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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王老师

“嗨嗨嗨,往后多帮忙啊。”王老师嘴角咧歪着,笑容从嘴边迅速布满了整个面部的所有部位,任何角落照顾到了,并就这样凝固着,坚持着,眼睛亲切地看着你,不容你不答应。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的情况,他的妻子没有工作,跟着他在学校里住着,一直闲着没事干。学校沿街的一面盖成商品房出租,他家就要了一个门面,主要卖些学生用品,也兼及其他一些小商品。刚刚开张,他见了我们这些好兄弟就广告起来了。

“那还用说!”我们对他如此嘱咐感到好笑,并表现出一丝斥责的神情。

“怕不说一抬腿再忘了呢。”他解释中流露出的信任融洽了关系。

怎么会忘呢?

周末没事,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要打够级,我跑到他的门头上拿扑克,他正好在,一看见我进来,就笑着说:“来了,快坐坐。”

“拿四副扑克。”我站在柜台外面,打断他的热情,直奔主题。

他把扑克递过来,解释说:“这种质量好。”

我给他钱,他没接,脸上笑得皱纹更密了一些,推辞道:“算了吧。”

“那怎么行?该怎么的就怎么的!”我最怕买熟人的东西人家不要钱,弄得很尴尬。

其实我的担心纯属多余,他接着就摸起我放在柜台上的钱,先用手捻搓了一下票面,然后很自然地举起来对着亮处看了看,然后开始找钱,找回的零钱攥在他的手里并不急着给我,而是先把计算器推到我面前,用右手食指一一按起来,并告诉我这种扑克是多少钱进的货,他是按多少钱卖给我的,“这样,一共让了你八毛钱。”我一琢磨,他这是按进货价卖给我了。但当时我非但不感激,反而心中升起了一丝鄙视,我又没打谱叫你让钱,这是何苦呢。商人,商人就这样算计着做买卖的。我立即脸色一正,也板板正正地说:“让什么,不用。”并抽他刚刚递到我手中的钱,递过去了一块钱。他脸色一沉,笑容消失了,很不高兴地推开我的手说:“让了就是让了,快收起来吧。”我还是感到不舒服,就又顶了一句:“你不是说少赚了八毛钱嘛。”他嘻嘻笑着,往门外推我:“走吧走吧,让是我想让的,让了俺不就说在明处吗?”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因为我和他都在所谓的校委会里,所以学校盖一排教室时,校长把我们都领到了工地上说说费用几何等等的。校长蹲在地上,拿着一根小木棒在土里划拉着,说着。这时,我发现,王老师从兜里掏出一个计算器,凑过去递给校长:“用这个吧。”我奇怪,不知何时他竟然经常装着一个计算器了啊,真是商人!校长并没有接过去,而是站起身来,扔掉了手中的小棒,双手交叉着拍了拍,才说:“让王老师用机器算算,更准确。”于是校长说几个数字,然后问是不是多少。王老师就先是用右手食指一下下戳着左手掌中的一个个键盘,然后连连点头:“是,是,是!”

不久后,学校安排我和他到县城里去购买一部分教学用品。由于时间充裕,我们俩商量着决定先逛逛玩玩,然后再去购买。学校地处偏僻的乡下,来到县城了,得先开开洋荤看看景的。走着走着,路边上有一个乞讨的老人,可怜巴巴地对行人一下下地点着头,诉说着自己的不幸。王老师在距离他三四米处停下了脚步,我有些反感,催促他道:“走走走,赶紧走。”被我连拉再推地走出了一段距离,他转过头来:“怪可怜人的。”我不屑地说:“觉得他可怜,就献点爱心呗。”不待他说话,我又提醒道:“报纸上、电视里经常提醒我们,他们一般都是骗子,你愿意上当就去放下点钱。”他看着我,眼睛里流露着请求的神色,商量道:“不绝对吧,怎么能都是骗子呢,肯定有真的,咱再回去看看吧?”我只好跟着他,又来到那老人的附近,站住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往外掏钱,我用手指戳戳他,他就摆摆手,眼睛却始终盯着老人那个破碗,偶尔会有过路人向碗里扔进一点钱,我不明白他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眼睛四处撒摸着,光想赶紧去逛街,他不知何时掏出他那个计算器来了,等过往行人扔下一份钱,他就在计算器上按一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看他认真的样子,我倒安下心来了,想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就帮他一起看老人碗里每次增加上的钱数。“一个多小时了,”他看看表,小声说道,“有十一个人向碗里投了钱,但太少了,也就是一块钱多一点。”他停顿一下,肯定地说道,“老人不是骗子,这算不着账啊,干点什么不比这强。”

说着,他走上前去,放在了老人碗里二十元钱,迅速转身就走。我一愣,也赶紧掏出五元钱,往老人碗里一扔,赶紧去追上他:“出手大方,不愧是商人!”

他咧着嘴笑着,说的很坦然:“我哪是什么商人,就是算计着帮老婆做个小买卖呗。”然后才想起手中还拿着的计算器,赶紧装进了兜里。

不知为什么,我的语调突然变得真诚了,主动招呼他:“走,王老师,咱去买教学用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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