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曾多次反复出现的从分裂割据到全国统一循环进程中最后一个分裂时期,也是地处宋、金政权与甘青草原藏族部落势力三方交界地的宕昌地区的一个特殊时期。就历史意义来说,这一时期是宕昌国之后宕昌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个时期,这个时期不仅宕昌在宋、金关系史上产生过一定的作用和影响,也是宕昌地区社会经济文化加快开发进化进程的时期,为元明清以来的发展提供了基础。因此,要了解宕昌历史发展的具体进程及其演进特点,深入探讨宋、金时期宕昌的基本历史状况就显得十分重要和必要。
周边环境与行政建置演变
唐安史之乱后,崛起于西藏的吐蕃乘大唐内乱,迅速东进,先后攻取甘青草原地带和陇右河西各地,并一度攻破唐朝首都长安。广德元年(763),包括宕昌在内的岷州各地为吐蕃占领。20年之后,唐与吐蕃会盟于清水,盟约规定:“唐地泾州右尽弹筝峡,陇州右极清水,凤州西尽同谷,剑南尽西山、大渡水。吐蕃守镇兰、渭、原、会,西临洮,东成州,抵剑南西磨些诸蛮、大渡水之西南。”宕昌在内的陇右及陇南白龙江流域完全归属吐蕃管辖占领之下。吐蕃长时期的部落化统治,使陇右大部分地区郡、县俱废,逐渐吐蕃化。吐蕃占领百余年后的唐咸通(860-874年)中,原宕州东南部的良恭县(今宕昌南阳)与阶州(今武都)、成州(今成县)地区为唐朝收复,原宕州西北部的怀道县(今舟曲峰迭乡)及与岷州(今岷县)相接的宕昌北部地区仍为吐蕃占据。北宋建隆二年(962),宋将良恭与大潭(今礼县大塘乡)两县合并为大潭县,隶属于秦州。雍熙二年(985),宋置临江寨(今宕昌临江乡),亦隶秦州(今天水市)。宕昌北部地区在吐蕃占领310年后的宋熙宁六年(1073)九月,宋将王韶收复熙(今临洮)、河(今临夏)、岷(今岷州)、洮(今临潭)、迭(今迭部)、宕等州,招纳蕃族部落,“自洮、河、武胜军以西,至兰州、马衔山、洮、岷、宕、迭等州,凡补蕃官、首领九百三十二人,首领给飧钱、蕃官给俸者四百七十二人”。宕昌地区重归中央政权管辖,但社会基本组织仍以蕃族部落势力为基础。以宕昌城关地区为界,今宕昌东南地区吐蕃占领期有百年,而北部地区吐蕃占领则达310年之久,比东南部多210年。
熙宁六年王韶收复岷、宕地区后重置岷州,同年设置荔川寨(今理川栅子山),并将秦州所领属的长道(今西和长道镇)、大潭两县及临江寨改归岷州隶属。熙宁七年(1074),又置宕昌寨(今宕昌羊马城)。元丰二年(1079)二月,在岷州境内荔川、闾井、梅川、遮阳堡(今漳县境)等处设置军马牧养监10个,牧养军马。崇宁三年(1104)复置佑川县(治今宕昌理川),并将岷州州治由今岷县城关迁往裙川。至北宋后期,今宕昌境内北部理川为岷州及佑川县治所在地,设有荔川寨、宕昌寨、临江寨,东南今南阳设有良恭镇,属岷州大潭县所辖。宕昌地区除原宕州怀道县外均在宋中央政权管辖之下。
南宋建炎元年(1127),金攻灭北宋,俘钦、徽二宗,宋熙河副总管刘惟辅兵败被杀,熙、河、洮及岷州西北部为金占领,宕昌地区成为宋、金直接对峙的边境。建炎四年(1130)十一月,宋将关师古等聚集失散的原熙、河之兵于岷州大潭即今宕昌南阳、礼县太塘一带,与吴玠等所部兵退保陇南一线。绍兴元年(1131)十月,宋、金会战陕西凤翔和尚原,金兵大败,宋前廓州知州李惟德据岷州重归于宋。但3年后的绍兴四年(1134)四月,关师古叛变,以洮、岷二州降金,岷州治所及佑川县地再度为金所据,宕昌县城东南至大潭、长道两县仍在宋控制之下,故宋岷州建置仍存。金占领岷州治所及佑川县后,改设佑州。此时,宋、金川陕西端边境以宕昌为界,东南为宋境,西北为金境。