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打开黑莓，首席执行官布赖恩的一条电子邮件显示出来：“威尔逊，和往常一样，你和你的团队今天表现得很棒！”（Wilson， as alw ays， you and your team did an outstanding job today）。看到了布赖恩的电子邮件颇有感触。
他所提到的我和我的团队的表现，指的是昨天我和三个产品生命周期管理主任联手在全公司的领导干部会议上做的一个报告。公司的领导干部会议含主任级在内的干部大约200人，每月一次用来总结公司一个月的工作，照例是由首席执行官开头总结一个月的工作，中间穿插由高级副总裁或执行副总裁所做的关于公司最重要的战略计划的执行汇报。因为公司强调开短会和取消不必要的会议，所以这些战略执行汇报每个部门通常要两三个月才能轮到一次。
据我的观察，大多数高级副总裁或执行副总裁都把在这个会议上的报告看做是通报的性质，所以一般都是数字和数据，冗长枯燥乏味得不行。做报告的人是任务在身，不得不做；听报告的人是味同嚼蜡，欲罢不能。我把这种交流看做是无的放矢，因为无目的，当然也无收获，实在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自己却对这个机会情有独钟，或者说我对所有能和公司领导层进行交流的机会非常珍惜。为什么呢？因为公司越大，需要与其他部门的合作就越多。这样的交流机会一是可以让其他部门的领导知道你的部门在做什么，以便能够更好地给你支持；二是可以针对出现的压力和阻力寻求帮助；三是可以有一个机会对有关部门给予的支持表示感谢。研究分析了当时工作的情况后，我决定报告围绕一个主题：团队协作的1 1=3的增效作用。
说到主题，美国人常常用“message”这个词，但其实这里的意思早已不再是“信息”、“电文”等常用的意思，比较接近的翻译是“要旨”和“中心思想”，但是都不够确切，甚至“主题”都有隔靴搔痒的感觉。凡是在美国居住和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对“message”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小到一个品牌的宣传，大到美国总统的选举，说来说去就是一个“message”，不容我们不佩服这个国家在交流方面的高度科学性和艺术性。我把这个“message”比作是有的放矢的一支箭，有的放矢才能事半功倍，否则纵使有百步穿杨的功夫，也只能是哗众取宠的结果。
我的“的”是什么呢？自从我加入迈克尔斯公司后，国际货源部从零起步迅速成长，分别建立了产品生命周期管理、货源、自有品牌研发、质量控制、包装设计、产品设计和市场及消费者趋势研究等主要部门。这对公司传统的由商品部买手一手遮天，事无巨细统统包办的经营方式是一个很大的冲击。公司买手们的职称在这场改革中被改为了商品管理主任，改革的目的是让他们能够集中精力做一个商品品类的“总经理”或“首席执行官”，学会协调和利用其他专职部门（center of excellence）来达到增效（synergy）的结果。
如同每一个改革一样，弄潮儿总是少数，骑墙观望者众，飞蛾扑火、螳臂挡车者也免不了。我们遇到的阻力不小，而我的目的就是抓住几个和我们密切配合的前买手做典型，展示他们是如何在和我们的合作中超越自己，转变为一个更好的领导者，如何在协调合作中找到了增效的秘诀。
事前我不但和我的三个主任准备了详尽的资料和图片，用Pow erPoint制作了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演示，而且还进行了一次彩排。尽管我们一共只有15分钟的报告时间，但是我们还是涵盖了大量的内容，力求做到内容丰富、重点突出。我甚至给他们规定每人至少要用到两次“增效”（synergy）这个词，连我在内一共是四个人，每人两次，就是至少让听众重复听到“增效”（synergy）八次。而“增效”（synergy）就是我要放的“矢”，要射中的“的”就是骑墙观望者和飞蛾扑火、螳臂挡车者，要消除他们的顾虑和他们所形成的阻力。这个箭不是批评骑墙派和倒退派的“无为”，而是表彰他们同伴中几个弄潮儿的“有为”。这些商品品类管理主任从职务上讲都是公司的领导干部，都坐在听众席上，最佳的交流办法不是批评他们而是表扬他们中的优秀者。
我们的报告材料丰富，视觉效果非常强，加上几位主任都是在谈自己团队的成果，所以集工作的艰辛和成功为一体，百感交集，牵动人心。报告精彩极了，掌声雷动。我的“矢”不偏不斜地射中了要射的“的”。从布赖恩事后发来的电子邮件可以看出我们报告的效果，我很清楚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不会给每个演讲者发一封这样的电子邮件。
后来我收到了和我一起做报告的一位主任托妮的电子邮件，我觉得把她的电子邮件用来结束这篇文章是再合适不过了：
威尔逊，收到了您转来的布赖恩的电子邮件，很受鼓舞。非常感谢您给我们这次机会和您一起做这个报告。过去作为听众我和大家都非常羡慕您的演讲天赋，您总能以翔实的资料和强有力的视觉效果加之您的幽默风趣准确无误地表达您的“信息”（message）。更让人惊讶的是英语还不是您的母语，不知道同事们是否有人告诉过您，我们都特别为有您这样一位领导感到非常骄傲。过去我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天赋，而自己是没有这种天赋的。通过这次在幕后和您一起准备并彩排这个仅仅15分钟的报告，这才体会到除了天赋以外还有更重要的品质让您取得成功。一个收获是您给我们讲的中国成语“无的放矢”和您关于演讲和交流要“有的放矢”的观点，这次因为参与您的演讲，让我切身体会到了“有的放矢”的奇效；另一个收获就是您对细节的投入，如图像的大小、顺序的先后、悬念的安排和解答都非常“有的放矢”，这和我过去对准备报告和演讲的经验简直有天壤之别。原来人与人的交流有这么多学问。我在想您是不是该在大学里教授“交流学”？不过美国大学的教授工资太可怜了，您还是领着我们干吧。最大的收获是我通过这次的实践对自己今后做报告和演讲的信心大增，我恐怕永远不会有您的生活阅历和演讲天赋，但是我现在懂得了有的放矢和勤能补拙的道理，我也会成为一个杰出的演讲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