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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硬纸盒之谜

为体现我的伙伴福尔摩斯先生超人的智慧,我在挑选案例时,总是尽力选那些看起来简单而事实上复杂、可以体现他聪明才智的案例。下面我将要对读者讲述的就是一个离奇而又惊心动魄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八月里,那天非常炎热,贝克街似乎就是一个燃着火的大炉子。太阳照射在街那边一幢黄色砖头的屋子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们屋子中那扇百页窗开了一半,福尔摩斯在沙发上半躺着,把第一班邮差送来的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你看到报纸上的那则小消息没有,大概是说住在科罗依敦十字街的那位咯辛小姐收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邮件。”福尔摩斯终于放下了报纸。

“有这么一则消息吗。”

“哦,肯定是你没看到,喏,就在这儿,财经消息栏中,最好你能念出来。”

我将他扔过来的报纸拿起来,念着他指出的那段文字。题目为“恐怖的邮件”:

居住在十字街的苏珊·咯辛小姐遭到一起恶作剧的伤害,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查明发生这件事的真正原因。昨天午饭过后,大概两点钟,邮递员给她送来一个邮包,用棕色的纸包着。里边是一个硬纸盒,并装满了粗盐。咯辛小姐将粗盐倒掉,两只非常新鲜的人耳朵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感到既惊讶又害怕。邮件上没署邮寄人的名字,只知道是在昨天早上从贝尔伏斯特寄出的。更不可思议的是,咯辛小姐虽然五十多岁,但她仍是孤身一人,并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基本上没有亲朋好友,所以几乎也没有谁给她寄邮件之类的东西。许多年以前,她曾在彭基住过,而且把几间房间出租给了三个年龄并不大的医学院的学生居住。但后来她把他们撵走了,因为他们总静不下来,而且生活没有一点规律。警方怀疑很有可能是那三个年轻大学生对咯辛小姐进行报复,他们也许想解当年的怨恨,才从解剖室中弄到两只耳朵邮给她,故意吓她。这三名大学生家住北爱尔兰,咯辛小姐也没有忘记他们是贝尔伏斯特人,所以这个推理应该可以成立。此时,警方也在迅速调查此事,最出色的警探之一雷斯垂德先生是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我念完之后,福尔摩斯说道:“我们现在该谈谈我们的朋友雷斯垂德了。就在今天早上他让人送给我一张便条,内容是:‘我觉得你非常适合处理这桩案子。我非常想早日把这件案子调查清楚,但却不知该从哪儿下手。不过,我们早已通知了贝尔伏斯特邮局,可是他们那天处理的邮件太多,对这个邮件一点印象也没有,也对寄这个邮件的人没有丝毫的印象。那个盒子是甘露烟草盒,但这个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作用。对医学院那几个大学生的怀疑倒有些道理。你如果有空请到我这里来一下,我一定会非常高兴。今天我要么在警察局,要么在咯辛小姐家。’华生,你有何意见?想不想顶着酷暑与我一起到科罗依敦去一趟,或许你的记事本又可以增加新的内容了。”

“我正愁无事可干呢。”

“太好啦!请你马上按一下铃,吩咐仆人将你我的靴子送上来,再备一辆马车。我该去换身衣服了。”

当我们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天正下着小雨,因此当我们到达科罗依敦的时候,那儿比城里凉爽多了。在出发之前,福尔摩斯给雷斯垂德先生发了一份电报,因此我们一到站,他就在那儿等着我们。他和以前一样精明能干,他身上具备优秀侦探的素质。大约五分钟之后,我们就来到了十字街,也就是咯辛小姐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条清洁而整齐的街道,而且非常的长。两层高的砖瓦楼房分布在街道两旁。石头做的台阶都呈白色。门口聚满了穿着围裙的妇人,这儿三个,那儿五个地闲聊着。大约走了一半的路,雷斯垂德在一扇门前边停下来,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女仆马上开门将我们带到前厅,那儿坐着一个相貌和善的妇女,她有一双大大的灰色眼睛,眼神非常温柔,额前垂着花白的卷发,她就是咯辛小姐。一件没有绣完的沙发靠垫搁在她的膝盖上。旁边的一把小椅子上放着一只装满彩色丝线的篮子。

“那些恐怖的东西都在房子外边,”她见雷斯垂德进来便说道:“我请你将它们都拿走。”

“等福尔摩斯先生当着你的面看过后,我就把它拿走。”

“为何要在我面前看,警官先生?”

