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了,我和越释哲走出教室,看见析和和展翼倚在走廊上,看着我笑,析和叫:“钟一。”我高兴极了。展翼走过来,手搭在我肩上推着我走,我转身对越释哲说再见。越释哲两手插在口袋里,倚在门边面无表情说再见。展翼转身看了越释哲一眼。
析和上车,展翼把我塞进副座,他自己坐在驾驶座上。我看见越释哲站在楼上看我们,展翼也看见了。展翼问:“钟一,他是你男朋友?”
我说:“不是,好朋友而已。”
展翼边开车边问:“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吧?”
我说:“不用,周末都没有我选的课。我们现在去哪里?”
析和和展翼都笑了,展翼说:“回我们家咯。”
我问:“为什么?”
析和说:“给你介绍两位姐姐。”
我说:“什么姐姐?”
析和说:“回到家你就知道了。”
展翼和析和又笑。
我一进析和家,看见两个美女在下棋。她们看见我进来,笑着说:“你应该就是钟一了。”
我说:“是。”然后看析和和展翼,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析和说:“钟一,不要这么紧张,她们不是坏人,是展翼和我的女朋友。”
我笑了,说:“你们早说嘛,我还以为……”
展翼说:“别以为什么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析和的女朋友,叫做舒清辞,你应该叫清辞姐。还有这位就是我女朋友了,叫集录鉴,你要叫录鉴姐。”
我说:“啊,我又有姐姐叫了。”
清辞姐走过来对我说:“我在家里排行最小,现在终于有人叫我姐姐了,很舒服。”
我和析和展翼,还有录鉴姐都笑了,录鉴姐说:“钟一,听析和和展翼说你天天喝牛奶,怎么长得高高瘦瘦的?”
展翼说:“她喝哪牌的牛奶就破哪家的招牌,看她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这家的牛奶是假冒伪劣产品呢。”
大家又笑了。
析和说:“钟一,你这两位姐姐也很和气,在我们家,你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无拘无束。”
我说:“我知道。”
析和到厨房做饭,展翼回他卧室,客厅里就剩我和清辞姐、录鉴姐。清辞姐坐到我的身边,看着我说:“析和说他曾重重地打过你一巴掌,给你留下流鼻血的后遗症,现在你还经常流鼻血吗?”
我想起这件事还是有点忧伤,我淡淡地说:“不经常流了,被人撞到鼻梁才会流。”
清辞姐又问:“一旦流鼻血很难止住是吗?”
我点点头。
清辞姐说:“钟一,我替析和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能原谅析和吗?”
我说:“我早就原谅他了。”
清辞姐说:“钟一,你不用担心,我和录鉴绝对不会像智即灵,我们会像析和和展翼一样对你很好,希望你也像信任他们一样信任我们,本来我们不用和你解释这么多,但是我们知道智即灵在你心里留下阴影,我们不想让你和我们相处心惊胆战的。析和和展翼很爱你,不想让你受太多的伤害,他们说以前你过得很快乐,但是经过高中后,经历了一些事情,你都不爱说笑了。我和录鉴希望你还和以前一样快乐。”
我点点头。
清辞姐说:“好了,不说这些了,高高兴兴等析和做好饭,大家好好吃一顿。”
录鉴姐说:“钟一,我和你清辞姐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录鉴姐拿出一个叮当闹钟,送给我,我高兴极了。
我跑去厨房看析和做饭,看见他煮了好多菜,很奇怪,问析和:“我们五个人能吃这么多吗?”
析和说:“不是五个,是八个。”
我问:“八个?”
析和说:“你不想见你慕言姐、知会姐和古大哥吗?”
我说:“当然想,他们也来啊?”
析和说:“还用问?”
我高高兴兴地在客厅里等他们来,不料手机响了。是越释哲打来的。
“喂,干什么?”
“钟一,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朋友家,你找我有事吗?”
“就是在来接你的那两个男的家?”
“是啊。”
“他们能信任吗?”
“废话,我和他们认识四年了。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那你今晚有空吗?”
“没有。我所有的朋友都在这里聚会,好高兴。”
“高兴就好,好好玩,要挂咯。”
“嗯。Bye-bye.”
