要怎么办,结果到是想到一个,那就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像我想象的那样无所谓。就算我做得,表面是光鲜了,可是过后呢,我的内心会痛,记忆的盒子又会被打开,铺天盖地般的像我涌我。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回到家,我妈吓了一跳,以为我干嘛了。
“妈,小果结婚,你说我能不去吗?”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
“怎么,你不想去吗?”我妈答非所问。
“也不是啦。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算了。”我嘟嚷着,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我妈说,说了她可能也不明白。
“你这点心事我还不知道吗?去,当然得去,不管遇到什么人,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妈拍拍我的肩,朝厨房走去。
“那礼钱你给我报销吗?”我冲着我妈的背影大声喊道。只见我妈又折回来嘴里骂道:你个小杂窝(你这个小女孩)……被我妈骂一顿我马上来了力气,在我妈打到我之前朝院子里跑去,还边跑边叫:阿嬷救我。我阿嬷现在一定在院子里弄她养的菜。
我们家的家庭成员,我,我妈妈,我阿嬷,就我们三个,本来是四个的,在我十八岁那年,父亲离开了我们。他跟我们说,他跟村里人一起坐船去台湾,船走的第二天,台风就来了,他们乘的小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浪,结果船翻了,只有一个人逃了回来,这些都是那个命大的人回来告诉我们的。但能肯定的一点是,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父亲。
后来雨停了台风走了,村子里的人都去找,找了三天,什么也没找到,按照风俗,就把遇难的人留在家里的东西拿出来弄了个衣冠瘃,在海边烧了,算是葬礼,后来又去拜了妈祖,我妈从爸去逝那年起,每年年初都会去普陀山拜观音,在家拜妈祖娘娘。阿嬷从我父亲逝世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什么老年病一下子都全部逼出来了,不过当他得知我爸遇难后一滴眼泪也没掉,她告诉我说,我们祖祖辈辈靠打渔为生,生在海边,个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了,是海的,是妈祖的,妈祖娘娘什么时候要带走你,你就得走,我说,我们祖先不是世世代代拜妈祖吗?为什么她要带走自己的子民呢?我阿嬷说,这是命。从那以后,我不再拜妈祖,不再信佛。而我妈不这样认为,她跟阿嬷的想法恰恰相反,她说是她没有好好的拜妈祖,从比以后她要好好补偿,我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去拜,甚至还跑到南海普陀山去拜,她所求的所拜的都是祈求上天保佑我一生平平安安有个好归宿,希望阿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而她自己呢,在中年丧夫的悲痛中依然坚强为这个家活着,她有着渔家妇女所有应该拥有的传统美德,是环境只能让她选择坚强,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丧夫的不只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女人,从小时候起就要有可能随时失去亲人的心里准备。我常常觉得我妈很可怜,这里的女人很可怜,身边躺着的人,也许下秒就是阴阳两界了。又觉得她们很伟大,是环境造就了她们的坚强,给她们活下去的勇气。很多时候,我还是觉得我妈是很伟大很伟大的,甚至比妈祖还伟大。
妈祖,在闽南与台湾的人民心中,就是大过于一切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