“因为他也许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别问啦!问我也不起作用。我早就告诉过你,对于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得没错,咯辛小姐,”福尔摩斯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都快被这件事给烦死了。”

“的确是这样,警官先生。我是个喜欢安静的女人,况且我早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见到我的名字登在报纸上,警察来往于我家,我真的感到好稀奇。我可不想将那些讨厌的东西拿到房子里边来,雷斯垂德警长。你们若是想看就到房子外边去看吧。”

在屋子后边的小花园中有一间小棚子。雷斯垂德先生将一个黄纸盒从里边拿了出来,一层棕色的纸包在盒子外边,另外,还有一节绳子。花园小径的末端有几把小椅子,我们便坐在上边,福尔摩斯就把雷斯垂德给他的每一样物品一个个作了仔细检查。“这节绳子非常有趣,”他拿着绳子,在阳光下看着,并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雷斯垂德先生,你仔细瞧瞧这节绳子。”

“用柏油涂过。”

“很对,这是一条用柏油涂过的绳子。你曾告诉过我,这条绳子是咯辛小姐用剪刀剪断的,关于这点,从绳子的截断处可以看出来。而且相当重要。”

“我倒没觉得这有何重要的。”雷斯垂德说。

“这个打得非常别致的结,还没有改变原样。”

“打得非常好看,这点我早就看到了。”雷斯垂德沾沾自喜地说。

“就说到这吧。”福尔摩斯笑着说道,“现在你可以瞧瞧这包装纸。这是棕色的,有非常浓的咖啡味。你说什么?这一点你都不知道?再者这地址歪歪斜斜的:‘S·咯辛小姐,科罗依敦,十字街。’写字的笔非常粗,或许是J牌的笔。墨水也非常不好。科罗依敦的‘依’都写错了,原本写的‘i’,然后又改为‘y’。这份邮件应该是一个男子邮出的——笔迹非常有力——这个人文化程度比较低,科罗依敦相对他而言非常陌生。嗯,盒子是半磅装的甘露烟草盒,呈黄色,在盒子的下边有两个大拇指的印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看得见的印痕。盒中全是粗盐。是那种用来腌制皮革和劣制食品的粗盐,下边就是那些让人恐怖的东西。”

说完,他将那两只耳朵取出来,搁在膝盖上,细心地观察着。我和雷斯垂德分别站在福尔摩斯两边,半弯着身体,一会儿看看这些恐怖的东西,一会儿又看看我们朋友那张沉思状的脸。后来,他将那两只耳朵又装进盒子之中,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儿愣。

“不过,你应该早就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他说道,“这并不是一个人的两只耳朵。”

“没错,我早就知道。可是假若是医学院的那些学生玩的恶作剧,将两只不是一对的耳朵当成一对邮过来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而且非常简单!”

“非常正确,可是这并不是恶作剧。”

“你肯定事情是这样的吗?”

“你的那种想法,早被推理的结论给否认了。解剖室中的尸体都是经过了防腐处理的,但是这两只耳朵却没有经过这样的处理,而且这两只耳朵非常新鲜,割下它们的器具也相当的钝。如果是医学院的学生做的,绝不会是这种情形。另外,懂医的人绝不会用粗盐防腐,而是用福尔马林或蒸馏酒精一类的东西。我再次申明,这绝对不是所谓的恶作剧,而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人命案。”

听着我朋友的话,看看他越来越严肃的脸,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段独特的开场白,让我觉得这个案子非常棘手。但是雷斯垂德先生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像并不完全同意福尔摩斯的观点。

“对于恶作剧的推测的确有人不赞成,这是可以理解的,”雷斯垂德说道,“可是对其他的推测,有更多不同的看法。我们都知道,以前咯辛小姐住在彭基时,日子一直都过得特别清静,后来到这儿来生活的二十年亦是如此。那个时候她基本不出门。罪犯究竟为何要将自己作案的证物邮给她呢?尤其是关于这件事她和我们一样了解甚少。除非她就是一个出色的演员,一直都在演戏。”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福尔摩斯回答道,“依我的想法,我先假定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有两个人被杀害,一个是女的,因为有一只耳朵非常精小,玲珑,还有戴耳环的孔;另一个是男的,因为另外的一只耳朵非常的黑,显然是太阳晒的,上边也有一个孔。不过我们没有听到关于他们任何的传闻,那么可以假定他们早就死了。今天是礼拜五,东西是礼拜四清早邮出的,由此可以知道惨案是在礼拜三或礼拜二发生的,也许还早一些。如果那两个人都遭到杀害,把犯罪的物证邮给咯辛小姐的就只有杀人凶手了,其他的人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们暂且把这个寄东西的人假设为我们要找的人。但他绝对有充足的理由将那些东西邮给咯辛小姐。到底是何缘由呢?一定是想让她知道他已做了某件事,或者是想让她伤心吧。但是假如真的如此,做这件事的人,咯辛小姐就肯定知道。可是她真的知道吗?对此我非常怀疑。如果她知道那个人,那么她早应把耳朵藏起来,让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我的意思是,如果她想掩护凶手就一定会这样做;如果她没有掩护凶手的意思,她就会告诉我们一切,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他说话时的速度非常快,声音非常大,眼睛盯着花园的篱笆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向屋子里走去。