我打电话到一半的时候,慕言姐、知会姐和古大哥都来了,我一挂上电话,慕言姐就问:“钟一,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
我说;“大学比高中好多了,有很空余时间。”
古大哥还有知会姐和清辞姐、录鉴姐聊天,看上去还很熟。我小声问慕言姐:“慕言姐,你们已经认识清辞姐和录鉴姐了?”
慕言姐说:“早就认识了,都成自己人了。析和和展翼担心你受智即灵的影响,不能接受清辞和录鉴,等到他们认为时机成熟了才让你认识她们。好了,析和和展翼也是为你好,不要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知道析和和展翼用心良苦。
开饭了,古大哥举起酒杯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八个有缘相聚在这里,我们来干一杯。”
我们也举起酒杯,大家一起碰杯,一饮而尽。和朋友在一起都很快乐。
析和、展翼、清辞姐、录鉴姐的关系很好,从不吵架,析和家里一直其乐融融。他们四个像极了一家人,相互信任。有时是录鉴姐跟析和一起炒菜,清辞姐和展翼去买菜,他们之间不存在猜忌和吃醋。我喜欢朋友间的这种相互信任,喜欢看他们聚在一起讨论问题,发表对世界的看法,他们四个,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清辞姐和录鉴姐一直把我当成她们的妹妹,不像智即灵排挤我。
在学校的时候,越释哲总在我左右,不会孤单。在析和家里,我可以来者不拒接受他们四个人的关心,唯一的遗憾是我最在乎的家,依然没有温暖。
父母又吵了,他们已经冲突了两年,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化不开的结。我怕听到他们吵架,跑出来,站在公路旁泪流满面,风吹得很急,我全身发抖。
“钟一,怎么会在这里?”
竟然是越释哲,我忙擦干眼泪,说:“没什么。”
越释哲一直盯着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说:“没什么事。”
越释哲说:“没事你就不会哭了。”
我无话可说,越释哲也不说了。
过了一会,越释哲说:“你不把我当成朋友?!”
我说:“不是。”
越释哲生气了,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我有自己的苦衷。”
越释哲说:“苦衷是可以对朋友讲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被逼急了,说:“你问什么问啊?我要是想说的话不早就告诉你了吗?我心情不好想哭就哭不可以吗?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事,我不喜欢你什么都问!”
越释哲听见我这样大喊大叫,惊呆了。我心情的确不好,怎么能好呢,谁的爸爸妈妈吵架了他们的心情还好呢?我看了越释哲一眼,就跑回家了。爸爸妈妈还一直在吵,他们竟然提到离婚。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夜未眠,想:如果他们真的离婚了,该怎么办?
我快乐的小日子还没过几天,伤心又来了。
我无精打采地去上课,坐在教室里,根本听不进老师在讲什么,脑子里乱极了。我看了越释哲一眼,他正在听课,我知道昨天晚上我不应该对他大喊大叫。
下课了,我走过去对越释哲说:“对不起,昨晚我心情不好,对你大喊大叫,不好意思。”
越释哲说:“我陪你去散步吧。”
我说:“不用了,我想去找青妍。”
青妍看到我这副样子说:“钟一,怎么了?”
我说:“没事,只是想来看看你。”
青妍说:“那怎么这副样子,一点精神都没有?”
我说:“昨晚没睡好而已。”
青妍说:“没事就好。”
我知道青妍忙,就走了,我不想告诉青妍什么,只想看看她就够了,告诉她又有什么用。
我坐在湖边看夕阳,不知道越释哲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
越释哲说:“喜欢夕阳的人肯定很忧伤。”
我不说话。
越释哲坐到我旁边,说:“钟一,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但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封闭自己,你不信任我,也可以对楚青妍说,但是你什么都没说。”
我说:“我需要点时间安慰自己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越释哲就不再说话,默默陪我看夕阳。我想,越释哲真的很好,我不想他问他就不问了。
今天,越释哲的心情特别好,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告诉我,他说到了晚上再告诉我。越释哲叫我陪他去公园,我说好。
越释哲带上相机,让公园里的人帮我们照了很多相片。越释哲看着这些相片,高兴极了。我们又去划船、喂鱼。这些以前我们也玩过,但是越释哲却像第一次玩一样,特别兴奋。
我们躺在草坪上,越释哲说:“要是天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我看着蓝天白云,心情好了许多。我说:“我觉得你今天特别高兴。”
越释哲说:“是啊。钟一,你不觉得躺在草坪上很舒服吗?”