绍兴九年(1139)宋、金议和,将所占取的陕西诸路地归还于宋,吴玠收复岷州及佑川旧地后派部将李永琪据守。李永琪以岷州所在地今理川孤悬边境,人口流散,遂于绍兴十三年(1143)将岷州由今理川移置长道县白石镇即今西和县城关,因宋、金和议,为避金太宗完颜曼讳,改岷州为和州,又为区别江南和州,再改为西和州,沿续至今天为西和县。岷州州治迁往今西和后,佑川县建置仍存在。按今存礼县太塘乡庆元二年(1196)正月所立《大潭长道二八分科后碑》记载,岷州移置西和53年后仍隶县三:“长道、大潭、佑川。长道为最,户口繁多,州治在焉;其次大潭,介于河谷之间;事占川西隶宕昌,尤为蕞尔。长道八分,大潭二分,佑川在所不足录焉。”据此可知绍兴十三年后佑川县虽然仍保留建制,实际上已不存在,今宕昌县北部原佑川县地变成了宋、金交战争夺的缓冲地带。宕昌西部今舟曲、迭部至甘青草原则为先遵宋后依金的强大吐蕃部落势力。
庆元元年(1195),以迭州为中心的甘青川草原蕃族势力首领青宜可附金。其“据古迭州,有四十三族、十四城、三十余万户,东邻宕昌,北接临洮、积石”。青宜可以宋郡守政令不常,改事金,金封其为迭州副都总管,加广威将军。《金史·白撒传》载:至兴定四年(1220)白撒上书言:“宋境山州、宕昌、东上拶一带蕃族,昔尝归附,分处德顺(今静宁)、镇戎(今固原)之间。其后,有司不能从抚,相继亡去。近闻复有归心,然不招之亦无由自至。诚得其众,可以助兵,宁谧一方。臣以同知通远军(今陇西)节度使事乌古论长寿及通远军节度副使温敦永昌皆本蕃属,且久镇边鄙,深得彼心,已命遣人招之。其所遣及诸来归者皆当甄奖,请预定赏格以待之。”宕昌所处宋、金、吐蕃势力边境的这一局面,一直维持到端平元年(1234)蒙古灭金,至端平三年(1236)三月蒙古军攻占陇南,洮、岷、迭、宕番族十八族降于蒙军。不久整个中国统一于大元帝国版图内,各对立政权和地方势力不复存在,宕昌地区亦不再成为边境。
在整个宋、金对峙时期,宕昌西北地区社会基本上仍是以蕃族部落组织为基础,人口因迁徙流散而稀少,经济衰落。而东南部由于收复较早,又在宋中央政权直接统治管理之下,社会基本组织以汉族地方行政组织为基础,居民成分基本以土着、蕃族为主体,汉族人口亦有较大规模入居,人口较多,社会经济亦较发达。
边防重镇
熙宁七年(1074)即王韶在吐蕃占领310多年后收复熙河洮岷迭宕各州后的第二年,宋即设置宕昌寨。自绍兴十三年(1143)岷州由今理川迁往今西和城关后,虽佑川县仍未撤销,但“西隶宕昌,尤为蕞尔”,人口流散,赋税征收几乎全无,“不足录焉”。宕昌虽建置为寨,而佑川县却附属于宕昌,可见,佑川县实际上附设在宕昌。清康熙二十六年《岷州卫志》和康熙四十一年《岷州志》均记载:绍圣(1094-1098年)间,北宋名臣张舜民任提点秦凤刑狱时,驻军宕州城钦化禅院,因统制惠道,镇抚边土,假馆是院,开置市国马如衙门。张舜民作为统管秦凤路各州县司法刑狱、监察兼管农桑及边境茶马贸易的地方大员,将行辕衙署设在宕昌城,可见在北宋后期,宕昌已是宋最西部边境的政治中心,所处地位很高。在宋、金对峙时期,宕昌行政军事建制不仅有宕昌寨,又实际代管佑川县事,北有荔川寨,与金直接接壤,南有临江寨、花石关(今官亭化石关村)与阶州峰贴峡寨(今舟曲峰迭乡)、平武寨(今舟曲武坪)、沙滩寨(今舟曲武坪乡沙滩村)相接。由原良恭县城所设良恭镇通往西和州,由宕昌城西南官鹅沟和大河坝沟越大石山,西北由黄家路翻大石山即迭州蕃族地区(山后),均为一日程。绍兴十二年(1142),在宋、金和议定立盟约的非战争时期,驻守陇南西和、阶、成、凤四州,总部设于兴州的吴磷所部将士仍达5万人,其中宕昌所在的西和州有3000多人,阶州3000人,成州2000人。此外,在宕昌到大散关的沿边境一线,每年仲春和仲秋遣兵轮戍:成州4630人,照应秦州道路,宕昌为重点的岷州界925人,控扼熙、巩、秦之道路;凤州界3850人,控扼凤翔府一带道路。