“我要向咯辛小姐问几个问题。”他说道。

“这样的话,你们暂时就呆在这儿吧。”雷斯垂德说道,“我还有一点小事要处理,该问的我也都问完了。如果有什么事,请到警局来找我。”

“去火车站的路上,我们可以顺便到你那儿去。”福尔摩斯说。没过多久,我和他就来到了前厅,咯辛小姐仍静静地坐在那里,专心地绣着她的沙发靠垫。见我们又回来了,她停止了手中的活,将沙发靠垫搁在她膝盖上边,她用带着疑问的眼神打量着我们。

“福尔摩斯先生,我想这一切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咯辛小姐说,“那些东西绝对不是邮给我的。我告诉过伦敦警察厅来的那位先生好多次了,但他总是一笑了之。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得罪任何人,不可能有人来捉弄我!”

“咯辛小姐,我与你有相同的看法,”福尔摩斯边说边在她旁边坐下。“我觉得也许是……”他忽然停止了说话,我奇怪的向周围看了看,发现他正注视着咯辛小姐的侧面,而且显得非常的感兴趣,脸上流露出惊奇和满足。可是当咯辛小姐由于他偶尔停止讲话而回过头想看个明白时,他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我也专心地看着她那梳理得特别整齐的头发、精致的帽子、漂亮的金耳环和那张温和的脸,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我的朋友为何那般激动。

“我问一两个问题——”

“哦,天啊,你们把我问得烦死了。”咯辛小姐非常生气地大声喊着。

“我敢肯定你还有两个妹妹吧。”

“你怎么知道的?”

“从壁炉上的一幅三位女士的合影上知道的,而且我刚进来时就看见了。那里边肯定有一个就是咯辛小姐你啦,另外的两位与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道还有必要问有没有血缘关系吗?”

“确实如此,你所说的都非常正确,我是她俩的姐姐,她们的名字分别叫莎拉和玛丽。”

“我这有一张你妹妹和一个男子合拍的相片,是在利物浦拍的。从那个男子的服装可以知道,他是一名水手,而且是远洋轮上的。我还知道,那时你妹妹还未出嫁。”

“你对事物的观察真是非常仔细。”

“这是职业的需要嘛。”

“确实如此,你说得一点没错。不过,几天之后,玛丽和那个叫吉姆·布劳内的男人结婚了。他爱她简直爱得疯狂,以至于一段日子见不到她,就会难受得要死。因此,他在伦敦至利物浦的船上当了一名船员,以便能和她长时间厮守在一起。”

“噢,那艘船是否名叫‘征服者号’?”

“错了,应该叫‘五朔节’号,我听别人都这么叫。吉姆来这里探望过我一回,是随船来的,那时,他正开始戒酒。但是后来,他一来到岸上就开始喝酒,并且只要喝一丁点酒他就会醉。唉,自从他又染上酒瘾之后,安宁的日子从此就消失了。首先他与我断了联系,然后又与莎拉吵嘴。现在,甚至玛丽也不与我联系,她们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

非常明显,咯辛小姐将她感受颇深的往事都告诉了我。她与许多的单身女子一样。起初都是非常不好意思,但过一段时间之后话都特别多。她告诉我们非常多有关她妹妹妹夫的事情,后来又转移话题,谈到她以前的房客,也就是医学院的三位大学生。她谈了好长时间,还将他们的姓名和就读学院的名称都告诉了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听得非常专心,并经常问一些问题。

“你那个名叫莎拉的妹妹,”福尔摩斯问,“你们都未结婚,为何不在一块生活呢?”

“唉,你不了解我妹妹的脾气!不然你决不会觉得奇怪。当初,我到科罗依敦时,想过和她住在一起,可两个月之后,我们怎么也合不来,只好分开。我不愿在别人面前对自己的亲妹妹说三道四,可是她的确什么都爱插一手,并且有时弄得让人非常难堪。”

“刚才,你曾说过她与你在利物浦的亲戚闹过别扭。”

“对呀。在有一段日子里,他们是形影不离的好伙伴,为了与他们更亲近些,她竟住到了利物浦。不过现在已不是这样,她对吉姆·布劳内总是恶语相伤。在住在这里的最后六个月中,除了没完没了地说吉姆·布劳内不该喝酒和耍手腕,其它的就什么也不说。我想也许是布劳内觉得她太爱唠唠叨叨,而且从来不经过大脑就直截了当在说出来,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开始闹别扭。”

“咯辛小姐,非常感谢你,”福尔摩斯边说边轻轻地站起来,“我还没忘记,你刚刚说过你那个叫莎拉的妹妹在沃灵顿的新街居住吗?一件与你没有一点点关系的事把你牵扯了进去,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非常难过。再会!”