我说:“觉得啊,这样看着蓝天,心里很舒服,只不过有点冷。”
越释哲坐起来看着我,说:“钟一,你冷是吗?你穿我的大衣吧。”
我说:“不用,有点冷而已。难得这么好的天气,我要是睡着了怎么办?”
越释哲说:“没关系,你睡吧。”
过了一会儿越释哲说:“钟一,你听到别人说我们是一对吗?”
我说:“听到啊,说他们就说吧,我们不是就行了,我不想和他们解释。”
越释哲笑了笑说:“他们还说我们很般配。”
我说:“无聊的人的话,我们可以装作没听见。”
说着说着,我真的睡着了,因为这些天我一直没睡好。
我睁开眼睛时,越释哲正看着蓝天,不知他在想什么样。我盖着他的大衣,很温暖。我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问:“越释哲,我睡多久了?”
越释哲看看时间,说:“一个多钟头。你也真是厉害,真的就睡着了。”
我问:“你没睡吗?”
越释哲说:“我的睡眠境界没有你那么高,睡不着。”
我坐起来,把他的大衣盖到他身上,问:“在想什么?”
越释哲说:“想未来。”越释哲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
我问:“那你想到你的未来是什么样了吗?”
越释哲说:“想到了,真的很美,我真的希望能实现。钟一,那你想你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我说:“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也想也想不出自己的未来,似乎看不到未来。有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和我无关,我就在尘世之外,看人们为生活而奔波。”
越释哲说:“那是因为你太忧伤了。”
我说:“但是现在我并不是很忧伤了,为什么我还是看不到未来?”
越释哲说:“以后你会看到的。”
我们旁边坐着一对外国夫妇和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儿子跑过来,叫我:“姐姐,你好!”我惊讶,他们的儿子会讲中文。
我也说:“小弟弟你好啊,今年多少岁了?”
小宝宝用稚气的声音说:“4岁。”
他的父母笑了,和我们打招呼,也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小宝宝带我去捡树叶,捡了一大堆树叶。越释哲和小宝宝的父母在聊天,看上去聊得很开心。
不久,越释哲走过来对我说:“钟一,我们该走了。”
我带着小宝宝回到他父母的身边,和他们道别后跟越释哲走了。我们走出花园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我和越释哲走在街上,他不断地看时间,有时还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我的手机响了,是析和打过来的。
“喂,析和,有事吗?”
“今晚我们八个聚会,你要去哦。”
“为什么聚会?我一定要去吗?”
“为你清辞姐和录鉴姐送别,她们明天早上六点就要飞往美国了。”
“怎么,她们要去美国啦?”
“是啊,你要来哦,要不然要等几年后才能见到她们。”
“好,我去。”
析和又问了我在哪里,他们来接我。
我对越释哲说:“等一下我要和朋友去玩了。”
越释哲眉头一皱说:“不去行吗?今晚我想……”
我打断越释哲的话说:“不行,我一定要去。”
越释哲说:“为什么?”
我说:“我有两个朋友明天要去美国,今晚我们开个送别会,我一定要去。”
越释哲说:“很好的朋友吗?”
我说:“是,很好很好,不去我会遗憾的。”
越释哲说:“意思你非去不可了?”
我说:“嗯。”
越释哲仰头叹了一口气。析和把车停在我旁边,我看见展翼、清辞姐和录鉴姐也都在车里,他们招呼我上车。我对越释哲说“Bye-bye”就上车了,但越释哲的脸色很难看,连“Bye-bye”也不和我说。
析和说古大哥、知会姐、慕言姐已经在酒吧里等我们了。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玩得很兴奋了。
慕言姐说虽然是送别会,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不用像老人那样哭得凄凄惨惨的,我们搞一个高高兴兴的送别会。难得碰见像清辞姐和录鉴姐这样的人,没和她们相处多久,就要分开了。她们的离别酒我怎么能不喝呢,我一杯接一杯得喝,喝得头重脚轻。我说:“清辞姐,你们怎么就要去美国了呢?”
清辞姐说:“想去外面学习学习。钟一,不用难过,就像慕言说的一样,又不是生离死别。”
我已经喝多了,嘴巴不听话,说:“是不是要去很久啊?”
