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史上,中国市场始终面临着外商的掠夺与瓜分,瑞蚨祥为何可以在同业竞争中经久不衰呢?其制胜的法宝就在于,孟洛川不仅有一整套独特而科学的经营理念,而且他还善于抓住一切机会拓展生意。
当时,进口的机制棉纱价格逐年下跌,但国内的原棉价格却在上涨。在洋纱和原棉这种双向的需求和市价中,无疑存在着一个天大的商机。而此时印度孟买洋纱厂在上海开设了银鹰洋行,洋行的经理是大股东伯爵的三公子叫布朗·巴克尔,这一年他38岁,雄心勃勃,急欲在中国做出一番惊天业绩。
可是,巴克尔尽管精明能干,但毕竟初来中国,交际梗塞不畅,正欲在中国本土寻找一家实力强、影响大的商号合作,共同拓展开发中国的洋纱市场。
一天,刚来到上海的孟洛川便收到巴克尔签名的请帖,邀请他去银鹰洋行做客。孟洛川在银鹰洋行见到了巴克尔,只听巴克尔说道:“本商号虽然初到上海落足,尚无重大建树,但却是孟买机纱在华的惟一经销商,阁下若有意涉足棉纱生意,银鹰商号将是您的最佳商务伙伴。”
孟洛川心想:“惟一经销商”?这话说得太中的了!若真让他给掏到自己的宝是押棉纱的底盘,这可是一张压手的大牌哪!
孟洛川继续问:“阁下来我国时日不长,何以会如此意属敝号,看重与敝号的合作呢?”巴克尔回答道:“实不相瞒,阁下名显上海后,我们通过本国驻华领事馆及其派出机构,对阁下及麾下所属的众商号做了番了解。我们知道阁下具有非凡的经商才能,麾下众商号具有非凡的实力和业绩,阁下正是我们在华所要寻找的商务伙伴。”
听罢此话,孟洛川不由地暗吃一惊:这个英国人,做事如此扎实而细密!其他还掌握了哪些内情呢?
于是,孟洛川答道:“敝号继承祖业,致力于布绸生意。纵有旁鹜点缀而已。此次来上海,一为观光,二做考察,至于最终是否投足棉纱一路,需看此中现利大小而定夺。”巴克尔道:“机纺棉纱的优点,已为贵国众多织户所认识,去年一年,贵国进口孟买机纱达850万磅,而且只作经纱织用,分布地区多在南方的江浙一带。随着机纱经织风气北渐,需量将大幅增长。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决定自行开辟和占领这个广大的市场。当然,我们需要与中国本土的一家大商号联手合作。”
两人互探了对方的口气之后,接下来探讨的便是价格问题。
开始,巴克尔报价每担棉纱白银四十八海关两,经孟洛川层层分析市面局势,列举种种利弊消长因素,剥笋似地剥去了七海关两。巴克尔道:“四十一海关两,这是我们的最后报价,不会再低了。”
孟洛川谦和地笑笑,说道:“我们中国有一句商谚:‘宁卖一家八百,不卖十家一千。’巴克尔阁下,如果贵号的棉纱由我们一揽包购包销,您会让价多少?”
“包购包销!”巴克尔显然没料到对方有如此大的胃口,惊诧之后,试探着问道:“以一年为期,阁下能包购多大的基数?”
“阁下原计划在我国销售多少棉纱?”
“考虑到初涉大清国,董事会给了约合七万五千担的计划。”盂洛川郑重地说道:“巴克尔阁下,今年下半年到明年上半年,敝号至少包购十二万担棉纱。但有两个条件:其一,纱价每担不超过三十八海关两;其二,贵号不能再向我国任何一地销售棉纱,确保敝号的包购和专卖。阁下若意许,我们便可继续商讨。”
十二万担棉纱,大出巴克尔意料。虽然价格要求也分外苛刻,但这个比去年增长一倍的数字,毕竟太具诱惑力了。巴克尔沉思片刻,毅然地盯着盂洛川道:“阁下,我接受您的这两项要求。我想,我们今天的商谈成功了!”
经过一番商讨后,二人便达成了初步的口约:瑞蚨祥作为银鹰在华的惟一伙商,一年内向银鹰提供十二万担原棉,每担原棉贴银十四海关两,向银鹰易货棉纱十二万担。验货、交货、付款、具保等细项签约前再议,签约时间定在十天之后。
返回的路上,孟洛川等扳着指头,一笔一笔地细算起来,结果棉花、棉纱两项赚利加一块儿是二百一十六万两!孟洛川双目炯炯,嘱咐手下人:“明天你就去青浦及其邻县,要想法在那里至少抓三四万担的棉花来,价格高一些也无妨。同时,再预先疏通一下棉纱的销路。”
“与人分利,予己得益”,这就是扩展市场的好办法。从这次孟洛川与印度孟买洋纱厂的成功合作中,瑞蚨祥不仅活跃了中国的棉纱市场,而且自己的生意也带来了广阔的前景,结果就是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