我们走出门的时候,正好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福尔摩斯对车夫招呼了一声。

“这儿距沃灵顿有多远?”他问车夫。

“先生,仅仅约一英里的路程。”

“太好啦。华生,快上车吧,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好机会。尽管这桩案子不复杂,可是还有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细节需要说明。路过电报局时请停一下车,车夫。”

福尔摩斯先生快速地到电报局发了一封简短的电报,然后,又回到马车上,并一直都靠在马车的座位上,阳光从车外射进来,他把帽子盖在脸上。在一所住宅前边,车夫停了下来,这所住宅与我们刚刚离开的那所简直是一模一样。我的朋友让车夫稍等一会儿,他跳下车,正准备敲门时,门却打开了。一位年纪不大的绅士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头上的帽子非常光亮,表情严肃。

“萨拉小姐生了非常厉害的病,”他说,“从昨日开始,她的头就一直疼。作为她的私人医生,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见她为好,包括其他的任何人,要见也要等到十天之后。”说完这些,他戴上手套。关紧大门,迈着大步朝街头走去。

“噢,说不可以见那就不见吧!”福尔摩斯有几分得意地说。

“或许她还有不想说给你听的事。”

“我本来就没想过还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我仅仅来拜访她一下而已。况且,我敢说我要的东西都有了。车夫,我们该吃午饭了,把我们带到一家高级一点的饭店去。过一会儿,再到警察局去探望一下我们的伙伴雷斯垂德先生。”

我们一块吃了一顿非常快乐的午饭。吃饭的时候,福尔摩斯不断地说着有关小提琴的话题,对于其它的却没说一个字。他异常兴奋地告诉我,他买那把斯特拉帝斯小提琴的过程。他还告诉我那把小提琴没有五百畿尼买不来,但他仅仅用五十五先令就买回来了。我们在饭店里呆了一个小时,边饮着红葡萄酒,边听他谈着小提琴,谈着帕格尼尼,还有他自己的许多传闻。到达警察局时,刺眼的阳光已褪去,这时已是傍晚了,等候我们到来的雷斯垂德先生早就站在门口了。

“有你一份电报,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先生说道。

“哈哈!等的就是这个!”他立刻撕开电报,快速地看了一遍,过后又将电报揉成一堆,塞到衣袋中。“等的就是这个!”他又强调了一遍。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你说什么?”雷斯垂德先生十分诧异地看着他,“别开玩笑了。”

“你看我何时这样认真过。这桩案子非常奇怪,但是我认为这件纷繁复杂的事情我都弄明白了。”

“那凶手是什么人?”

福尔摩斯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在后边写了几个字,顺手抛给了雷斯垂德。

“他的名字就在上边,”福尔摩斯说,“如果去捕获他,最早也要等到明天夜里。如果说到这桩案子,请你不要提到我,因为这桩案子太简单,不在我的侦查范围之内。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华生。”说完,我们迈着大步向车站走去。雷斯垂德仍站在那儿,兴奋地看着福尔摩斯抛给他的那张名片。

那天夜间,我和福尔摩斯正在贝克街的住所旁边抽着雪茄并闲聊着,歇洛克·福尔摩斯忽然说道:“这桩案子与你在《血字的研究》和《四签名》中记录的那件案子有些相似,我们必须由结局倒过去找缘由。我已经给雷斯垂德写了一封信,让他给我们一份所需要的详细案情记录。不过只有等他抓到罪犯以后,才可以得到那些细节情况。尽管他的推理能力不怎么样,但是像捕获犯人一类的事,他绝对能做好,他只要清楚应该做什么,他便会义无反顾地做下去,如一条猎犬般顽强。他在伦敦警察厅平步青云,也正是由于他这份执着的精神。”

“这么说,这桩案子还要继续下去啦?”

“差不多结束了。尽管对那个受害者我们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但是罪犯的名字我们已知道。我想你也猜出凶手是谁了吧。”

“我想那个在利物浦轮船上当船员的男人——吉姆·布劳内就是你怀疑的人吧?”