清辞姐说:“就两三年而已,我们学完马上就回来。”
我说:“清辞姐,你们一定要记得回来哦,析和和展翼在等着你们呢,我们大家也想你们,而且我们国家培养你们不容易,你们可不要学人家吃里爬外……”
清辞姐说:“放心,你清辞姐和录鉴姐不是这种人。”
展翼说:“小丫头喝多了乱说话呢。”
我说:“我没有乱说话,难道你们舍得清辞姐和录鉴姐走吗?”
录鉴姐说:“钟一,你想说的我们都知道了,睡觉吧。”
展翼拿他的大衣给我当被子,我就睡着了。
在机场,清辞姐和录鉴姐一一和我们拥抱。我和她们拥抱的时候竟然哭了。我看着她们上飞机,飞往另一个过度。不知道她们在异乡会不会寂寞,我体会透了寂寞,知道寂寞别人看不见,自己却痛不欲生。
我回到家关上手机就睡觉。睡到下午5点,我开机,手机就响了,是青妍打过来的。
“钟一,怎么老关机?”
“我要睡觉。”
“大白天睡觉啊,浪费青春。昨天是越释哲生日,你怎么没和他一起过?昨晚我碰见他,他自己对着蛋糕喝酒,心情很不好。我问他说你去哪里了,他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劲喝酒。”
“怎么?昨天是越释哲生日?怪不得昨天他心情好极了,还叫我和他去公园玩。”
“那你昨天是什么回事?”
“我有两个朋友今天去美国,我们昨晚为它们送别。”
“这样啊,那就不能怪你了。”
“青妍,你和席君爵怎么样了?”
“不提了,我还挺伤心的呢,但是我继续努力。”
“我祝你成功,好了,我要打电话跟越释哲解释了,再见。”
“越释哲,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昨天是你生日。”
“哦,知道不好意思了是吗?那你现在出来吧。”
越释哲看见我,邪邪地笑,说:“钟一,你欠我的。”
我说:“好,我欠你的,你想怎么样?”
越释哲沉默了一会儿,说:“跟我回家。”
我说:“怎么?去你家?”
越释哲说:“不可以吗?你没陪我过生日,就要去我家。”
我想了很久,觉得很为难,最后硬着头皮答应了。
没想到越释哲的父母都在家,我笑容满面地说:“伯父伯母好。”
越释哲对他父母说:“爸妈,这是我朋友,叫钟一。”
越释哲的父母很欢迎我,让我感觉不太紧张。越释哲把我带到他卧室,我看到墙上挂了一幅很大的毛笔字画,写着“人生如梦”,落款是“越释哲”。
我问:“越释哲,你会写毛笔字?”
越释哲说:“奇怪吗?”
我说:“很奇怪,像我们这个年纪,很少有人会写毛笔字。其实我也想学,只是我怕不会。”
越释哲说:“我可是一位现成的老师哦,来,我教你。”
越释哲握着我的手耐心地教。我问:“你觉得人生如梦吗?”
越释哲看了一眼那字幅,说:“我也希望人生不如梦,但是人生的确如梦。”
我说:“人生怎么会如梦呢?人生是长远的,梦是短暂的。”
越释哲停了一下,说:“不说这个了,练字要专心。”
越释哲还养花,我们给花施肥除草浇水,越释哲说:“你就像这些花一样,生机勃勃。”
我说:“什么话?难道你和我不一样?好象你就要进坟墓似的。越释哲,我觉得你很怪,你是不是真的……不久于人世了?”
越释哲淡淡一笑,说:“不是。”
越释哲的父母留我在他们家吃饭,我总觉得他们很高兴,我走的时候他们还依依惜别,我对越释哲说:“你的父母很好客。”
越释哲说:“是啊,我很难见到他们那么开心,我觉得我不孝。”
越释哲让我带他回我家,我父母很开放,我毫不犹豫答应了。越释哲在我的房间里转来转去,说:“钟一,你的卧室很有格调,你一定是一个感情用得很深的人。”
我笑笑。
越释哲说:“你和那个和《大海》有关的人感情一定很深吧。”
我想到千格,一声不吭。
越释哲说:“现在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我说:“不能。”
越释哲说:“我和你的感情还好不到有权力知道你的过去吗?”
