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初春已悄然而至,但是毕业生的就业工作却迟迟不能打开局面,作为班主任的我焦虑不安。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是班里一位漂亮的女生,她参加了今年的研究生考试,这两天成绩就要出来了,她同样也是焦虑不安,所以来院里找我聊聊。接下来的半小时无非是一些鼓励和安慰的话。临走时,她突然问了一句:“老师,我们毕业走的时候,您会哭吗?”
我怔住了,毕业,不就是七月初的事情吗?我的思绪一下子从大堆的乱七八糟中清晰出来。自己终日埋头于处理各种毕业事宜,却从未将毕业和离别联系在一起。时间怎么会过得如此之快呢?
我随即开玩笑地回了一句:“才不呢,巴不得你们早点走呢。”
“真的么——”女生拉长了尾音,做了一个怪脸,一溜烟地消失了。
办公室里静谧极了。我泡了一杯茶,一个人坐在窗边的角落里,看着外面娇艳的阳光投射进来,把世界分成黑白两色。时间在这刹那间似乎凝滞了。那缕缕升起的水汽把我带回记忆的那些日子……
我努力让自己忆起从清河迁回本部时学生们的模样,可怎么都想不起来,浮现在眼前的只有一张张褪了稚气略显成熟的脸庞,他们时刻准备着融入社会的大潮中。大学四年,对学生来说,并不止是简单的一千四百六十多个日日夜夜,而是一场青春的蜕变,由懵懂走向成熟、由浮躁走向知性的蜕变。遥想当年,他们挥手告别高中学习,打起行囊,从四面八方来到这菁菁校园。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一双双眼睛在到处寻找着自己内心的那份答案。然而,大学生活并不轻松,日常的“剧目”如车水马龙般令人应接不暇。他们整日忙碌着,品尝着收获的喜悦,体味着失败的无奈。如果把校园看做是话剧舞台的话,每位学生都在这里上演了主角属于自己的“独角戏”:青涩的碰撞、一时的迷惑、悠长的思索、刹那的害羞……转眼四年过去了,男生长高了,女生变漂亮了,他们积累知识和思想,逐渐完成了由学生向社会人的转变。难怪常常听到有毕业生感慨道:“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这大概是一种成长的必然经历吧!
不知不觉中,我似乎被带动得明敏起来,这明敏帮着我擦亮了已经模糊的记忆,由它牵动的那份关于友情的记忆也逐渐地活灵活现了,这些记忆里有色彩、有声音:响起在图书馆的脚步声;见到老师就脸红的男学生;检查宿舍卫生时的慌乱;不厌其烦的唠叨声;E-mail中留下的只言片语……原来那些活跃鲜明的真实的个体,发自内心的真挚的性情一直都在,只是日常的琐碎把它们遮盖了,越遮越深,直到我们什么都记不得了。然而,有了今天学生的这几句话做引子,时光留在记忆深处的铅封突然被开启了。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动人。
一直认为,发现和欣赏美丽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它可以使别人的优秀也同样属于我们。和学生相处也是一样。学生随时展现出来得精彩与智慧,常常让我体味到生活中最为细微和真挚的美丽,它如同涓涓溪流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心田,又在不经意间带来丝丝惊喜,让人“被感动”,久久回味不已。这可能是对孔子“教学相长”的另一种阐释吧!
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地体味我们之间的这种师生情谊了,中国人常常喜欢用“最”来总结一段生活,比如最难忘、最深刻,等等,然而,这些词汇套用到我对这段情谊的回忆则显得不那么妥帖了。在我们的生活中,这份情谊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绚烂夺目,只是一份可以抵达内心深处的平实。
记得刘墉的书中写过这样一件事:他儿子在哈佛大学就读的第二年需要换宿舍,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刘墉的妻子却非要从台湾飞到千里之外的美国去看儿子。妻言道,儿子搬新家,自己想念儿子时就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轮廓,所以她一定要去看一看儿子的新住处,这样她就可以想象儿子在回家的路上,想象儿子在桌前写作业,想象儿子躺在床上……
记忆感情需要我们给出一个具体的轮廓,母亲对儿子如此,师生之间亦同。那就让我们用画笔、用照片、用文字、用一切可行的方式记住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收藏在内心深处,如同刘墉妻子一样,在何时何地都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样子。
我喜欢看电影,尤以爱情生活轻喜剧为甚。总是为男女主人公经受磨砺之后的相遇相逢不禁泪下。或许,这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一种祝愿吧。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在送别他们时会不会落泪,但美好的祝愿已经许下:愿我的学生们前程锦绣,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