“不仅仅是怀疑。”

“但是我只发现了一些表面现象,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与你恰恰相反,我什么都明白。还是告诉你我的推理过程吧:你应该没有忘记,当初我们开始负责这桩案子时,头脑里什么也没有。但这对案件的侦查非常有利,因为我们不会受到前边任何观点的影响。我们必须从零开始,细心地调查,并逐渐推出结论。最先进入我们眼帘的是什么?一位小姐温柔可敬的脸,简直单纯得如一眼可见底的小溪;接着我看见墙上那张相片,因此知道这位小姐是姊妹三个。就在那时我一下子明白了,那只神秘的纸盒是要邮给她的某一个妹妹。但是我仍然把这个想法放在一边,我既能否认它,也能肯定它,这都在于我。后来我们来到花园之中,见到了黄色纸盒中装着的那个奇怪的东西。”

系在盒子上的那条绳子是轮船上用来缝制风帆的绳子,而且还有一股非常浓的海水味。还有那个结,是水手们一惯打的那种。那只男子的耳朵上有戴耳环的孔,而海员一般都戴耳环;还有那个邮件是从港口寄出的,因此我敢断定这个案子中的男受害者肯定是一名海员。

当我查看邮件地址的时候,我知道是要邮给S。咯辛小姐的。不过,S应该是在小姐的名字前边,不过那个S亦可以代表其它的什么人。假如真的如此,我就必须按照新的线索开始新的调查。因此我又返回屋子里,决定澄清事实真相。在我正准备对咯辛小姐说那个邮件是错邮给她的时候,我却一下子停住了,你应该没有忘记,因为我发现的事情让我异常地惊讶,与此同时,我缩小了我的调查范围。

作为一名医生,华生,你应该清楚耳朵是人身体各部位中变化最大的。任何一只耳朵都有它的特点,绝不会与任何一只有相似之处,这个规律好像早已形成。为了这个规律我去年在《人类学杂志》上还发表了两篇专题论文,你可以找着看一下。所以,我是用专家的眼光检查盒子中的两只耳朵的,而且记下了它们的特征。因此,当我看见咯辛小姐的耳朵与我不久前仔细检查过的那只耳朵那样的相像时,我真的感到异常吃惊。这一定不是巧合:耳廓一样长短、上耳垂曲线也是一样的宽窄、另外内软骨的旋圈也没有什么区别。因此这些最常见的特征都说明这是具有相同血缘关系的耳朵。

不可否认,我立刻想到了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它表明死者和咯辛小姐一定是亲属关系,并且是近亲。所以我就与咯辛小姐闲聊起来。你应该不会忘记她当时对我们所谈的那些事情,那都是十分重要的线索。首先知道她有一个叫莎拉的妹妹,并且从她那搬走没多长时间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东西是邮给她的。后来她又告诉我们,她的三妹玛丽嫁给了一位船员,还知道有一段时间,莎拉和船员的关系非常密切。莎拉为了和船员布劳内亲近一些,不顾一切地搬到利物浦去住。可是由于一场纠葛,他们又分开了,而且好几个月都未往来。假如布劳内要给莎拉邮什么东西,一定会按她原来的地址邮。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我们不但知道有这样一个船员的存在,还知道他是一个非常情感化的男人——你不会忘记他为了不和他的妻子相隔太远,舍弃了一份非常好的工作,而选择了当一名普通的船员,另外还经常喝得烂醉如泥。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的妻子已经遭到杀害;另外一位男子,假定也是一个水手,而且一起被杀害,我们马上就可以推断出嫉妒是杀人的主要动机。但是他为何要给莎拉·咯辛小姐寄去杀人的证物呢?也许是由于她在利物浦居住时埋下了这场谋杀案的祸根。你应该知道贝尔伏斯特、都伯灵和华特弗得是这条航线的停靠码头。我们暂时假定这件案子的凶手就是布劳内,而且在案发之后立即上了‘五朔节’号,他可以邮寄东西的第一站就是贝尔伏斯特。

到目前为止,另外一种推测也有可能。尽管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我仍然打算在进行深入调查之前,应先将这个搞明白;那只男人的耳朵也许是布劳内的,也就是说那个没有成功的第三者也许将布劳内和他的妻子都谋杀了。这所有的推测既有可靠的地方也有不可靠的地方。因此我发了一份电报给我那个在利物浦警界工作的朋友阿尔复,让他帮我调查一下布劳内的妻子在不在家里,布劳内先生是否上了‘五朔节’号。做完这些之后,我们又去沃灵顿探望莎拉女士。