我说:“我不想对任何人再提起。”
越释哲在我们家吃饭,我父母和和气气的,我很心痛,因为他们是演给外人看的,等越释哲一走,他们又锋芒相对,这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家,我的心好凉。
越释哲感冒了,躺在家里养病。我提了大袋的补品去看他,他的父母很激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激动。
我坐在越释哲的床边,说:“一直在我身边扮演英雄角色的你,怎么感冒了?”
越释哲说:“拜托,我也是血肉之躯。”
我说:“你到底要躺到什么时候啊?你看外面的阳光多好啊,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越释哲说:“来,亲我一口,我马上好起来。”
我一听,脸马上发烫,不敢吭声。
越释哲看着我笑,说:“开玩笑拉,用不着认真。”
我用枕头砸他,说:“你再开这样的玩笑,我把你活活掐死!”
越释哲说:“你现在这种样子和你看夕阳的样子天差地别,怎么一点也不温柔了?”
一提到夕阳我心情就不好,我沉默。
越释哲说:“好了,我不说了,我好饿啊。”
我说:“那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越释哲说:“不用买,你去叫我妈煮点米粥。”
我和越释哲的妈妈说越释哲想喝粥,他妈妈本来阴云密布的脸上马上笑脸如花,他说:“钟一,你不知道啊,释哲一直都不吃东西,什么都不吃,现在好了,他吃东西就会好起来了。钟一,真是谢谢你啊,你一来释哲高兴就吃东西了,真的很谢谢你啊。”
我想,可怜天下父母亲。
越释哲本来只喝一碗,但是我想到他妈妈刚才的样子,硬是逼他喝了两碗,我说不喝我马上走,他就乖乖地喝了。他妈妈见他喝两碗,简直不可置信。
我对越释哲说:“不知道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有一个最好的妈妈,你再不珍惜有负皇天。我看见你平时都不和你父母说话,也不对他们笑一笑,你简直一冷血动物,我怎么和冷血动物成朋友了?”
越释哲听就笑了。
其实我在想我他妈的还不是一样,进出家门不吭一声,吃完饭丢筷子就走人。我的确在恨他们吵架,但是他们对我的爱就像雕像一样立在那里,我否认不了。我爱他们又恨他们,矛盾就是一团火,在我心口燃烧,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也很痛苦。
除夕,吃过团圆饭后,越释哲来我家叫我出去逛夜市。我心情特别好,因为这几天我爸爸妈妈都没有吵架。很多超市搞促销,很热闹,街上人山人海,真是太平盛世。我想,中国的领导真伟大,贫穷落后的中国的就这么发展起来了。
越释哲说:“钟一,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我说:“免了,我们的思想还算进步,我们也还年轻,不用那么早学大人那一套,俗!”
越释哲笑,说:“你怎么敢把中国的习俗说成俗?”
我说:“我尊重中国的文化习俗,别人遵循文化习俗我没有意见,但是我喜欢用我的方式欣赏她。”
越释哲说:“看不出来啊,你很有主见。”
我说:“不是有句话说不能以貌取人吗?”
越释哲说:“我刚见你的时候就是以貌取人。平时都不见你笑,一个人忧忧郁郁的,但是你却对楚青妍笑得特别的真诚特别灿烂,所以我特别想了解你。”
我说:“你也有忧郁的事情不是吗?”
越释哲手搭在我肩上,说:“我们不说这些,今晚我们好好玩。”
有一两小车停在我们旁边,竟然是古大哥、知会姐、慕言姐、析和和展翼。
古大哥说:“钟一,你也在这里啊?”
我说:“是啊,这么多人我们也能碰见,真是不简单啊。”
他们五个全部下车,每个人都是一副兴奋的样子。我给他们介绍越释哲,越释哲一一和他们握手。
知会姐说:“我们在酒吧开了一间房,和我们去玩怎么样?”
我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析和走过来,手搭在我肩上,说:“怎么不去呢?”
我说:“那里太吵,我不喜欢。”
析和说:“这样啊,那你就好好玩,小心哦,有事打我手机。”
我说:“好。”
他们马上每人一个厚厚的红包过来,慕言姐说:“那好吧,自己玩,喜欢什么买什么。”
展翼说:“小丫头,我代表我们五个向你说新年快乐,希望你不要像以前那样整天忧伤,泪水不断。”
我笑了,说:“你们也要快乐哦。”
古大哥说:“你想让我们不快乐都难。”
大家一听,全部笑了。然后他们又五个一起上车,和我挥手告别就快乐去了。
越释哲说:“钟一,你有一邦好朋友。”
我说:“是啊。”
越释哲说:“你和他们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我说:“当然,我们有四年的感情。”
越释哲说:“四年?这么长的时间啊?”
