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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丧失

罗德的太太伊娜快要分娩了。

产院的医生为伊娜做了3T(即AT、BT、CT)检查后,在病例簿上摁下“产妇身体未见异常”和“胎儿身体未见异常”的蓝色印章。然后扯下一张处方。罗德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参加“分娩学习班”的《入学通知书》。怎么?还要参加学习班?是呀,要参加的,医生说,连种花种草都得学习,何况是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呢?医生接着说,所有的人都得参加学习。罗德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学习班培训费:800元。天!要一个多月的薪水呀。这时,站在一旁的伊娜开始呻吟了,看上去,她很痛苦。医生说,其实学了也没用,反正回来还得剖腹,只是这培训费用……罗德说,我交,我马上交。

别急,医生摆摆手说,培训费是交给医院的,得到收费处办理,您还是先把绿包交了吧!绿包?什么是绿包?罗德不明白。医生耐心地解释:“绿包”就是包着钱的绿色纸包,其实,就是为确保产妇平安,家属自愿送给工作人员的辛苦费,当然,这些工作人员都是为产妇服务的。说着,医生抬头用下颏指了一下墙上的价目表。字很小,罗德凑过去细看。手术医生:1000元;麻醉师:900元;器械师:800元;主管护士:700元;护士:600元;保管员:500元;消毒员:400元;清扫员:300元;担架员:200元;电梯员:100元……就在罗德看价目表时,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有的还抻长了脖子向屋里张望。医生对门外的人说:“排好队,绿包人人有份儿。”

罗德如数发完绿包后,手术室保管员抖出一串钥匙,将产房的门打开。护士热情地搀扶着伊娜走进产房。罗德看到,还有几个拿了绿包的人也跟了进去。

把手术费交了,医生说着,扯下一张处方,上面只有四个字:剖腹手术。请您放心,医生告诉罗德,我们很快就会把您的孩子取出来的,这种手术做起来很容易,就像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玩具那样简单,而且没有任何危险。

罗德说,医生,我不想让我的太太做剖腹手术。

你太太生孩子,不让她做剖腹手术难道还让我做剖腹手术?医生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是说,让我太太自己生。

是的罗德先生,剖腹手术就是让你的太太自己生。

自然生不行吗?

医生说,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能说明白些吗?

罗德说,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自然生就是让我的太太自己生。

医生说,哦,你没参加分娩学习班,所以还很无知。如果生孩子不剖腹,那你们到产院来做什么?如果生孩子不剖腹,那还要我们医生做什么?

罗德说,医生应该帮助产妇安全地生产,并且监护婴儿,确保母子平安。

医生说,没错,我们当然要让母子平安了,可是胎儿还在产妇的体内,不剖腹取出来,你让我们怎样保障母子平安呢?

这时,产房里传来了伊娜的呻吟声,那声音一阵紧似一阵。罗德向产房看了看,满脸的焦急。

不用担心,医生说,工作人员会照顾好您的太太。罗德还想说什么,医生命令说,交款去!

罗德拿着处方,快步向收款处走去。过了好一会儿,罗德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医生,还是让我太太自己生吧,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呀!医生说,这可是人命关天呀!没钱怎么能做手术呢?

罗德说,让她自己生。

医生严肃地说,不瞒你说,现在的女人已经丧失了分娩功能!比方说我吧,我的外祖母就是剖腹生的我妈妈,我妈妈剖腹生的我,我年轻时剖腹生的我女儿……其实,在我外祖母往上好多代,都是这样“剖”过来的,这是遗传,谁还会自己生呢?

罗德说,虽然我和伊娜加入了你们岛国的国籍,但我们是岛外人呀,我相信,我的太太会自己生孩子的。再说,剖腹生产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呀,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做剖腹手术虽然减轻了产妇的一时痛苦,但却给产妇的身体留下了创伤;女人没有了分娩之痛,连做母亲的自豪感都大打折扣;更可怕的是,婴儿还容易患上“剖腹产综合征”——这些知识我在《医学史》里早就学过了……医生正口若悬河地说着,护士突然推开产房的门,慌里慌张地大叫一声:“医生,不好啦!”

“出了什么事?”

“伊娜小姐她,她生了……”

“怎么会呢?”医生忽地从沙发椅上站起身,皱着眉头向产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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