起初我只是由于好奇,想瞧瞧她们姐妹的耳朵究竟如何相似;另外想从她那儿得到一些新的重要线索,不过对此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她一定在两天前就知道了邮件的事,因为全科罗依敦没有谁不知道此事的,那件邮件究竟要邮给谁,只有她最清楚。假如她打算伸张正义的话,她应早就来警察局报案了。无论怎样,我们有义务去探望她一下,因此我去了却没有见着她。听到的是她病倒、发烧的消息,这个邮件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此时,什么都非常明了,那个邮件意味着什么她非常明白。警方如果想让她帮助破案,仍需过一段日子。

“但是,我们不需要她的帮助,警察局已经有了结果,只等着我们去呢。是我叫阿尔复发电报到那儿去的,他提供的线索比谁的证词都有用。这三天之中布劳内的妻子家没有人进出,附近的居民都猜想她可能看望她的姐姐去了;布劳内上了‘五朔节’号,这从船务处得到了证实。我想了一下,这艘船到达泰晤士码头要到明天晚上,他只要下船,雷斯垂德就会把他带走。我相信到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想法实现了。过了两天,他收到了雷斯垂德寄给他的一封短信和许多张用大页书写纸打印的文件。

“他被雷斯垂德抓获了,”福尔摩斯转过头看了看我,“你也许对他所说的非常感兴趣吧!”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按照我们(这个‘我们’用得太绝了,华生。)制订的方案,昨天下午六点钟,我到达泰晤士码头,查访了‘五朔节’号。利物浦、都伯灵和伦敦轮船班轮公司是它的领导机构。经过查问之后知道有一个名叫吉姆·布劳内的船员在那艘船上,并且因为此行他有许多异常的行为,被船长停职。我们找到他时,见他在床边的箱子上坐着,两手抱着脑袋,并不住地左右摇晃着。他长得又高又大,显得非常强壮,皮肤黑黑的,不过胡子却刮得很干净。他一见我就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对藏在拐角处的水上警察吹哨招呼了一声,可是这个人好像一点也不在乎,默不作声地将双手伸了出来,等着我给他戴上手铐。他和他的箱子一起被我们带到了监狱,我原以为会发现一些他犯罪的证据,但却只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大刀,这种刀其他的许多水手也有,除此就没发现任何可以作案的东西。但是我们也不需要任何证据了,因为一将他带到检察官那儿,他就坦白了一切,我们安排速记员如实记录了一切。我们将其复印三份,寄给你的是其中的一份。事实上证实了:一切都如我们推测的一样,这个案子没有一点复杂可言,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协助我们侦破了此案。

致以诚挚的祝福

您忠实的G·雷斯垂德书

“嗬!案子不复杂,”福尔摩斯说,“但是我想他在叫我们去时,绝对没有此种看法。无论如何说,我们还是瞧瞧吉姆·布劳内是如何为自己申辩的吧。他在谢尔维尔警察局的蒙特哥麦警官那儿的供词都在这里。它是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非常好。”

我有何要讲的吗?绝对有,而且要讲的非常多。我要坦白所有的事情内幕。你们可以用绞刑或将我一个人留在宛和,不过你们无论用哪种方式对我都不重要。实话对你们说吧:我做完那件事之后,就从未合过眼,怎么也睡不着。那两张面孔不断变换着在我眼前浮现。有时浮现他的面孔,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浮现她的面孔。他紧锁着双眉,黑黑的,但那只白羔羊——她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因为她以前看到的那张脸上只有爱恋,而现在看到的是充满杀气的面孔,她感到惊讶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一切全是莎拉惹的祸,真希望我这颗支离破碎的心发出的最后咒骂可以应验在她的身上,把她的血烂掉吧!我并不是想为自己申辩什么。我又染上了酒瘾,这和畜牲没什么区别,但是如果那个可恶的女人不从中作梗,她一定可以原谅我,用力地抱住我,如藤缠树那样。就由于莎拉非常爱我——祸源就在此——她非常喜欢我,但当她知道在我眼中她的全部生命都不如我妻子的一根脚趾时,她的爱就变成了仇与恨。

她们姐妹三个人之中,心地善良的要算老大,像魔鬼一样恶毒的就是老二,如天使般可爱的就是老三。玛丽嫁给我的时候才二十九岁。莎拉三十岁。我们结婚后,过着非常幸福快乐的生活,我的太太是整个利物浦中最好的。一天,我们邀请莎拉到我们家来玩一个礼拜,但她却将一个礼拜变为了一个月,而且就这样一直住在我们家,最后变成我们的家庭成员。

那时,我把酒给戒了,并存下了一些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可是,我没有料到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样子!我真的没料到会这样!