南宋称关外四州的西和、阶、成、凤州的今陇南地区,是扞卫长江上游川蜀地区的基本屏障,始终有十多万大军驻防。金朝在秦州、巩昌一带亦有大军驻守,宋、金时战时和,互有攻进,但基本边境则是维持在宕昌到凤县秦岭大散关一线,北为金地,南为宋境。宕昌是关外四州边防线西境的交通枢纽与战略要地,东北经佑川通往金巩昌、临洮各地;西北经哈达川通往旧岷州及洮州,是南宋与甘青川草原牧业民族蕃族势力的直接通道;东北经良恭到大潭县、西和州;南有陇蜀道沿岷江、白龙江直达阶州、文州。客观地说,宕昌是南宋西部边境的西大门,失去宕昌,不仅会使当年邓艾入蜀的阴平道洞开,更会使最前沿的西和州孤悬境外。因此,宋、金对峙的长时期中,宕昌始终是重兵防守、寨堡相连的军事重镇,宋则必守,金则必攻。绍兴四年(1134)正月十九日,金兵攻入宕昌、临江寨及花石峡一线,策应宋、金在今徽县、略阳交界处的仙人关大会战,宋统领刘戬分兵抗击,金兵大败于仙人关,退出陇南。开禧二年(1206)十一月,宋四川宣抚副使、吴挺子吴羲叛变,向金出卖阶、成、凤、西和关外四州,自立为蜀王,金将完颜纲攻破佑川,又破荔川、宕昌、辛城子等寨堡,进占大潭县和阶州。吴羲被杀后,宋兵反攻收复陇南各州,金兵退走。嘉定十一年(1218)四月,金兵再次进攻宋陇南四州,金将乌古论长寿由盐川(今漳县)出兵,攻破宋马头山(在今岷县闾井一带),又破宋援兵4000于荔川寨,进军宕昌,再破宋兵2000于八斜谷(今宕昌城郊八山沟),遂破宕昌,经良恭进攻西和州。与宋相结的甘青蕃族木波部番兵3000人与宋兵退保西和城,乌古论长寿退兵。此役乌古论长寿击溃宋兵8000人,获马200余匹,牛羊30000余,器械军资甚多。地处金西北边境外的西夏数次密派使者到宕昌或经宕昌与驻守陇南的宋将联络,共谋联军抗金。嘉定十三年(1220)九月,宋与西夏联兵攻金陇右地区。宋利州(今四川广元)统制王仕信引兵发宕昌,经佑川、闾井,攻克金盐川镇,和程信等与西夏兵会师于巩州(今陇西)城下,攻城不克而退兵。直至端平三年(1236)三月,元将按竺迩进兵陇南入蜀,率兵围宕昌,宋兵守宕昌寨,因羊马城寨堡异常险峻坚固,久攻不克。寨堡在高峻、险绝的山巅,无泉水,守者穴山为道,下至溪涧(今羊马城山后秦家湾村)取水供给。元兵听到山后“涧水中有驴呜声,知其运水,于是绝其水道,城乃下”。
从王韶收复,到被蒙古攻占的160年中,包括宕昌在内的陇南社会实际处于军事化状态。王韶收复熙河洮岷后,就保留了民兵性质的番兵和弓箭手。政和四年(1114),朝廷曾诏令以上地区,对所有弓箭手、番兵常给优恤,逃亡者速招捕,贫乏者给以贷借。驻军将领如对此失职,以军法惩处。南宋初,朝廷诏令在宕昌所在的陇南阶、成、岷、凤四州招募壮丁为兵,形成民众严重负担,四川制置使郑刚中奏停招募,民众欢呼跳跃,声震山谷。但大规模编练民兵称为“忠勇”。北宋时规定陕西陇右各地编练义勇民兵办法为:“凡主户,三丁选一,六丁二,九丁三。年二十至三十材勇者,止涅手背。以500人为指挥,置指挥使、副二人,正都头三人,十将、虞侯、承局、押官各五人,岁以十月番上,教阅一月而罢。”民兵轮番戍边,分为五轮,每轮300人。秋防,以八月十五日至十月罢;春防,以正月十五至三月罢。周而复始。后沿边为四轮,每年秋冬,各用一轮屯戍。遇本处正兵缺,即勾抽或挪往他边守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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