我说:“是啊,而且他们都很有成就,他们就是我的榜样。”
越释哲说:“看得出来。现在这么真的感情不多了。你是不是和林析和和展翼的感情特别好?”
我说:“他们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很爱他们。”
老天是特意不让我过个好年,大年初二父母就开吵,这意味着什么?我泪水横流对他们吼:“吵!吵!吵!你们什么时候才吵得完?家是用来吵架的吗?你们就不能和和气气过个年吗?我恨死你们!恨死这个家了!”说完就冲出家门,我的心凉极了。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在吃饭,我家却吵成一团,真他妈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坐在地上,冷极了。我打电话给越释哲,他一接电话我就哭了,话也说不出来。越释哲说钟一,不要哭,我马上就来。我想越释哲真他妈比我爸妈好一千倍。
越释哲看见我坐在地上哭,把我拉起来,带到一个酒吧,他说酒吧有空调,比较暖和。我趴在桌子上哭,越释哲一直说钟一不哭了不哭了,有什么难受的说出来,我来帮你。他要是能帮我就好了,可是连我都没有办法,他又能怎么样呢?我哭恶心了,抓着酒杯拼命喝酒,我也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但是李白写这句话他都喝死了,我为什么不喝?越释哲怎么拦也拦不住。我还没吃饭,又灌那么多酒,头重脚轻。越释哲又一直问我为什么这样子,我趴在桌子上一边流泪一边喝酒一边说:“越释哲,我好伤心你知道吗?”
越释哲说:“我知道。”
我就说:“你知道什么啊?你父母一辈子和和气气的,你怎么能体会家不像家的孩子的痛苦?”
越释哲问:“钟一,父母吵架了,是吗?”
我说:“他妈的他们何止吵架,他们还打架呢。你知不知道我高三那年,我爸爸把我妈打晕了,送医院抢救,我妈差点就死了,还留下晕倒的后遗症。你不知道当地我有多恨我爸,恨得咬牙切齿,我几乎不想喊他爸爸了。但是我又好爱我爸爸,爱恨交加。看到他们吵架,每次我都要窒息了。还有可恶的韩社修,跟我爸爸说我在学校不听话,让我家差点崩溃。我恨他,他怎么是这样的老师?”
越释哲不再阻止我喝酒,他只是一个劲地帮我擦眼泪。
我抓住他手里的面纸,丢到一边,说:“擦什么擦,这点眼泪算什么?我流过的泪我都不知道有多少。韩社修就经常让我泪落了一地又一地,我爸妈让我流多少就更不用说。我爱夕阳,我爱欲泣的夕阳,我爱它余辉的温暖,我不知道对着夕阳流了多少泪。我伤心的时候就睡不着,只有在夕阳下睡得着。我曾经和一个人爱上朝阳,爱上它的热烈,但是她离开我了,我只爱夕阳了,爱上夕阳了……呜呜……”
越释哲拿走我的酒杯说:“钟一,你醉了。”
我跟他抢回来继续喝,说:“你没听过一醉方休吗?”
越释哲说:“钟一,不要这样,坚强点。”
我一口气把一大杯酒喝个精光,说:“我也想坚强,我也不让我身边的人看到我伤心,特别是青妍和析和他们。青妍在高中三年看着我忧伤,她都很难过。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青妍,高中的时候韩社修讨厌我,别人都不愿和我来往,就青妍对我不离不弃,陪我忧伤。我能不爱她吗?我也不想让析和他们担心,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但是我坚强不起来,外人怎样对我,我无所谓。但他们是我的父母,血脉相连啊。我不能漠视他们的感情,我做不到对于他们的吵架无动于衷。越释哲你知道吗?他们以前好恩爱,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水火不相容,他们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荡然无存了。难道感情就这么没有价值吗?析和和展翼对我的爱几年了还可以一成不变,他们为什么都不知道爱的无价?我真的很失败,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我的眼泪混在酒里喝。喝吧,借酒消愁啊。