那个时候,我礼拜日总是在家中,偶尔遇到船要等货,一个礼拜我都会呆在家中,因此常常看到我的莎拉姨姐。她身体窕窈,肤色略呈黑色,机智且恶毒。她常常高扬着头,一幅非常清高的样子,眼睛非常的亮,如灯火石迸出的火花一样闪烁着。不过我可以发誓只要我的太太在,我根本就没将她放在心上,希望上帝能饶恕我。

有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特别希望和我单独相处,有时还缠着我与她去散步,但是我从未产生过什么非分之想。不过,有一天夜晚我终于清楚了。那天,我从船上归来,发觉玛丽不在,但莎拉却在。‘我太太到哪去了!’我问她,‘噢,她到外边付账去了。’我有些心烦地在房子中走来走去。‘你一眼看不到你太太就心烦意乱,吉姆?’她说,‘你甚至一分钟都不想与我在一块,真的让我太伤心了。’‘没什么,我的小女孩。’我边说边向她伸出我的双手。但是她马上用两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手热得像发烧一般。我凝视着她的两只眼睛,这时我什么都明白了。她没必要说什么,我也没必要说什么,仅仅将眉头皱了一下,并将两只手抽了回来。她默不作声地在我旁边呆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肩,说:‘老吉姆太稳重了!’说完就讽刺地笑了笑,向屋外奔去。

从那以后,莎拉心中就充满了对我的仇恨,她确实也是一个歹毒的女人。但当时我太傻了,竟没赶她走,也从未对玛丽说起过,因为我清楚她会因此而非常难过。一切好像都未改变。可是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玛丽有些异样。她以前是那样地信任我,那般的单纯、可爱。但现在却显得那样的奇怪、多心,对我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谁给我写的信、甚至口袋中放着的东西这一类的小事,她都会追根问底。她越来越刁钻,脾气也越变越大,动不动就发怒,和我斗嘴,我总是被她搞得莫名其妙。这时,莎拉总是躲着我,但玛丽却总与她在一块。今天,我才知道她是怎样精心策划一步一步地摧毁我与玛丽之间的感情,但那个时候我简直与瞎子一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此,我不再戒酒,又开始饮酒。如果玛丽像以前一样,我绝对不会这样做。这样,她终于有厌恶我的理由了,我和她之间的裂痕也日益增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历克·菲尔巴恩搅了进来,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最初,他到我们家来是为了看莎拉,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便来探望我们,因为他这个人非常会取乐别人,到处都有他的朋友,他穿着时髦,神情高傲,蓄着一头卷发,精神却非常地好。这个世界上有一半的地方他都去过,知道的东西非常多,而且非常健谈。我相信他是个好朋友,身为一名海员,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地有礼貌、我想他在船上一定不是一名普通水手,而是一名高级职员,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在我们家来来往往,我从未想过给我带来灾难的就是他那种和蔼机智的风度。后来,有件事让我终于起了疑心,从那时起我也就远离了平静的生活。

不过那件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那天,我突然走入客厅之中,刚进去时,就看到玛丽充满兴奋的脸,可是那种神情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因为她看清走进客厅的是我后就满脸失望,扭头离开了。但我已明白了一切。她错认为我是阿历克·菲尔巴恩。如果当时他在那儿的话,我一定会干掉他的,因为我一发怒就如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玛丽从我的目光中看到了恶魔般的凶狠。因此,向我奔过来,用手轻轻地拉着我的衣服角。‘别这样嘛,吉姆,别这样嘛!’‘莎拉在哪里?’我问。‘在厨房里边呢。’她说道。‘莎拉’,我一边喊着一边向厨房走去,‘从现在开始,不允许阿历克·菲尔巴恩踏进我们家半步!’‘什么原因?’她问道。‘因为这是我定下的规矩。’‘是这样!’她说,‘如果我的朋友不可以来这个屋子,那我当然也不可以。’‘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说,‘但是如果这个阿历克·菲尔巴恩敢在我家出现,我一定会割下他的一只耳朵送给你当礼物!’她当时一句话也没说,那天晚上就从我家搬走了,我想一定是我的神态把她吓住了。

唉,直到今天我仍不清楚这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是心地歹毒,她以为怂恿我的太太去乱来就能使我和太太隔阂起来。离开我家后她在距我家两条街远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将空余的房间租给了水手。之后,菲尔巴恩经常到那里去,我的太太也常常去和莎拉以及他一块饮茶。我不知道我的太太多长时间去一次,有一次我偷偷地跟在她后面,突然闯了进去,菲尔巴恩害怕得如一只胆小的臭鼬鼠,偷偷地从后花园中越墙而逃。我对我太太凶狠地吼着:如果再让我看见他们在一块,我就杀死他。我拽着她就向家走去,她边走边哭泣着,全身都在颤抖着,脸如纸般苍白。我和太太之间已不存在丝毫的爱恋。我非常明白她对我怕恨交加,每当我因此而去饮酒的时候,她就会讽刺我。

由于这件事情,莎拉感到她不能再住在利物浦了,因此搬走了,搬到她在科罗依敦的姐姐那儿,这是我后来知道的。我家的情况仍是那个样子,直到上个礼拜的时候,一场灾难降临了。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我所在的航船——‘五朔节’号在外航行了七天之后,船上的一只大桶松开了,导致一根横梁与之脱节开来,我不得不到港里边修理了一天。我从船上下来就准备回家,在途中我还暗自想着一定会给太太一个惊喜,而且期待着见到她兴奋的表情,因为我这么短的时间就回家了。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我家所在的那条街。在这个时候,我身边驶过一辆马车,我一眼就看见玛丽坐在里边,在那个菲尔巴恩身边,高兴地说着笑着,我站在人行道上怒视着他们,他们丝毫没有察觉。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现在回想起这些,就如一场恶梦。那段日子里我的酒瘾越来越大。另外与这件事又搅和在一块,把我的脑袋简直搞得快裂开了。现在我觉得似乎有像船员用的铁锤子那样的东西在我脑中敲打着。那天上午,有如尼亚加拉大瀑布一样的响声一直在我的耳中回荡着。

因此,我不由自主地在那辆马车后追着。并且那个时候,一根沉沉的橡木拐杖早被我紧紧地握在手中,实话告诉你们,那时怒火在我心中燃烧着,可是追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脑子一转,不如离他们远一些,这样我便能瞧见他们,但他们却瞧不见我。一会儿,我就到达了火车站。售票处的人非常多,甚至连走路的位置也没有,因此我就在距他们不远处他们也没发现。他们买了火车票,上了去新布莱顿的火车,我也买了同样的车票,不过我的位置距他们有三节车厢远。到达新布莱顿之后,他们在阅兵广场上快乐地散着步,我跟在他们后边,距离一直没超过一百码远。那个时候天气非常炎热,他们以为水上会凉爽一些,于是就租了一条船打算去划。

真是上帝也在帮我。那个时候正好有些雾,相隔几百码就看不清任何东西。我也同样租了一条小船,紧紧地跟在他们后边。我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他们小船的影子,并且我与他们以同样的速度划着船,在我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在距岸边一英里多的位置。雾笼罩在我们的周围,像帷幕一般,我们正处在这个巨大的帷幕中间的地方。噢,我的天啦,他们在看清楚我在朝他们划近的时候,那两幅面孔是多么古怪啊!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刻,她大声地尖叫着,但他却像神经失常一般,抓起船桨就向我打过来。我猜想他一定是发觉了我脸上的杀气。我躲开了他扔过来的船桨,迅速地用拐杖朝他打了过去,打得他脑浆四溅,像一个开了花的西瓜。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我仍然决定放过她。但是她却趴在他的身上,搂着他大声的哭着、喊着‘阿历克’。因此我又打了她一杖,她趴在他身上再也不能哭,也不能动了。那个时候,我如一头饥饿的野兽。假如那时莎拉也在那儿,我敢说她一定也是死路一条!我拿出刀子,而且——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当时,我还反复地想着等莎拉见着这些因为她一手造成的惨剧时的心情,我产生了一种快感——是野性的那种。后来,我将那两具尸体绑在那只船里边,并打掉一块船板,我站在船上,直到看着它沉到水底。我非常明白,船主绝对会以为他们已经划出了海,并在雾中迷失了方向。我整理了一下自己,来到岸上,然后又登上轮船,谁都不知道我做过一些什么事。我在那天夜间就将给莎拉的邮件备好了,第二天一早,我就从贝尔伏斯特邮走。

“都告诉你们了。所有的案情你们也都弄明白了。你们无论是绞死我,或是采取其它的方式都可以,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将时间拖得太久了。我不能合上双眼,不然就会看到盯着我的那两张面孔——那种神态就是我的小船穿过层层白雾到达他们那儿时,他们瞧见我时的那种神情。我干掉他们的时候,是那样的干脆利落,但干完之后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我仍过着昨天夜晚那样的日子,也许在天亮之前,我要么神经失常,要么就结束生命。你会将我独自一人关在监狱之中吗?警官先生。我求求你啦,千万别那样对我!请你们用最痛快的方式解决掉我吧。”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华生。”福尔摩斯一边将手里的文件搁下,一边严肃地说道,“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看来我们对人类的思想活动还不太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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